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線難“逃”：這場監管持久戰才剛開篇

圖片來源：圖蟲創意

作者｜芥末堆 田園 知風 西瓜

編輯｜芥末堆 天一 吉吉

從被稱為“在線教育元年”2014年到今天，靴子終於落地了，在線教育從此也結束了五年的野蠻生長。朋友圈一片嘩然，無數緊繃神經的背後，是從業門檻的進一步提高，大企業淡定應對，中小企業掙扎合規。

今日上午，教育部會同中央網信辦、工業和信息化部、警察部、廣電總局、全國”掃黃打非“工作小組辦公室等部門發布解讀《關於規範校外線上培訓的實施意見》（以下簡稱《實施意見》）。

《實施意見》是國家層面頒布的第一個專門針對校外線上培訓活動的規範文件，也是自去年以來國家法規範整頓校外培訓機構的系列動作之一。自此，校外培訓行業監管，線下線上都“有法可依”。

“不得超前教學”、“教師須持證上崗”、“收費上限不超60課時或3個月”……這些規範細節並不陌生。相比想象中的“暴風驟雨”，《實施意見》來得不算突然，對於很多有準備的企業來說，也略顯溫和。

線上培訓機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難止擔憂，“現階段更像是摸排階段，後續如果在線教育也需要取得資質，甚至需要專門的在線教育從業牌照的話，那就沒這麽容易了”，一位從業者這樣告訴芥末堆。

這場監管持久戰，才剛開篇

自2018年2月四部門發布減負政策以來，關於培訓機構規範化的討論從未停歇。如今對線下教育培訓機構的監管已進入深水區，進入“回頭看階段”，針對線上培訓機構的整改正式開始。

與線下培訓機構的整改對象相一致，《實施意見》明確了此次監管的對象，即“面向中小學生、利用互聯網技術實施的學科類校外線上培訓活動（以下簡稱校外線上培訓）”。按照《實施意見》，學科類包括語文、數學、英語、思想政治、歷史、地理、物理、化學、生物等科目。

芥末堆注意到，與對線下校外培訓機構的監管一致，素質類培訓機構不在此次監管中，但數理思維、大語文等尚處在“模糊地帶”，業內人士均表示是否會受《實施意見》影響，還要看有關部門後續的具體執行。

《實施意見》對校外線上培訓的監管主要包括三大塊：備案審查、排查整改、長期監管。階段性目標分為：2019年12月底前完成對全國校外線上培訓及機構的備案排查；2020年12月底前基本建立全國統一、部門協同、上下聯動的監管體系，基本形成政府科學監管、培訓有序開展、學生自主選擇的格局。

政策詳解：備案時間100天倒計時

備案審查是校外線上培訓機構面臨的第一道門檻，此次《實施意見》的備案重點是培訓機構自身、培訓內容和培訓人員三大塊。

校外線上培訓機構備案流程圖

校外線上培訓機構備案材料主要包括：培訓機構的ICP（互聯網信息服務）備案、電信業務經營許可（涉及經營電信業務的）等相關證照信息；建立黨組織情況的信息、資金管理、保障條件和服務承諾等信息；互聯網平台信息數據互動及處理能力和個人信息保護制度、網絡安全管理制度、安全保護技術措施、伺服器設置在中國內地的說明材料。

學科類培訓內容備案材料主要包括：課程介紹、教學安排、招生簡章等，引進國外課程的要根據有關規定提供相關證明。

學科類培訓人員備案材料主要包括：基本信息、教師資格證明（其中，外籍人員提供學習和工作經歷、教學資質或教學能力說明）。

備案後60天完成排查

據《實施意見》，省級教育行政部門會同網信、電信、警察、廣電、“掃黃打非”等部門製訂排查方案，組織對在本省（區、市）申請備案的校外線上培訓開展排查，於2019年12月底前完成排查，並對存在的問題提出整改意見。

