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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強北“礦難”調查

  作者:朱思碼記

  來源:朱思碼記

  2009年1月3日,人類歷史上首個比特幣算法客戶端程式上線,比特幣發明者中本聰首次挖礦獲得50個比特幣。

  2013年1月,由現任嘉楠耘智創始人張楠賡團隊研發的“阿瓦隆”正式發布,史上第一台商用ASIC礦機的發售讓比特幣礦圈進入了核武時代,工業級的比特幣挖礦時代自此拉開序幕,同時礦機品牌與礦機商人齊集深圳華強北。

  2013年12月,首次比特幣礦難爆發幣價下跌至2000元,數十家礦機制造廠家因資金鏈斷裂而倒閉,僥幸未死的比特大陸在熊市中站穩腳跟,後續成為行業第一。

  2017年1-12月間,華強北地區各大電子市場的礦機買賣量達到歷史峰值,據華強集團相關人士透露,2017年華強集團旗下的全國各地物業公司僅礦機交易所帶來的間接收益就高達15億元以上。

  2017年12月18日,比特幣實時價格達到19442.1美元的歷史最高峰值,次年1月1日,以太坊實時價格達到1412.12美元的歷史最高峰。隨後,全球虛擬幣在2個月的時間裡呈現出驚人的指數級下挫,2月7日比特幣下跌至6849.42美元的最低點(市值減少2000億美元以上),幣價的崩盤直接導致與其存在捆綁關係的礦機價格跳水,重創華強北大小十餘個電子市場,引發數萬經銷商被套牢。

  2018年1月2日,中國人民銀行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整治工作長官小組辦公室發布相關挖礦企業的整治檔案,直接引發礦圈大規模恐慌。

  2018年4月6日,比特大陸發布“吊打”顯卡礦機的核武器級ASIC以太坊礦機,當日ETH暴跌至過去1年來最低點:368.23美元(市值減少930億美元以上),工業級的以太坊挖礦時代即將襲來,而距離上一次開採比特幣的核武器“阿瓦隆”發布僅僅過去才不到5年。

  2018年4月8日,中國第二大礦機制造商杭州的“嘉楠耘智”宣布赴港IPO。

  20天,比特幣2000億美元市值悄無聲息的蒸發,連帶包括以太坊在內的一眾虛擬幣指數級下挫,對於炒幣人、比特幣礦工和從事礦機銷售的散戶來說,人類有史以來最慘烈的一次虛擬幣“礦難”,在2018年的新年前發生了。

官方1月2日頒布對挖礦的專項整治檔案官方1月2日頒布對挖礦的專項整治檔案

  不過能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1929年10月29日引發全球金融危機並點燃第二次世界大戰導火索的大蕭條,1987年10月19日的道瓊斯股指的黑色星期一,和2008年金融海嘯下的雷曼兄弟申請破產保護,上述三則內容可能連中小學生都會從課本上有所耳聞。但對於剛剛過去的2017年12月比特幣幣價,從19442.1美元的高位跌至6849.42美元的災難,恐怕很多人則是想查都查不到,因為在中國大陸目前仍然需要“科學上網”才能獲取最新幣價行情,因此這場災禍如同現實的礦難一般:必然是一場人禍,但沒人知道誰該為此負責。

  如果面對數千億美元市值蒸發的慘烈災禍,炒幣散戶也許可以忍痛割肉,各地礦場主也可以迫於電費壓力而低價拋售或者轉移出海,但深圳華強北的礦機經銷商今天需要面對危險,則是自己的庫存礦機隨時會變成一堆一文不值的電子垃圾。

  而另一方面,三大礦機制造商在2017年卻是賺得盆缽滿體,2018年更是大新聞不斷:有消息指出比特大陸保守估計2017年年利潤超過30億美元,億邦科技則今年4月開始向俄羅斯投資建廠,以及剛剛開始赴港IPO的嘉楠耘智。

  “遇難者”尚且屍骨未寒之時的歌舞升平實則是對死者的大不敬,深不知是幸存者偏差作祟,是礦機廠家理解的區塊鏈精神就是不需要承擔任何社會責任的唯利是圖,還是三大礦機廠家吃飽了人血饅頭後回應的飽嗝?

