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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做網貸掮客日賺兩萬,如今重回職場“混天度日”

每經記者:肖 樂 每經編輯:廖 丹

2019年6月,原本在一家頭部現金貸公司工作的張希(化名)決定出來單乾。

儘管脫離了公司,但靠市場商務工作積累的資源和人脈依然被張希攥在手中。一手握著擁有流量的各種平台和渠道,另一手握著需要流量的各類現金貸產品,張希將兩方進行撮合,生意便做成了。用他自己的話講,這就是“空手套白狼”。最多的時候,張希一天能賺兩萬塊錢。

然而,賺錢的好日子隻持續了三個月左右,國家對於“套路貸”的嚴打讓現金貸行業急轉直下,到了2019年10月,找張希買流量的現金貸平台基本沒有了。

辭職單乾

“空手套白狼”的生意一個點擊可賣到30元

從原公司離職之後的張希比上班的時候還要忙,早上7點鍾起床,打開電腦,刷後台數據,離開電腦幾個小時便覺得焦慮。

“我每天都要跟甲方和乙方對账,看後台是不是在正常跑量,如果有異常,要及時告訴平台進行調整。”

在現金貸公司上班的時候,張希一方面幫自己公司的產品尋找流量,另一方面,他所在公司的產品也為其他現金貸產品導流。一來二去,張希便積累了大量現金貸平台和貸款超市的人脈,現金貸平台迫切需要的流量,正好是張希手裡的資源。“我賺的是信息差。”他說。

一般而言,需要流量的現金貸平台會向張希提出需求,並支付預付款,他再去幫平台尋找流量。張希買流量的主要渠道一是大平台的“拒量”,二是各大貸款超市。

“每個產品的風控規則都不一樣,被這一家平台風控系統拒絕的用戶,另一家平台的風控不一定會拒絕。尤其是對於小平台來說,大平台的拒量妥妥夠用。”張希介紹道。

他告訴記者,小平台非常喜歡大平台的“拒量”,而通過為小平台導流,大平台也能夠實現二次創收。

貸款超市是另一大流量來源。“我買的貸超渠道每天都有固定的量,它要不要分配給我,就看我怎麽去談價,價高者得。”張希說道,出的價高,意味著現金貸產品在貸超上呈現的位置好,“買頭部、banner、彈窗、推送,都會增加點擊。”

至於流量定價,張希直言“很隨意”,在市場火熱的時候,一個點擊的價格能夠高到30塊錢。“都是隨便喊價,市場越熱,價格越高。市場熱的時候,所有的產品都在漲價,你不漲價,就只有跌量。”

“市場越熱越好賺錢,如果一個點擊的進價是5塊錢,我賣10塊錢,平台會覺得接受不了,因為價格翻倍了,但是如果進價到了30塊,賣35塊,平台其實沒太大感覺。”

張希告訴記者,一個點擊他一般能賺2到3塊錢。“我的定價並不高,有的人一個點擊賺6塊。而且我做得還是太晚了,很多人很早就開始做這個事情,還有現金貸公司的人乾脆自己成立一個貸款超市,我知道的有一個人去年賺了一千多萬。”

“人人皆是流量代理”,這是現金貸平台火熱之時的市場狀況。張希告訴記者,不僅有像他一樣出來單乾的,有些現金貸公司的在職員工也在“接私活”“拿回扣”。此外,還有眾多從現金貸平台轉型而來的貸款超市。有行業人士估計,2018年到2019年,市場上的貸款超市有1000多家。

回歸職場

助貸公司產品“停擺”每天上班“磨洋工”

張希知道,找他買流量的很多都是“高炮”平台,很不穩定。“可能一個平台今天找我要買5000個點擊,明天就隻買500個點擊。”

“門檻非常低,幾萬塊買個系統就可以開始放款,幾百萬的啟動資金翻三四倍很簡單。這些‘高炮’平台,不需要做風控、不需要研發系統,甚至不需要自己運營,唯一 需要的就是一筆啟動資金,然後去尋找流量。”張希向記者說道。

