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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開始前
先給大家分享一組數據
中國農村“留守兒童”數量約為6000萬
差不多是英國人口的總和
留守兒童中
79.7%由爺爺、奶奶或外公、外婆撫養
13%的孩子被托付給親戚、朋友
還有7.3%為不確定或無人監護
看完後真的久久不能平靜
這輕描淡寫的“不確定”和“無人監護”
背後的孩子們究竟怎麽成長的呢？
即使有爺爺奶奶提供的一口吃喝
那他們的心理、性格、教育問題
又由誰引導呢？
這幾張關於留守兒童的照片
出自攝影司機擁軍之手
攝影是個好東西
它能照見人的內心
有人拿起相機八卦明星
有人拿起相機忙著賺錢
傅擁軍不同
他是個沒什麽商業頭腦的攝影師
他忙著記錄真實、記錄良知
記錄孩子們的開懷和淚水
也記錄大人們的樸實和偏執
記錄著，記錄著
他就成了兩次世界新聞攝影比賽
荷賽獎的獲得者
這可是新聞攝影領域
最權威最頂尖的大獎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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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開過貨車
查過黃片的攝影師
傅擁軍是個生活經歷極豐富的人
你能想到一個攝影師
曾經開過大貨車，查過黃片嗎
因為開車開得太好，他當了交通警察
交警也乾得出色，就又去了派出所做民警
當民警的時候
因為他過人的觀察能力
一個月抓了15個小偷
然後就又被調去了文化局工作
每天工作任務之一就是
在縣城的錄像廳裡查黃片
後來，才言歸正傳
成了《都市快報》的攝影記者
一乾就是15年
現在的他是浙江傳媒學院的攝影老師
攝影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
他是個太愛觀察的人
一草一木，一隻蟲子一隻鳥
都能被他思索出非凡的意義
愛上一棵樹
他能拍它十年
愛上一群孩子
他就天天往農村跑
獲獎的獎金也給了孩子
他說：“我只是一個個體，中國那麽大
那麽多地方，如果有更多人去記錄
最後聚合在一起
就可以看到整個中國農村的現狀。”
不論如何，不論何年何月
攝影終究是需要匠人精神的
最美的照片永遠得捨得花時間
捨得傾盡愛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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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綠皮火車上
一位女孩兒的相遇
開頭那些孩子的照片
是怎麽來的呢
這要從他的“中國鄉村影像檔案”說起
這是他正在堅持的一個項目
他打算拍100個農村
現在已經拍了20多個
越拍越有意思，越拍越愛
這是他自己比較滿意的一張作品
一個農民家門口
門上貼著“扶貧多妙策，致富有良謀”
有個南瓜的藤蔓延到門口，開出一朵花
老房子很蕭條，感覺沒人住了
然而看到這個花又有一種新生的力量那種感覺
這是他自己對這張照片的描述
一切事情都是冥冥中有關聯的
正因為傅老師天天往農村跑
這才有了留守兒童的後話
2006年，一張照片轟動了《都市快報》
沒錯，正是這個綠皮火車上的女孩兒
這是趟暑假快結束時候的列車
窗戶裡都是一個個小淚人兒
火車一開，女孩的眼淚就
撲簌簌掉了下來
怎麽回事呢？
原來這些留守的孩子們
暑假來城裡找打工的父母
一開學，他們就要被送回老家了
孩子們，有哪個不想爸媽啊
這照片真是戳中了
很多攝影師的痛處
於是很多人都想找到這個女孩兒
想繼續記錄她，幫助她
後來，傅擁軍聽了她的名字之後
不捨得把她交給任何人了
女孩兒叫傅香君
倆人的名字太像了
這麽稀奇的緣分
讓傅擁軍決定長期去記錄她的成長
盡自己的最大能力去幫助她
這張照片是三年後了
她背著竹筐，拿著犁耙
樸實又可愛地站在田間
這幾年，她還是只有暑假才能
見到爸爸媽媽
到了快開學的時候
她就坐三天三夜的火車到重慶
然後再坐輪船、再轉中巴
最後再走路兩個小時回家
傅擁軍坐不住了
用報導的獎金接來了香君
她也能守著父母在杭州讀書了
鄉下的教學條件和城裡比不了
香君也曾跟不上課
讀書讀得很吃力
爸爸嚇唬她：“考不了前十，
就送你回老家！”
她就更加努力，後來是班裡第一了
這張照片就很難過了
香君又被爸爸送回農村了
因為沒辦法參加異地高考
傅擁軍和爸爸一起送她回去
她說：“叔叔，我一定會更用功讀書。”
小女孩兒最後在老家的班裡
留下了一張照片
牆上貼著六個大字
“我自信，我能行”
但是學生們還在黑板上
寫下了“這個爛學校”
在杭州剛剛適應過來的香君
又不得不回到以前的課堂了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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樟木村的21位留守兒童
捧回了世界新聞攝影大獎
送香君回家
發成屋子裡破敗不堪
沒法住人了
於是三個人打著摩的上山
去了香君的姑姑傅華英家