  誰該對礦難負責,誰在監管面前虛晃一槍,誰又在背離或曲解區塊鏈的精神?

  追尋上述問題,或許有答案,或許只有線索,但至少我們可以肯定的是:

  將處於食物鏈最高點的人類作為食物的狩獵者們,這個世界上確實是存在的。

  現實中的變態殺人狂一般都很文靜,從不張揚,有的開始甚至還挺討人喜歡。

  1 華強北調查

  華強北,位於深圳市福田區中心區塊,北至紅荔路,南抵深南中路,西止華富路,東達燕南路。華強北地區實際歸屬於上市公司“華強實業”旗下物業掌控——這是深圳市在改革開放之初采取“國改私”的樣本案例,而華強南地區則以國企背景的賽格集團掌控的物業與商業地產。這裡作為中國乃至全球最大的電子市場,華強北也是中國商界赫赫有名的“潮汕幫”的老巢,甚至連馬化騰都曾公開表示,在參加潤迅工作之前,自己也曾於“華強北”從事50塊一台的組裝電腦買賣。

  從總體上來說,中國潮汕系的商人可以劃分為兩類:第一種是潮汕大生意人的代表,例如騰訊馬化騰,國美黃光裕,寶能集團姚政華等;另一類則是華強北為代表的小生意人。

  ‘沒有富士康的大工廠,沒有工業化的全鏈路,只有在混亂市場秩序下保持的平衡。鬼佬說在我們‘賽格’能集齊一台iPhone的所有零組件的說法其實是錯誤的,應該是在華強北任何一家店都能拿到所有的iPhone零組件,因為潮汕幫奉行的策略是互相帶貨,一起賺錢’

  阿文是來自賽格廣場的一位潮汕老闆,經歷過華強北十幾年風風雨雨的他看來潮汕幫絕大部分都是精明、團結、從事低風險逐利的小生意人,這尤其表現在:當這裡的一家因為高毛利而賺錢時,便會有成千上萬家攜手跟進——阿文這裡舉例2016年風靡市場各個檔口的指尖陀螺,2017年的礦機,再到今年年初以來發力的耳機都是潮汕幫們逐利的見證。因而這裡沒有所謂的‘大貨’全勝,有的也只是散戶們日複一日,在華強北每天11點前後才懶懶散散開始一天的忙碌,‘這就像昨天我兄弟跟我說他能從海關弄到1000台iPhone,但最後我還是沒敢下單的道理一樣’

  然而就在昨天,號稱東方猶太人的潮汕幫在比特幣“礦難”面前,栽了。

  ‘我們市場開業本來就比國內其他市場同期要晚,當然每年也都有不少商戶過完年就不來了,但去年做礦機的經銷商今年開年明顯受到幣價和新機型上市消息影響而開始大範圍猶豫,我們賽格的目前是1-10層裡有好幾層賣礦機的現在幾乎都要空了,而且商家也不會告訴你礦機生意好不好做,因為想走的人通常都是用腳投票’

  硬體市場價格波動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市場規律,而波動的原因也無外乎設備的關鍵元器件的斷貨:例如2011年夏天泰國的一場特大洪水在彼時重創希捷、西部數據在內的硬碟廠商,導致華強北乃止全國的硬碟價格上漲100%乃至更高。但今天的情況卻是,比特幣礦機價格直接伴隨幣價暴跌而崩盤,甚至連硬體元器件本身的固定成本都無法抑製這種波動的持續,礦機價格跳水“坑殺”散戶經銷商的背後或許有且僅有一種可能——這是人為操控的結果。

  那麽憑什麽說這是人為操作的結果?

