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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唐代古體詩並未因律詩的興起而沒落?

明代胡應麟在《詩藪》中提到:"三四五言,六七雜言,樂府歌行,近體絕句,靡弗備矣。"詩至唐代,彬彬大盛,幾乎兼備眾體。唐代詩人承接了豐厚的傳統,這是唐代詩歌繁榮興盛的必然條件,溯源古體詩,尤為淵遠。古體詩與近體詩在形式上各有其特點,古體詩篇幅可長可短,格律限制不大嚴密,在敘述事件、刻畫人物、鋪排場景及生發議論上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因此不因律詩的興起而沒落。古體詩於中唐時期大放異彩,達到鼎盛,其背後有著兩大原因:一是唐詩如同其他藝術一樣,也生活在社會的土壤中,中唐社會動蕩變化,時代的重心在古體,古體詩更適合於動蕩生活的需要。元和詩壇尤多七言長篇,顯示出變革時期人們萌動奮發的意氣;二是古體詩體制放暢,無施不可,著重發揚了詩歌的風骨與興寄的一面,在風骨與興寄的主導下運用聲律、文辭,產生興象和韻味,有助於詩歌表情達意的發揮,為其他詩歌形式所不能及,它與律詩聯轡齊行,共同開辟唐朝詩歌的國土。

唐代古體詩有這麽一個發展脈絡:盛唐以前的階段,古近各體的發展比較平衡,一方面近體詩逐步完善,另一方面是五古的複興與歌行的演進;安史變亂前後,詩體趨向變新,杜甫對各種詩體都下過改造的功夫,總體而言,古體變革在先;再往下,元和詩壇主導體式是古詩,多反映人們變革的心聲;晚唐以後,輪替的時運和內省的心理,又促成了古體的衰退和近體的獨盛。

唐代五言古詩經過長時間的摸索和醞釀,直到陳子昂提出以"漢魏變齊梁"的口號之後,才有了自己的前進方向。陳子昂初步確立了唐代五言古詩質樸、真切地記述時事與書寫懷抱的傳統,可參看陳子昂的《感遇》三十八首;五古至於杜甫,堂廡頓開,天氣日新,杜甫不僅用這一詩體寫下了前後《出塞》、"三吏三別"等遙接漢樂府精神的敘事名篇,也寫出融感事、紀行、抒懷為一爐的鴻篇巨製《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元和詩人中,元稹、白居易等人接受了杜詩感諷時事的精神,韓愈、孟郊等人則推進了杜甫變革詩體的趨向,五古趨向散文化。相比之下,盛唐詩人中謹守漢魏古詩傳統的一線,在唐中期顯得比較冷落,勉強隻找到柳宗元這樣一位後勁。及於晚唐,國運淪喪,文人士大夫逃避現實,給律詩的修磨精純提供了溫床,至此,古體衰退。

七言古詩在唐代一開始就是走的歌行的路子。樂府歌行是古體詩中特別的一類,我們張口就來的"初唐四傑",他們的長篇歌行最為著名。"四傑"之一的盧照鄰有七言的《長安古意》,"寂寂廖寥揚子居,年年歲歲一床書。獨有南山桂花發,飛來飛去襲人裾。"前面鋪敘長安帝都的繁華,然而盛衰相代,唯子雲安貧樂道,垂名後世,托"古意"以抒情,融隱形對比於其中,帶"勸百諷一"之意,借古體詩的承載,詩人寫得華麗而流動,篇幅宏大,場面壯觀,表達了豐富而複雜的人生感受。在此基礎之上,高適、崔顥等詩家增強骨力,配合以整飭的章法和鮮明的節奏,形成了典型的"盛唐歌行",高適的《燕歌行》可視作典範。延及元稹、白居易《長恨歌》、《琵琶行》、《連昌宮詞》諸篇作品,在整飭中稍加變動,化凝重為流走,便於委婉敘說故事,曲折表現人情,比如《長恨歌》中,對唐玄宗與楊貴妃二人夢魂縈繞、生死相戀的情感進行反覆渲染,"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斷腸聲。""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把兩人的苦戀之情寫到極致。與此同時,李白、岑參等人化整為散,破偶為奇,以恣縱的筆意,寫激蕩的感情,是唐人歌行體的變調。李白的《蜀道難》《遠別離》《夢遊天姥吟留別》等作品就是這一詩體的代表。這種變調與有律化的傳統歌行體不同,稱為"不入律的古風"。另一類樂府詩,由於唐代舊樂失傳,它便脫離了合樂原則,不受古題樂府的限制,李白的《將進酒》、《梁甫吟》保持了樂府民歌樸摯風格,杜甫有《麗人行》《悲陳陶》等詩作,為詩歌反映時事開辟了廣闊的道路。同時代的李賀則喜歡立新題以詠古事,如他的《金銅仙人辭漢歌》,在唐人樂府中就別是一體。

以上便是古體詩在唐朝各時期的成長、衍變及衰退。

參考資料:陳伯海《唐詩學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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