儘管單個產品需求不穩定,但買流量的平台數量眾多,行情最好的時候,張希同時接了10個產品,每個產品平均下來差不多1000個點擊,日入兩萬。感覺忙不過來的張希甚至拒絕了不少現金貸平台的流量需求。

“高炮”平台付出的流量成本必然轉嫁到貸款用戶身上。“平台放款成本變高之後,砍頭息的比例就更高了,原先可能是15%,玩家越來越多,30%、50%的砍頭息比例都有,而且貸款期限只有5天、7天,逾期一天罰息就幾百,後來甚至出現了1天、3天期限的產品。”張希說道,“借款幾千塊錢,滾成幾十萬元,就是這麽來的。”

2019年7月,藝名叫“爆頭-花姐”的王女士因深陷“套路貸”,兩個月時間,借幾千要還幾十萬,最終跳樓自殺。而經黑龍江七台河警方偵查,發現很多小貸APP都來自同一個系統開發商。

警方查明,以鄒某為首的天科安華(北京)科技有限公司為獲取高額非法利益,專門為“套路貸”研發“阿爾法象”系統平台、定製APP,以每年48800元、78800元、108800元、200000元不等的價格租賃“套路貸”系統。該公司基於“阿爾法象”系統先後為“套路貸”定製上千款APP,被打掉時還有200多個“套路貸”APP在線運行。

行業的“降溫”說來就來。到2019年9月,張希感覺市場似乎一下子冷了,找他買流量的現金貸平台大幅減少,10月基本沒有了。

“我看到很多渠道的账戶被凍結了,就完全沒做了,怕危險。”

張希說的“危險”來自於國家對於行業的嚴打。2019年9月12日,焦作市警察局通報了一起特大“套路貸”案,2017年9月以來,賈某、肖某、劉某等人依托百乘金蛋科技有限公司及其多家子公司從事“套路貸”犯罪活動,通過其自主研發的“玉米花”“蛋花花”等多個APP從事非法放貸活動。而後,警察部在12月的新聞發布會上通報,此案件共抓獲犯罪嫌疑人410名,查扣的涉案物資達9.2億元。

“因為蛋花花這個產品,很多導流渠道的账戶都被凍結了。”張希告訴記者。

事實上,2019年,針對“套路貸”的打擊在持續進行。據警察部2019年9月的通報,掃黑除惡專項鬥爭開展以來,全國警察機關采取有力措施,嚴厲打擊“套路貸”違法犯罪活動,截至通報之時,警察機關共偵辦“套路貸”團夥案件1890起,抓獲犯罪嫌疑人18651人,破獲各類刑事案件18790起,查扣涉案資產161.76億元。

與此同時,對於實際年化利率高於36%的放貸行為也有了明確的定罪量刑法律依據。2019年10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警察部、司法部聯合印發《關於辦理非法放貸刑事案件若乾問題的意見》,正式確定非法放貸將以非法經營罪定罪處罰。

曾見證過現金貸平台的火熱,也曾辭職做過流量代理,還經歷了嚴打之下的行業“寒冬”,幾經起伏的張希最後選擇回歸職場,進入一家助貸公司工作,做的仍然是市場商務老本行。

然而,老本行裡也有了新變化。

“我們接的是銀行資金,現在銀行資金停了,我們的產品也停了,每天上班就是等下班,真的沒事乾。”他向記者說道,“套路貸平台少了一些,但肯定還有,給它們導流的貸超也還有。”

行業整治仍在繼續。2019年12月25日,警察部宣布,將繼續深入開展“雲劍”行動,嚴厲打擊電信網絡詐騙、套路貸、民族資產解凍類詐騙犯罪。緊接著,12月30日,全國掃黑除惡專項鬥爭視頻會議暨領導小組第八次會議召開,金融放貸被明確列為2020年重點專項整治的行業領域。

每日經濟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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