  • 比特幣至今不被任何一個聯合國五常國家的認可,其價值也只能通過交易所實現,在其不是流通貨幣的情況下唯一能與現實直接發生關係的實物有且僅有礦機。而ASIC專業礦機不同於GPU\CPU礦機,它與比特幣的綁定關係則更為明確。

  • 比特幣ASIC專業礦機的研發實際是由礦機生產廠家改裝上遊硬體廠家產品諸如英偉達公司的產品而特製的,擁有這種實力的國內礦機廠家有且僅有三家:比特大陸,嘉楠耘智,億邦科技,因此只在三家間達成默契的難度遠比其他行業來的簡單。

  • 當技術革命發生時,上遊的硬體廠家推出新一代產品到礦機廠家研發改裝完推出到市場的這段提前量完全由礦機廠家自行掌控,尤其是對於ASIC礦機這種專業設備一旦發生技術革命算力幾十上百倍提升時,舊型號在一夜間變成了廢鐵——電價相同情況下,存在代差的舊機器在普遍算力提升的大環境下甚至無法賺回日益飆漲的電費,且這類礦機除了挖礦什麽也乾不了,至於這種革命性的劇變究竟會在什麽時候發生,完全由廠家說的算。

  • 三大礦機生產廠家同時掌控全球算力,旗下都擁有極為龐大的礦場,隨著其挖礦規模體量的極具擴大而邊際成本進一步降低,使得手上持有大量比特幣的情況下他們實際已經成為影響幣價走向的莊家,如同發展航空火箭技術進行科學實驗的同時也可以將火箭作為洲際彈道飛彈來作為投射核武器的平台,這是一樣的道理。

  • 礦機銷售長期遵著廠家制定嚴苛的期貨交易模式,而現貨市場裡除了二手機和部分小經銷商的現貨外基本都掌握在與廠家直接密切合作的大型經銷商手中。據華強北多位礦機經銷商老闆指出,其上遊的幾位大型經銷商實際就是華強北散戶們拿貨的源頭,他們除了擁有與廠家直接互通的第一手消息源外,同時也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型礦場的礦主,平日裡日常參與國內外各種區塊鏈相關的交流活動。

  ‘其實對於賣礦機這個事情,市場高層也是支持的,因為市場需要的是能帶來租金聚集商家的東西,但礦難發生並不是他們的責任,因為市場絕對沒有人為招商搞過‘礦機商城’,你人來人走都是自由市場決定的,更何況礦機本身還是個敏感的東西’

  老包,前華強集團高管,從事電子行業多年的他認為近8年來以來各類電商平台打掉了線下市場的資訊不對稱,而國內電子行業散亂差的問題也被強勢的品牌方用正規化所洗牌,華強北曾經出產外銷引以為傲的手機、筆電、平板電腦均被大品牌所瓦解,導致to C業務面臨轉型,而新興產品諸如智能穿戴、無人機、耳機音箱等產品的體積越來越小,首要的問題便是對電子元器件的需求量大幅下降,而大型工廠的去中間化又使得此類to B業務遭遇困境,市場的租金收入急劇下降,而在這時對電子元器件需求量極大,以to B業務為主,且行情價直接與幣價掛鉤“暴利”礦機可以說是華強北市場期盼已久的機遇。

  ‘我們私底下說華強北從來做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生意:一方面國家對挖礦有監管,但是確實沒說不許銷售礦機,另一方面連京東、淘寶是不許售賣礦機的,但華強北不僅有各種管道沉澱現貨之外,還有急需這樣的具有共識性的產品來打開市場租金萎縮局面下的各個市場方,難聽點說法是嫖客遇到妓女,華強北本身是在拉皮條,但肯定一點:市場不是既得利益者’

