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償送給中國百億級疫苗，有人卻因此成為富豪

播放GIF

全文共3322字 | 閱讀需6分鐘

編者按

1988年，中國與美國默克公司接觸，在參觀了默克公司的重組B肝疫苗技術後，中國表達了想引進這種疫苗技術的意願。

B肝，一種通過血液和體液傳播的病毒，一旦感染，將終生攜帶病毒。其間療養不當，還會引起肝硬化、肝腹水等病症。通過合理治療，可以將病毒控制在發病水準以下，但不能徹底清除體內的病毒。

研究表明，在人類誕生前，B肝病毒就存在於這個世界。而人類正式向它發起「挑戰」不過百年的歷史。

1947年，英國的麥凱阿倫第一次提出乙型肝炎的概念，將通過糞水傳播的肝炎稱為甲型肝炎，通過血液傳播的稱為乙型肝炎。

而人類第一次通過顯示鏡看到乙型肝炎病毒的廬山真面目，還要等到1970年。那一年，倫敦Middlesex醫院的D．S Dane用電子顯微鏡發現了Aa抗原陽性患者血樣中的B肝病毒顆粒。

注意其中的「Aa抗原」，這是一種B肝肝炎表面抗體。

這是美籍科學家布隆伯格在澳大利亞做傳染病研究時，從一個澳大利亞土著身上發現的。這種抗原只在感染B肝病毒的患者身上見到，正常人則沒有。

布隆伯格

這意味著，可以利用這種抗原來激發人類本身的免疫機制，從而達到免疫的效果。

因為這個發現，布隆伯格和另一位科學家共享了1976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

找到了抗原，打開了疫苗的研究之路。

1970年，布隆伯格與製藥公司默克合作研究B肝疫苗。此後這項工作由默克公司的病毒學專家希勒曼長官。

莫裡斯·希勒曼

希勒曼被認為人類史上拯救生命最多的科學家，他長官和參與研發的疫苗覆蓋了我們耳熟能詳的許多常見病：流感、麻疹、腦膜炎、肺炎、A肝、B肝、腮腺炎……，他的一生，總共研發了40餘種疫苗。

1960年，他的女兒被診斷得了腮腺炎，他從女兒身上分離一些組織進行培育，然後研發出了今天仍在使用的腮腺炎疫苗。

病毒真的不該惹他的。

對B肝的研究，是希勒曼自我評定的其一生中最重要的工作。

1970年，經過多年努力，希勒曼從B肝病毒患者的血漿裡，提取到了表面抗原顆粒。但此刻，默克公司正計劃叫停這項研究。

因為疫苗，尤其是少兒疫苗，並不是一個賺錢的生意。

因為疫苗的特殊性，接種的人中會有一些比例出現副作用。這種副作用發生在兒童身上時，往往很難被家長所接受。

而且少兒疫苗多由政府採購，藥廠不具備太大的定價太空，利潤自然不會太高。

不少藥廠紛紛退出了這一領域，選擇更有錢景的項目。

最終，默克公司還是決定繼續這項研究，因為他們認為：「預防醫學是最好的醫學，這是默克應該做的事。」

1981年，默克公司研究的血源性B肝疫苗獲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批準上市。

但就在研製成功並上市的時候，疫苗受到了另一種挑戰。

當時，愛滋病正在美國開始蔓延，醫生在尋找傳播途徑時，把目光放到了B肝疫苗身上。

因為血源性B肝疫苗取自慢性B肝患者，而這些患者有一些是同性戀者或有靜脈藥物注射習慣。這兩種人，恰好是愛滋病毒的高風險人群。

血源性B肝疫苗來自這兩類人群的組織，如果滅活不徹底，不但不能防治B肝，還有可能傳播新的疾病。

社會需要一種讓公眾感覺更安全的疫苗。

這時，希勒曼已經七十歲，處在退休的年齡。這個任務落到了默克公司新聘請的醫學專家Rutter和Hall身上。

Rutter是重組DNA技術的權威。在1979年，他就克隆了胰島素基因。當默克公司找上門時，他提出可以為默克公司研究人用胰島素。

這顯然是一個更有錢景的項目，但默克公司決定堅持B肝疫苗研究。

最終，在酵母遺傳學家Hall幫助下，Rutter將B肝表面抗原基因團置入酵母，研究出了人類第一支基因工程疫苗。

1986年，疫苗上市，其成本比血源性疫苗更低，也更為安全。

這時，中國也在研製屬於自己的B肝疫苗，同樣走過了從血源性疫苗到基因工程疫苗的過程。在默克公司的B肝疫苗上市時，中國研究出了具備自主知識產權的重組疫苗。

那麼，中國為什麼還要找上默克公司呢？因為中國等不及了。

在1970年到1992年間，中國迎來了B肝的大爆發。短短的二十年間，中國的B肝病人增加了8000萬，達到了驚人的1.2億。B肝成為很多七零後、八零後揮之不去的惡夢。

