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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歲,葉嘉瑩再捐1711萬!我有詩詞為伴,並不需要人陪

近日,南開大學中華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長葉嘉瑩再次向南開大學捐贈1711萬元。去年,葉嘉瑩捐贈1857萬元積蓄給南開大學,設立“迦陵基金”。加上此次捐款,目前她已累計捐贈3568萬元!

2018年6月,在南開校友總會,94歲的中華古典文化專家葉嘉瑩先生將自己的全部財產捐贈給南開大學教育基金會,用於設立“迦陵基金”,支持中國傳統文化研究。

提起葉嘉瑩先生,大家首先會想起對她在詩詞領域高深的造詣,她也自稱是“穿裙子的中國士大夫”。葉先生一生醉心詩詞研究,幾次家庭變故更讓她看淡小我,將畢生心血全部傾注於探尋傳統文化之美中。這樣的境界使得她在晚年捐出全部積蓄貢獻於研究,也使得孤身一人的她淡然說出:有詩詞為伴,並不需要人陪。

1.

>>>與詩詞為伍的一生

葉嘉瑩祖籍原是蒙古裔的滿洲人,隸屬鑲黃旗。本姓納蘭,祖居葉赫地。清王朝被推翻後,很多滿人都改為漢姓,所以摘取祖籍之地名“葉赫”的首字,改姓為“葉”了。

葉嘉瑩的父親和母親自幼接受良好的家庭教育,大約在她三四歲時,父母就開始教她讀方塊字。在她啟蒙時,臨摹過一冊小楷的字帖,是薄薄數頁不知何人所書寫的一首白居易的《長恨歌》。詩中所敘寫的故事既極為感人,詩歌的聲調又極為諧婉,因此她臨摹了不久就已經熟讀成誦,而由此也就引起了讀詩的興趣。

在《迦陵雜文集》中,葉嘉瑩深感童年獨特的啟蒙方式使她與傳統文化結下了不解之緣:

“父母雖嚴格教我識字,卻並未將我送入小學去讀書。因為我的父母有一種想法,他們都以為童幼年時記憶力好,應該多讀些有久遠價值和意義的古書,而不必浪費時間去小學裡學些什麽“大狗叫小狗跳”之類淺薄無聊的語文。

因此為我及大弟嘉謀合請了一位家庭教師,這位教師是我的姨母。姨母每天中午飯後來我家,教我和弟弟語文、算術和習字,當時我開蒙所讀的是《論語》,弟弟讀的是《三字經》。記得開蒙那天,我們不但對姨母行了拜師禮,同時還給一尊寫有“大成至聖先師孔子”的牌位也行了叩首禮。目前看來,這些雖可能都已被認為是一些封建的禮節,但我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這些禮節對我當時幼小的心靈,卻確實曾經產生了一些尊師敬道的影響。

我當時所讀的《論語》,用的是朱熹的《集注》;姨母的講解則是要言不煩,並不重視文字方面繁雜的注釋,而主要以學習其中的道理為主,並且重視背誦。直到今日,《論語》也仍是我背誦得最熟的一冊經書。以後曾使我受益匪淺,而且年齡愈大對書中的人生哲理也就愈有更深入的體悟。《論語》中有不少論《詩》的話,使我在學詩方面獲得了很大的啟發,直到現在,我在為文與講課之際,還經常喜歡引用《論語》中論《詩》之言,這就是我在為學與為人方面都曾受到過《論語》之影響的一個最好的證明。”

2.

>>>“與詩詞為伍”的一生

1941年,葉嘉瑩考入輔仁大學國文系,與詩詞的緣分因此更加深厚。在大二時,有一位顧隨先生來擔任“唐宋詩”的課程。顧先生不僅有極為深厚的舊詩詞的修養,更兼之他對詩歌的感受有一種天生極為敏銳的稟賦,因之他的講詩乃能一方面既有著融貫中西的襟懷和識見,另一方面卻又能不受任何中西方的學說知識所局限,全以其詩人之銳感獨運神行,一空依傍,直探詩歌之本質。顧先生對詩歌的講授,使葉嘉瑩眼界大開。

1945年夏天大學畢業後,葉嘉瑩開始了中學教師的生活,由於自己對古典文學的熱愛,遂使得聽講的學生們也同樣產生了對國文課熱愛的感情。於是陸續有友人邀她去兼課,最後在另請人批改作文的條件下,葉嘉瑩同時教了三個中學的五班國文課,一周共三十個小時之多。而由於師生們對國文課的共同熱愛,使得她對如此沉重的工作量也居然絲毫未感到勞苦。1948年的春天,因為要赴南方結婚,她離開了故鄉北平。

1978年,葉嘉瑩向中國政府提出了回國教學的申請,主要出於一個書生想要報國的一份感情和理想,以及個人對於中國古典詩歌的一份熱愛。

多年來在文化不同的外國土地上,用異國語言來講授中國古典詩歌,葉嘉瑩總不免會有一種失根的感覺。1970年她曾寫過一首題名《鵬飛》的絕句:

鵬飛誰與話雲程,失所今悲著地行。

北海南溟俱往事,一枝聊此托餘生。

詩中的“北海”,指的是她出生的第一故鄉北京,而“南溟”,則指的是她曾居住過多年的第二故鄉台北。“鵬飛”的“雲程”指的是當年我在兩地教書時,都能用自己的語言來講授自己所喜愛的詩歌,那種可以任意發揮的瀟灑自得之樂;而在海外要用英語來講課,對她而言,就恍如是一隻高飛的鵬鳥竟然從雲中跌落,而變成了不得不在地面上匍匐爬行的一條蟲豸。

葉嘉瑩回到祖國,用母語對最熱愛的詩歌進行講學的願望終於實現了。第一次講學是在北京大學,後來曾先後到過北京師范大學、首都師范大學、南開大學、天津師范大學、複旦大學、華東師范大學、南京大學、四川大學、雲南大學、黑龍江大學、新疆大學、新疆師范大學講學。

3.