  線下實體市場不同於電商,電商平台的生產工具是互聯網,因此邊際成本幾乎為0,但在華強北建樓收租的模式下一旦大市場環境不佳便會導致其實體市場的沉默成本上漲,而商戶們租下檔口後,其實際上邊際成本也是很高,其市場檔口每平米均價早已趕超深圳房價,為此在市場的大環境下必然倒逼檔口必須通過銷售高毛利產品完成先期平本,逐步盈利的模式,而華強北的地理位置關係,潮汕幫的基因決定了他們的買賣必然只是一種投機行為,而不是長久的投資。

  既然排除了受衝擊的市場,受牽連的經銷商,以及遇難的小礦工、礦場主,誰應該對礦難負責?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身為既得利益方的礦機廠家難辭其咎。

  2 來自礦圈的中國遠征軍

  2018年2月23日下午15:49分,微信‘三點鍾無眠區塊鏈’邀請到了嘉楠耘智董事長孔劍平作了專題分享。其中有關礦場主關心的1月檔案下達後嘉楠耘智礦場的動向,孔劍平公開向群友喊話:‘我們就在國內,不搬去哪,要為社會主義多交稅啊’

  不過對比廠家提出‘為社會主義多交稅’的說法,對於像老雷這樣私營礦場主則認為遠征海外似乎成了目前唯一的出路。

  ‘94新政頒布後,說白了核心是國內礦場長期以來的用電不規範所致,但現在面臨的局面是小礦主分散電價就會很高,但是一旦集中監管就要動手,所以在沒有更多回旋余地的情況下,只有選擇出海,莊家跟我們不一樣’

  根據中央部委下發的檔案精神看,其核心其實並沒有提出具體的執行標準或者徹底的解決辦法,畢竟國家不會立下一個KPI,而根據老雷長期和各地的執法部門與長官接觸後得到的資訊歸結起來就是一句話:‘你們不能搞的太過分,太誇張,我要給長官們一個交代’

  老雷舉例一個工業園區,如果只有四個工業廠房裡三個都從事挖礦,那麽監管部門必然會動手,如果是100個廠房的情況下,3%的比例就不會那麽顯眼了。在權衡收益和成本的情況下當那個“不突出的東西”,這種礦場經營模式的確非常具有中國特色。

中國西部某地正在建設中的礦場中國西部某地正在建設中的礦場

  不過橫向對比,礦機廠家的自營礦池實際則是截然相反的秉承“奧運精神”的發展路線:更快,更高,更強的在新疆,內蒙,雲南等偏遠地區迅速擴建。比特大陸旗下的礦池分布於內蒙古,新疆,四川,雲南,福建五地,其中2016年底完工的新疆石河子雲計算中心直接採用當地充沛的風能和太陽能,規模高達14萬千瓦,但裝機數量和投資規模官方卻未透露。朱思碼記為讀者做了這樣一道算術題:按照當前比特大陸最新型號——螞蟻S9 14T 礦機(1350W+機器自損耗10%),線路電力損耗5%,140000KW的裝機量約為9萬台,對比裝機規模4萬台,投資12億元人民幣的內蒙古創客雲計算大數據產業園礦場,粗略估算出其投資規模至少在27億人民幣以上。這個規模已經不能用誇張來形容,當然一貫以來比特大陸對於外界掌控全球40~50%算力,80%礦機市場的說法還是保持著不置可否的態度,讓人覺得恐怖的是石河子這樣的礦池只是比特大陸眾多礦池中相對比較新的一個。

外部公開資料整理的比特大陸在中國境內的4座礦場的情況外部公開資料整理的比特大陸在中國境內的4座礦場的情況

  同樣面對監管收緊,為什麽三大礦機廠家自己並沒有實際的出海行動呢?