見了姑姑，才有了留守兒童的故事
原來姑姑就是當地唯一的老師
這個樟木村全村有100多戶人家
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出門打工了
留下了這麽21個小娃娃
誰來照顧，誰來教
責任就落在了傅華英身上
她覺得孩子們太可憐了
每天哭著想媽媽，找媽媽
一個孩子哭了，一群孩子跟著哭
她要安撫孩子們
還要教他們讀書、唱歌、跳舞
生了病，還要背他們回家
那可是山路，一背就是幾個小時
孩子們天真可愛
而且每個人都是班裡的“大官”
有組長、有學習委員
還有鑰匙負責人、護送隊隊長
他們每天都非常認真地完成任務
看著孩子們紅撲撲可愛的臉蛋
傅擁軍感動又心疼
決定為他們拍一組照片
他就以孩子們平時玩的那些鐵製的
很簡易的遊樂設施為背景
給每個孩子單獨拍了照片
又分別跟老師拍了合影
當時，傅擁軍沒想著拍出來後
能不能刊登，又會有什麽影響
就單純想著拍出來送給他們
於是這組獲獎照片就誕生了！
獲第56屆荷賽肖像類三等獎
後來，照片送給了小朋友們
讓他們寫上自己的名字
可是好多小朋友除了寫名字以外
還在背面寫著
“我好想爸爸和媽媽”
這些照片看完，說不出的滋味
這樣的鐵製品也能算作玩具？
誰，又能叫回孩子們的父母？
誰，又能理解他們的孤獨？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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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是孤獨，更是恐懼
這個村子傅擁軍已經去過五六次了
過年也去，暑假也去
去了就在村子裡吃住
和當地人說話聊天
村民們不要他的食宿費
他不同意，每次都堅決給錢
村子已經幾乎沒有年輕人了
什麽情況都有
有媽媽不辭而別的
有父母十幾年沒回過家的
這樣的情況可不只是這個村子
中國這樣的地方還有很多
仔細想想，我覺得
孩子們與其孤獨地待在家裡
更願意跟著爸爸媽媽顛沛流離
這樣，起碼父母能
參與他們的成長
也能稍稍改善孩子們的環境
他們起碼能喝上城裡乾淨的自來水
能用營養的飯菜填飽肚子
可是，孩子有選擇的權利嗎？
他們只能被留下
然後開始漫長地等待
等待父母在城裡賺多了錢
有一天能接他們過去
比起孤獨，更可怕的是恐懼
傅擁軍鏡頭下的孩子們
眼神緊張又迷茫
可是跟老師合影的時候
明顯就鎮定了許多
因為孩子們害怕啊
他們沒底氣面對陌生人
他們甚至都不確定
爸爸媽媽是否還要我
什麽時候才能把我接到身邊去
近些年，有很多痛心的悲劇
貴州四名留守兒童喝農藥自殺
還有的沉迷手機與遊戲
還有的遭受了性侵
學會了鬥毆，學會了殺人
......
這一切的一切
不是解決了幾家幾戶就算解決
也不是一年兩年就能緩解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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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的影像
直抵人心的力量
正是有了傅擁軍這樣的攝影師
我們才了解了這樣一群孩子
有了他的關注和幫助
可能幾個孩子的命運就此改變
比如那位綠皮火車上的女孩兒
現在已經成為一名大學生了
而且還在準備考研
中國需要這樣
平淡且有溫度的攝影師
需要這些會說話的照片
他的作品從來第一眼都不夠震撼
有時候還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比如他的成名作《西湖邊的一棵樹》
這組作品，獲得了
第52屆荷賽自然類二等獎
拍了三年，上千張照片
春夏秋冬、花開花落
人們的生活百態
他都記錄了下來
直到這棵樹消失
他拍的只是樹嗎
你感受到的是生命還是自然
還是人生中你方唱罷我登場的五味陳雜？
他拍過春運
拍過拆遷
拍過教堂
拍過學校門口的民工兄弟
拍過有故事的小女孩
拍過身懷絕技的老大爺
拍過農民工
拍過車濺行人
拍過被串起的魚
這些不刻意不華麗的照片
卻是我們最真實的生活片段
它們是回憶也是思考
他給自己的一系列照片
取名為“沒什麽意思”
還出了一本書名就叫
《沒什麽意思》的書
別人問他“沒什麽意思”
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從不回答，也不知該怎麽回答
因為這裡面隱藏著他的秘密和感動
每一個被記錄的人物
每一處被記錄的風景
都是最有靈性的生活點滴
這是屬於他的故事和人生哲學
“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故事
一般人不會去在意
比如一棵樹的腳步
比如留守兒童的孤獨
而他，願意拿起相機
歷盡千辛萬苦
去傾聽這些角落裡的傾訴！
”
本文經傅擁軍老師授權後發布，圖片版權歸攝影作者所有，部分內容來源於傅擁軍老師的“一席”演講
- End -
本文由益美君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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