Part 1

培訓內容、培訓時長、培訓時間

《實施意見》首先對校外線上機構的培訓內容、培訓時長、培訓時間做出規定。

培訓內容上，《實施意見》中對線上培訓內容要求可以總結為：不能超前、超標。就如何認定哪些內容是超前的，哪些是超標的？教育部基礎教育司司長呂玉剛表示，接下來將對超標超前培訓制定認定辦法，按照國家課程標準進行認定，對違規的要加大處罰力度。

就此前曾引起廣泛討論的“義務教育學校不得引進境外課程、使用境外教材”規定，《實施意見》中只要求線上培訓機構根據規定提供國外課程的相關證明。在內容上，線上培訓機構的選擇空間顯得更廣。

培訓時長上，《實施意見》要求線上培訓應當根據學生年齡、年級合理設置課程培訓時長，每節課持續時間不得超過40分鐘，課程間隔不少於10分鐘。規定初衷是保護學生視力健康的需要。

針對該條規定，在線英語魔力耳朵創始人金磊告訴芥末堆，“（不得超40分鐘）要動教研，的確會有影響。”不論是在線語培，還是線上學科輔導，課程超過40分鐘的機構不在少數。多家機構表示，後續會做出相應調整，這也意味著相應的教研、教學，甚至課程定價都會受到影響。

培訓時間上，《實施意見》要求，直播培訓時間不得與中小學校教學時間相衝突，面向小學1-2年級的培訓不得留作業。面向境內義務教育階段學生的直播類培訓活動結束時間不得晚於21:00。校外線上培訓平台應當具備護眼功能和家長監管功能。

對於線上培訓機構，護眼功能並不突然，自去年以來“向近視開炮”的政策趨勢讓護眼功能成為線上教育場景的標準配置。家長監管功能則是大多數線上培訓機構用戶運營的通常手段。

Part 2

明年6月後教師必須“持證上崗”，外教要求更嚴

早在2018年11月，教育部就已發布《關於健全校外培訓機構專項治理整改若乾工作機制的通知》，首次對線上培訓機構的教師資質作出詳細規定。當時的核心要求有兩點：

一是信息備案。線上培訓機構所辦學科類培訓班的名稱、培訓內容、招生對象、進度安排、上課時間等必須在省級教育行政部門備案；

二是教師公示。線上培訓機構必須將教師的姓名、照片、教師班次及教師資格證號在其網站顯著位置予以公示。

此次《實施意見》的發布，進一步明晰了對線上培訓機構自身資質的要求，同時提高了對教師資質的監管。

具有完善的招聘、審查、管理培訓人員的辦法，師資隊伍相對穩定，不得聘用中小學在職教師。從事語文、數學、英語、思想政治、歷史、地理、物理、化學、生物等學科知識培訓的人員應當具有國家規定的相應教師資格。

對於外教規範管理，《實施意見》一方面從源頭入手，準入門檻更高；另一方面，對違法違規行為將依法嚴懲。

聘用外籍人員須符合國家有關規定。要在培訓平台和課程界面的顯著位置公示培訓人員姓名、照片和教師資格證等信息，公示外籍培訓人員的學習、工作和教學經歷。

教師作為培訓的核心環節備受重視，“持證上崗”是硬性規定。呂玉剛表示，線上培訓機構教師取得教師資格證的截止日期為2020年6月，沒有取得教師資格證的人員不能繼續從事培訓工作。

在芥末堆採訪過程中，多家線上培訓機構對教師持證比例諱莫如深。參考今年6月登陸美股的線上學科輔導機構跟誰學，據其招股書信息，跟誰學K12教師中約有49％缺乏相關的教學資格許可證。因而，線上培訓機構教師的持證率也不容樂觀。

芥末堆發現，部分在線教師公司尚未公布教師資格證號

近年來，外教教學質量差、不具備教學資質等問題頻出。對於以外教為賣點的線上培訓機構而言，外教管理是重中之重。呂玉剛表示，“如果聘用外籍人員，就必須首先符合國家有關規定，不符合國家有關規定，這個辦法在審查的時候是通不過的，這是從源頭上把關。”