  • 對當地所帶來的價值。礦機廠商生產硬體必然要像孔劍平所說的那樣交稅,其次是批發給經銷商形成的增值稅,再次是在新疆、內蒙、雲南、四川等地區的投資建廠,與當地的雇傭關係,廠房的租賃等等方面。同等情況下,中小礦主顯然不具備這樣的能力。同時,上述偏遠地區產業結構單一,電能資源豐富的大背景下也著實需要像礦機這樣的“電老虎”來轉化為其他產出,甚至在內蒙古當地有機構已經將算力做成了一個理財產品的形式來面向中小投資者。

  • 電價考量。廉價的電能是所有礦場主對比特幣開採最重要的成本考量,其中早期四川雲南、四川等地水電發達的地區是早期比特幣礦場雲集的地方,甚至今天我們在一些水電站周圍都仍然能找到幾個“雲計算中心”或者“大數據產業園”,但水電站豐水和枯水期的確實是按照季節劃分:春夏豐水,秋冬枯水。朱思碼記算了這樣一筆账:目前西南地區枯水電價大概在0.45~0.46元間,而豐水電價則是在0.36~0.38元間,但問題在於礦池必須保持365D X 24H的運作模式,所以全年均價最多維持在0.4元左右。但在大礦場的新疆和內蒙古,工業用電價格則可以全年保持0.3元,而老雷給到朱思碼記關於美國加州矽谷地區的電價儘管在2~3美分左右(折合人民幣0.13~0.19元),但實際加上低壓變高壓的變壓器系統的成本,當地建設成本,以及北美當地高昂的人工成本分攤之後其實和新疆,內蒙的價格差距並不大,但若不出海則國內中小礦場能拿到的價格至多也只有0.4元,當然我們也不排除特定礦場 “有更強大的背景”突破底線拿到更低的電價——諸如當地電力公司直接入股。

  • 出海只是虛晃一槍。無論北美、冰島、瑞典還是俄羅斯,這些高緯度國家天然的工業冷卻優勢,外加低電價都是令人垂涎的焦點。但海外布局的核心是基於幣價崩盤,熊市大背景下,加之有礦場被監管部門斷電查封的消息才會引來那麽多人來關注精細化運營和對成本考量,更何況當前處於中美貿易戰的大背景下,國外政治經濟社會環境充滿不確定,大礦主想出海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另一方面,朱思碼記聯繫到了來自新疆、內蒙等地的礦場主求證後得知在目前國內一個中大型的礦場回本周期至少需要24~36個月,而幣價處於牛市則至多減半,因此這些投資動輒十幾億的大礦主,傳出所謂的搬遷出海或許只是試圖利用輿論層面向上層建築施壓的虛晃一槍。同樣,根據多方指出比特大陸的移動礦場實際上只是一個高成本提升礦場建設效率的產品,非常類似於建案中的精裝修房,而至於為什麽比特大陸要在監管收緊的這個節點推出這個產品,內涵不言而喻。

  ‘礦場的監管倒是很有意思,如果真的國家要往死裡打擊挖礦的話,明天只要拉出中國電網的電費清單,每個月用電量都一樣穩定的那家必然是開礦場的主,其實核心是目前政府看到區塊鏈和ICO的騙局實在太多了,既然分不清什麽是什麽,那麽乾脆就先切一刀,然後在分清楚這一刀下去多少好的多少壞的,但只要區塊鏈技術沒有被全盤否定,那麽底層基礎的礦工仍然有存在的價值,只是產業化和規模化是大勢所趨’

  所謂的產業化和規模化,說白了就是在未來礦圈無論是監管部門、大礦主、電價幣價、礦機廠家都不會容許小礦工的有容身之所,而歷史上每一次的算力暴漲的背後都是一次算力集中的機遇,去中心化的精神下實則是不斷完成算力的高度中心化,而當前有能力真正掌控這些算力的人只能是礦機制造商。

  礦機廠家提出“為社會主義多交稅”的說法從账面上看其實並沒有問題,但是廠家掌控驚人算力的背後是進而投資大量電力資源挖取巨量的比特幣,然後通過交易所進行買賣的行為早於不屬於經營業務範疇,而是上升到投資副業行為,但也恰巧虛擬貨幣地位當前尚不清晰,為此次該類型的投資處於監管範圍之外的空白區域,同時企業究竟持有多少比特幣,其市值多少美元,佔據公司總資本的多少,投資收益是公司礦機銷售利潤的多少,這些都無人知道。