B肝大爆發

B肝在中國已經有數百年歷史，為什麼在二十年內突然爆發？

原因之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因為歷史條件原因，中國的醫療機構大量存在共用注射針頭的現象。據推測，因為共用針頭造成B肝感染人數一千萬。

另一個導致B肝爆發的原因是賣血。

八十年代開始，血漿經濟成為一些貧困地區脫貧的法寶，當時農民的口號「胳膊一伸，露出青筋，一伸一拳，五十大元。」

年幼的為了賣血謊報年齡，白頭老翁染黑了頭髮。

血賣了，貧帽子沒摘掉，反而愛滋、B肝等病蔓延開來。據推測，因為賣血導致二千萬新增B肝病患者。

還有一些通過性傳播、手術感染、拔牙、紋身、吸毒等途徑感染上了B肝病毒。

更多的是，新生兒通過母嬰連接感染B肝。二十年間，中國產生了三千萬B肝寶寶。他們什麼也沒做錯，但在以後的人生中，不但要遭受病魔的侵害，還要承受社會不公平的歧視。

八十年代頒布的傳染病防治法、食品衛生法中，對B肝病毒攜帶者就業進行限制性規定。

2003年，教育部、衛生部以及殘疾人聯合會修訂《普通高等學校招生體檢工作指導意見》，規定患有慢性肝炎且肝功能不正常者，學校可以不予錄用。

那時候，無論農民工還是大學生求職，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醫院體驗，用人部門最關注的一項就是大三陽是否陽性。

許許多多相戀的人，最終因為B肝而不得不分開。

從學校到部門，B肝病人遭受了無數異樣的眼光。

到了九十年代，B肝已經成為繼煙草之後，中國人致死的第二大外因。

攻克B肝，成為當時中國迫在眉睫的工作。而中國彼時雖然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疫苗技術，但還沒辦法大規模工業生產。

於是，中國人找到了默克公司。

默克是一家公司，賺錢是其天職，接到中國的問詢後，他們也把賺錢放到了條款裡。

按他們提出的要求，由默克公司提供疫苗，每人份是100美元，按中國的需求量，中國每年用於購買疫苗的金額將高達二十億美元。

當時中國一年的稅收總額大概是二千億，等於要把將近十分之一的全民稅收金額交給默克公司。

為什麼葯這麼貴？

借用因《我不是葯神》火起來的一句話：第二粒葯之所以賣數萬，是因為第一粒葯的價格是數十億美金。

默克公司為了這個疫苗投入了大量的經費跟時間，他們當然希望從中賺取利潤。

但中國人真的用不起啊。當時人均年工資都不到一百美元，你讓他們把一年的收入去打疫苗？就是中國政府也買不起這個單。

默克公司終於意識到貧富的差距讓他們無法賺取足夠的利潤，他們把價格一降再降，始終降不到中國人可以接受的區域。

這時，默克公司做出一個決定。

談到這個決定，當時中國疾病預防和控制中心副主任梁曉峰說道：

是的，默克公司決定把這個可以成為搖錢樹的技術做為禮物送給中國。

做出這項決定的是默克公司的總裁羅伊·瓦傑洛斯。

羅伊·瓦傑洛斯

羅伊·瓦傑洛斯是一位希臘移民，在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NIH）工作十年後，出任默克公司的研發部主任，正是他找來了Rutter和Hall，長官了基因B肝疫苗的整個研發工作。

談判時，瓦傑洛斯是默克公司的總裁、首席執行官、董事會主席。

在意識到中國的貧窮以及中國每年有二千萬兒童需要接種疫苗後，瓦傑洛斯做出一個決定，以七百萬美元的價格轉讓全套技術跟生產工藝，負責培訓中方人員，以保證中國能夠生產同等品質的B肝疫苗。

中國工程技術人員和默克公司技術人員在一起

默克公司自願放棄中國市場，不在中國銷售自己的B肝疫苗，也不收取費用和利潤。

而七百萬美元，已經超過了默克公司為完成這項協定付出的成本。

1989年9月11日，合約正式簽署，默克公司正式向中國三家部門：中國技術進出口公司、北京生物製品研究所、深圳康泰生物製品轉讓世界領先的疫苗生產技術，為中國每年二千萬新生兒提供B肝疫苗。

默克公司放棄了巨額的利潤。只是他們也沒有想到，有人卻憑藉疫苗成為了億萬富豪。

默克公司的善舉是一項價值無法估量的禮物。我們的九零後，零零後能夠擺脫B肝的陰影，應該感謝這份慷慨。

做出這項善舉的羅伊·瓦傑洛斯說：預防醫學是最好的醫學，對付傳染性疾病的最好方法是預防它。

可是，要是人心壞了，拿什麼去預防？

本文授權轉載自公眾號腦洞歷史觀，文章有刪減。

▼掃碼加小編微信，即刻邀您入群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