就外教管理方面，目前在線少兒語培行業，對外教教師資格證的要求基本為持有TEFL/TESOL證書。以魔力耳朵為例，金磊表示，公司去年就已針對外教資質嚴格自律，“平台上所有授課外教可以100%資質查詢，家長要求提供某一個外教的資質證明，我們完全能提供。”

Part 3

預付資金不能挪用，收費上限不超60課時或3個月

《實施意見》還就經營規範，尤其是培訓機構預收費機制做了相關規定。

嚴格執行國家關於財務與資產管理的規定，在培訓平台的顯著位置公示收費項目、標準及退費辦法。

收費時段與教學安排應協調一致，收取的預付資金總規模應當與服務能力相匹配，嚴禁超出服務能力收取預付資金，預付資金只能用於教育培訓業務，不得用於其他投資，保障資金安全。按課時收費的，每科不得一次性收取超過60課時的費用；按培訓周期收費的，不得一次性收取時間跨度超過3個月的費用。

提供的格式合約（服務協議）應當遵循公平原則確定當事人之間的權利和義務，並切實履行相關提醒和說明義務，不得包含排除或限制消費者權利、減輕或免除經營者責任、加重消費者責任等不公平、不合理的條款。鼓勵建立第三方账戶監管機制，保護用戶權益。

不得一次性收取三個月費用並非是新規，但此次的《實施意見》還對課時費收取提出要求：每科不得一次性收取超過60課時的費用。

芥末堆在部分機構的課程售賣網頁上看到，單次課程包超過60節的現象普遍存在。舉例而言，在鯨魚小班天貓旗艦店上，75、90、100、120課時的課程均在售賣，最高售價23900元；久趣英語官網上，也有90課時的在售課程，有效期一年。

某機構的課程介紹顯示，72課時、70課時、66課時的課程均在售賣（截至發稿，網頁已經取消顯示課時數）。

可以預見的是，隨著《實施意見》逐步落地，線上培訓機構將展開一輪自查行動，規範課程費用、收費、退費等環節。而對新的收費政策是否會影響現金流，多家機構不願做多說明。“從長遠來說，有這樣的規定，對企業也能夠控制運營風險，促進行業良性發展。”教育部基礎教育司副司長馬嘉賓說。

長期監管：線上線下平台將建立

對線上培訓的監管，將成為一件長期化、常態化的事。

整改期限上，經排查發現問題的校外線上培訓機構，應於2020年6月底前完成整改，並重新提交相關材料。

《意見》提出，將建立黑白名單制度：合規的機構列入白名單，違規的列入灰名單並限期整改，拒不整改或逾期未完成整改的，列入黑名單。

中央電化教育館副館長楊非介紹，教育部將統一設計和建設全國校外線上培訓管理服務平台，不僅針對近期備案時提交的靜態備案材料和數據做審查，同時對未來長期線上培訓服務產生的動態行為數據進行采集，智能研判。

線上線下培訓機構規範細則對比

以上海為例，上海市教育委員會副主任倪閩景表示，上海將在全面排查備案後，進一步完善線上線下管理機制。

一方面推進“一網通辦”建設工作，優化民辦培訓機構管理平台；

其次是推進執行“單用途預付消費卡”制度，通過資金監管和保險等方式，進一步加強各培訓機構預收費用的資金安全保障；

最後是推進建立教育培訓領域信用管理體系，對規範健康辦學的機構予以信用激勵，對違法違規辦學機構實施多部門、多領域的聯合懲戒。

在信息安全方面，《意見》要求，培訓內容和培訓數據信息須留存1年以上，其中直播教學的影像須留存至少6個月。翼鷗、保利威視等視頻直播平台表示，保存直播視頻的功能一直都有，保存周期可以根據用戶需求自行調整，成本並無明顯差異。

針對家長熱衷於給孩子報校外培訓班這一問題，呂玉剛表示有兩種降溫方法，一種方法是推動學校主動做好課後輔導，盡最大可能在學校解決補習問題。

另一方法是鼓勵綜合素質類培訓，“一些家長為了適應孩子全面發展的需要，特別是拓寬綜合素質，加強藝術類、體育類的培訓，對這類培訓活動，我們應該是鼓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