>>>詩詞作伴解哀愁

葉嘉瑩的經歷坎坷,見證了家人的離散和時代的變遷。她的一生有三次較大的波折,這些苦難給了她傷痛,也給了她詩人獨有的對人生更深刻的感觸。

最早受到的一次打擊乃是1941年母親的逝世。那時她的故鄉北平已經淪陷有四年之久,父親則遠在後方沒有任何音信,葉嘉瑩身為長姊,要照顧兩個弟弟,而小弟當時只有九歲,生活在物質條件極為艱苦的淪陷區,其困難可以想見。所以後來讀到老舍先生在《四世同堂》中所寫的淪陷中北平老百姓的生活時,她是一邊流著淚一邊讀完這部小說的。

受到的第二次打擊,則是1949年丈夫之被拘捕,數年後雖幸被釋放,但性情發生變異。她自己則在現實物質生活與精神感情生活都飽受摧殘之餘,還要獨力承擔全家的生計。1975年時長女言言與次女言慧也已相繼結婚,她正在慶幸自己終於走完了苦難的路程,以為一個半百以上的老人可以過幾天輕鬆的日子了。

但誰知就在1976年春天,葉嘉瑩竟然又遭受了更為沉重的第三次打擊。才結婚不滿三年的長女言言竟然與其夫婿宗永廷在一次外出旅遊時,不幸發生了車禍,夫妻二人同時罹難。在這些接踵而來的苦難中,是平日熟誦和熱愛的詩詞,給了她莫大的精神安慰,支持她經受住了這些打擊。

回到溫哥華後,葉嘉瑩就把自己關在家中,避免接觸外面的一切友人,因為無論任何人的關懷慰問,都只會更加引發自己的悲哀。在此一階段中,她仍是以詩歌來療治自己之傷痛的。她曾寫了多首《哭女詩》,如:“萬盼千期一旦空,殷勤撫養付飄風。回思繈褓懷中日,二十七年一夢中。”“平生幾度有顏開,風雨逼人一世來,遲暮天公仍罰我,不令歡笑但余哀。”寫詩時的感情,自然是悲痛的,但詩歌之為物確實奇妙,那就是詩歌的寫作,也可以使悲痛的感情得到一種抒發和緩解。不過抒發和緩解卻也並不能使人真正從苦痛中超拔出來,她的整個心情仍是悲苦而自哀的。這種心態,一直到1979年以後,才逐漸有了改變。那是因為自1979年以後,大陸開始了改革開放,葉嘉瑩實現了多年來一直想歸國教書的心願。

4.

>>>四海為家拋得失

葉嘉瑩對詩詞的評說和賞析,確實既不同於一般學者之從知識學問方面所作的純學術的研究,也不同於一般文士之將古人作品演化為一篇美麗的散文之純美的鋪敘。她是以自己之感發生命來體會古人之感發生命的。

中國古代所重視的原來本該是一種“興於詩”的傳統,而她就恰好是從舊傳統中所培養出來的一個詩詞愛好者,少年時期在家庭中所受到的吟誦和創作之訓練,使她對詩歌養成了一種頗為直接的感受之能力;在大學讀書時受到的顧羨季先生之啟迪和教導,使她於直感之外,又培養出了一種興發和聯想之能力。

現在,葉嘉瑩感覺自己已完全超出了個人的得失悲喜。她只想為自己所熱愛的詩詞做出自己的努力,如她在《我的詩詞道路》一書之《前言》中所寫的“我只希望在傳承的長流中,盡到我自己應盡的一份力量”。在大學讀書時,老師顧羨季先生曾經說過,一個人“要以無生之覺悟為有生之事業,以悲觀之體驗過樂觀之生活”。當時她對此並無深刻的了解,但如今歷盡了一生的憂苦患難之後,葉嘉瑩感覺自己對這兩句話確實有了一點體悟。一個人只有在看透了小我的狹隘與無常以後,才真正會把自己投向更廣大更高遠的一種人生境界。

人已暮年,但熱愛詩詞之心不已,葉嘉瑩先生對自己的事業仍有著熱切的期盼:

“我如今已年逾古稀,有些朋友和我開玩笑,常說我是“好為人師”,而且‘’不知老之已至’。其實他們殊不知我卻正是由於自知“老之已至”,才如此急於想把自己所得之於古詩詞的一些寶貴的體會要傳給後來的年輕人的。四年多以前,我在為《詩馨篇》一書所寫的序說中,曾經提出說:‘在中國的詩詞中,確實存在有一條綿延不已的、感發之生命的長流。’我們一定要有青少年的不斷加入,‘來一同沐泳和享受這條活潑的生命之流’,‘才能使這條生命之流永不枯竭’。一個人的道路總有走完的一日,但作為中華文化之珍貴寶藏的詩詞之道路,則正有待於繼起者的不斷開發和拓展。至於我自己則只不過是在這條道路上,曾經辛勤勞動過的一個渺小的工作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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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何暢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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