  對標歷史上日本泡沫經濟時代,Yakult會社是著名的乳飲料養樂多的母公司,80年代後期通過信託交易的方式將理財副業做到了本業利潤的3.7倍,其信託資金也從1984年的19.16億日元, 在36個月裡膨脹到了34倍,達到了651億日元,超過了總資本的30%,隨著日本泡沫經濟破滅的股災,以及後續養樂多卷入“Cresvale證券欺詐事件” ,導致1998年養樂多變賣金融資產,完全從理財戰線上撤退,最終合計損失高達1057億日元。

泡沫經濟時代激進投資者的代表—日本阪和興業社前社長北茂泡沫經濟時代激進投資者的代表—日本阪和興業社前社長北茂

  或許正是因為存在主營業務盈利點單一,和主營業務之外的存尚處於空白區間的高風險投資行為使得至今為止仍然未看到一隻純區塊鏈概念股成功在境內或者境外上市(億邦股份已於2018年3月22日宣布停止掛牌),這可以正向解讀為證監會的一種期盼,亦可以解釋為一種擔憂。

  3 區塊鏈精神,不是無法無天

  2018年4月6日,比特大陸發布了一款專為以太訪量身打造的ASIC專業礦機——F3,此事件引直接引發了當天ETH價格的跳水,同時引起以太訪社區的提出修改算法的聯合抵製意見,甚至連以太訪創始人V神都不得不路面公開其態度。所有人都知道,一旦ASIC礦機投入銷售,就意味著傳統顯卡礦機的時代的終結,而以太幣的礦工不得不冒風險購入ASIC礦機——該類型礦機正是此前“華強北礦難”重創潮汕經銷商的禍首。當以太訪進入ASIC時代,坊間猜測比特大陸必然會用像今天掌控比特幣那樣的方式逐步壟斷以太訪算力。

  來自杭州礦工小波,2016年入坑開始挖比特幣,2017年初開始出掉手頭的ASIC礦機換成顯卡礦機,主要通過挖ZEC、門羅幣和以太訪,然後將這些虛擬幣兌換成比特幣再出售獲益。但是這次比特大陸發布F3的突然襲擊仍然讓他感到猝不及防。

  ‘去年京東9月賣顯卡的時候,GTX1060價格在1500元,11月底變成了1700元,2018年1月變成了2500元,然後京東的顯卡開始斷貨,一上去就搶完的核心是有人在買顯卡挖礦,那時候ZEC價格從1000~1400漲到11月的2000,結果1月份變成了7000,那幾乎是誰搶到誰發財的節奏,不過有意思的是大量電玩吃雞的玩家當時開始到處罵我們礦工,因為玩遊戲必須要有顯卡,沒想到的說顯卡全拿去挖礦了’

  不過現在需要面臨的情況要複雜的多,特別是當ASIC以太訪礦機出現後,小波手頭的大量二手顯卡礦機則需要重新拋售後購入新ASIC礦機才能保持收益,否則在算力再次集中的大背景下,選擇城市民用電的小波的投入產出比將發生重大變化,當然這一次的洗牌將對顯卡市場帶來多麽強大的衝擊,還要等F3礦機發售後才能一窺究竟,因為黎明前的夜晚總是最黑暗的。

  ‘當年我沒有繼續再做硬體的原因就在這裡,因為技術革新太快,特別是一個中國企業面對國外擁有技術研發實力的公司,沒有技術壁壘就只能選擇跟隨,為的只是想盡辦法多換一口湯喝,同理英偉達今天擁有ASIC的核心技術,因此國內三大礦機制造商的壓力其實仍然很大,因此也唯有像現在這樣盡可能的榨取更多的利潤來規避潛在風險其實也是不得已,因為英偉達就不會去做挖以太訪這麽LOW的事情’

