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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阿來十年後寫大地震:面對死亡應有另一種聲音

15日,著名作家、茅盾文學獎得主阿來攜新長篇《雲中記》來到濟南當當書店,與讀者見面,暢談文學和寫作。《雲中記》是阿來醞釀十年,為“5·12”大地震寫的長篇。他說時隔10年,才敢提筆寫這一段傷痕,是因為只有在空間和時間上拉開距離,才會醞釀出思想和文本的精髓。

為什麽十年之後才寫大地震?

提到《雲中記》,阿來說這是個意外。他說,地震發生時,他已是四川省作協主席,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每次從災區回來,很多作家都會找他,想要報計劃,寫大地震。因為要寫大地震的作家實在太多,阿來就召集大家開了個會。

阿來認為,大地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作家要寫,就要想好了再寫,如果沒有想清楚如何寫,而輕易用就開啟這個題材,是一種文學創作的急功近利,是蹭熱點題材,是對那些死去的人,甚至是對傾注了巨大的心血、精力參加災區救助的軍人、專業救援隊伍的不尊重。

“我不是不支持大家寫,我是希望大家寫得更好,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死去的人。我自己也不會輕易去寫,如果我寫不出死亡中升華出來的更高尚的意義、更有價值的生命觀,就不寫。”

阿來說,無論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寫死去的人,還是書寫抗震救災當中的先進事跡和英雄,其實都不需要文學,大地震發生時電視、報紙都見證了那場災難。面對死亡除了哭泣和悲傷,還應有另一種聲音。

而在創作談中,他說:時隔10年,才敢提筆寫這一段傷痕,一方面是作者對於文字和時間的敬畏;另一方面,真淬的情感和適宜的素材也往往需要時間的篩撿才會慢慢浮出水面。“很多時候,身在其中往往不知如何言說,只有在空間和時間上拉開距離,才會醞釀出思想和文本的精髓。”

地震和死亡,給阿來帶來怎樣的思考?

《雲中記》雖是寫巨大的災難,但在小說中,阿來呈現的其實是如何寫死亡。

阿來說,中國文學中有很多寫災難,寫死亡的作品,但中國文化中也好像有一個小缺陷,就是我們其實並不能真正莊重地對待死亡。“我們對待死亡的態度是,如果這個死亡的人跟我們沒有什麽親緣關係,我們就覺得這個死亡幾乎沒有發生。如果死亡與我們有親緣關係,我們好像表現出來的主要就是巨大的痛苦和悲傷,我們從這種死亡的洗禮中,得不到一種宗教性的逝者離去的升華意義。我們把悲傷交給什麽東西處理呢?我們交給時間,慢慢磨蝕,慢慢麻木,慢慢遺忘。”

阿來開始考慮死亡這個問題,其實是在當年汶川地震的現場。

思考死亡,阿來進而思考中國文化中對死亡認知。

對於這個問題,阿來的自敘如下:

中國的文化理念裡,很少有人用一種詩性的、頌歌一樣的方式來直面死亡。如果出生值得歌頌,成長值得歌頌,那麽死亡作為生命的一個必然的結尾部分,為什麽它就不值得歌頌?我是在這樣一個過程當中,反覆在想,在思考。

孔子的學說裡,我覺得有一個小缺點。孔子不願意討論死亡,儒家不願討論當下除了現實之外、切身之外的東西。《論語》裡,孔子的學生問孔子,能否討論一下死亡,子曰:“未知生焉知死”,他還有點生氣。《論語》中還有一句話:“子不語怪力亂神”,奇怪的東西,神神鬼鬼的東西,孔子是不討論的,他討論的是人的生活,這說明儒家有非常務實的情懷。

但這造成中國人不能真正地觀照死亡,不能從哲理和詩性的意義上充分地對生命本身加以關照。死亡是生命非常壯麗的部分,但我們不知道怎麽對待、怎麽探討死亡之後,或許還有的一種靈魂性的東西。我們都是唯物主義史觀,死亡之後還有沒有東西存在,沒有必要討論,但這種東西給文學書寫帶來了一種非常巨大的空間。這個空間就是升華生命本身的空間,把生命的體認上升到詩學、內宗教的哲理性的思考。這可能會是提升我個人文學書寫的一個途徑,我想也是提升中國文學某些方面缺陷的途徑。

比如說,我們經常反思災難、死亡,而災難當中最厲害的難在就是戰爭。中國人打了多少年仗,但我們幾乎從來沒有出現過一部真正關於戰爭的作品,不管是小說,還是電影。這個可以放到世界文學中去進行比較。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師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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