  華強北的老包則認為導致礦難的原因並不在於壟斷算力,操縱幣價,掌握礦工生殺大權的礦機廠家,而是大量盲目進入挖礦的人——當中國大媽都在參與只有頂級技術大拿才能聽懂的區塊鏈技術論壇時,這個幣圈可能已經黃了。

  ‘原本是一個很好的礦山,按照科學的開採方法,難度上漲,算力提升,每4年減半,2100萬個到2140年全部開採完畢,結果來了一群開小煤窯的人,瘋狂採購礦機,礦機價格暴漲,然後幣價下跌,礦工經銷商逐個套牢,變成了礦難,你說這怪誰?’

  目睹了華強北比特幣礦機的瘋狂起勢到今天的劫後餘生,經歷了昨天顯卡在市場裡還是一卡難求到一夜間二手滿天飛的大起大落後,以及不遠的將來下一輪炒ASIC以太訪礦機的潮汕幫再次登場形成的一個輪回,其核心點還是在於是否有人已經背離了中本聰先生將比特幣作為激勵礦工做題的獎勵,運用各種手段將其變成了可以謀取暴利的期貨,或者數字黃金,並與區塊鏈技術畫上等號。而當幣價崩盤時,所導致最可怕的後果將是人民對尚未普及的技術先失去信心,同時對技術失去本該應有熱情與尊重——最終將區塊鏈和騙局畫上等號,成了記账式那樣無法篡改的刻板印象。

  ‘就像今天華強北的潮汕幫絕對不收硬幣,隻收紙幣是一個道理:他們覺得你的硬幣100%是假的,是因為之前假硬幣坑害過上一輩人,導致的後果就是今天在南中國地區的硬幣流通幾乎為0,假幣和真幣一樣都變假了’

  瘋狂ICO後導致山寨幣與空氣幣的滿天飛,或刻意將這項技術的逐步神化,再到淘寶網3000元上代寫的區塊鏈白皮書的鬧劇,區塊鏈微信群裡漫天的騷話, “跳梁小醜”們美其名曰去中心化,實際上是無政府主義下無法無天的斂財,他們甚至不如《蝙蝠俠》中那位真正的無政府主義者—— “小醜”對錢至少一點興趣也沒有,無法無天恰恰只是他樂此不彼的愛好。

  如果回到在挖礦這件事情上來總結區塊鏈精神,其表面上是自由主義經濟學者提倡的那樣:我們付出什麽,才能獲得什麽。起初人人都可以用電腦挖礦,誰挖的多誰就能獲益,但礦機技術革新的打破了可貴的平衡,因為這必然將聯繫到少數人所掌握的資源,當中包括著政治、經濟、社會資源,只是這一系列的資源走向高度中心化的過程是少數人所不希望提及的:‘在這個他們奉行社會達爾文主義的世界裡,越有資源的人越強,弱者必須被乾掉,同時強弱的標準則是由強者制定,它或將是世界歷史上任何商業政治形態在變化上最快也是幅度最變態,最野蠻的一次’

  早期比特幣擁有匿名性的特徵使得我們可以用於滿足於一些非台面交易的需求,但後續變成了販賣人口,走私槍支,毒品交易等反社會,反人類活動的幫凶其實是一種對技術失控後引發的悲劇——朱思碼記認為比特幣礦難的悲劇不亞於無人駕駛汽車發生車禍,人工智化的機器人違反三原則而與人類為敵。技術存在的意義並不是為了不作惡,也不是為少數人謀取私利,技術能夠改變人性,同時技術的本身或許就是人性。我們可以試圖用技術挖掘人性,但希望永遠別用技術去考驗人性。

  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導師馬克思告訴我們:人類源自動物界的事實決定著人類或許將永遠無法擺脫與身俱來的獸性。

責任編輯:何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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