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與千尋》人物圖鑒：18年後，揭開成人世界真相

“小時候，以為千尋的世界是一場夢。長大才發現，它是我們真實走過的人生。”

6月21日，宮崎駿導演動畫電影《千與千尋》在中國內地上映，距它在日本上映已過去18年。

少女千尋和父母誤入異世界後，經過重重努力回歸現實世界。《千與千尋》經典重映，這個奇幻故事依然不怕劇透。每次看這部電影，都能讓人獲得全新人生感悟。

就像有網友感慨說：“小時候以為自己是愣頭愣腦、執著向前的千尋。長大後才明白，自己是那個孤獨地戴著面具的無臉男。”

18年過去，呱呱墜地的嬰兒長大成人，最早一批看過電影的孩子們已步入職場。走進影院重溫《千與千尋》，他們已經能夠剝開影片的超現實世界外殼，揭開成人世界的真相。

千尋：平凡少女上演“職場現形記”

18年前，《千與千尋》的宣傳語是“喚醒活下去的力量”；18年後，宣傳語變成了“別丟了自己”“一直向前，不要回頭”，更加突出少女成長這一主題。

相較於《魔女宅急便》《幽靈公主》等宮崎駿作品中的活力少女，千尋起點比較低，是個現代女孩，更貼近真實世界，喜歡粘著爸爸媽媽，不會魔法，瘦弱膽小。

“你看起來很嬌氣，愛撒嬌，只會哭……我不會請飯桶來工作的。”千尋找湯婆婆求一份工作，湯婆婆把她貶低得一無是處，但她只有工作才能生存下去。她不能惱怒，更不能流淚。

“請讓我在這裡工作！”她一遍遍重複著自己的請求，無奈又可憐。

而最初，她還是一個失去父母保護，就瑟瑟發抖、站不起身的女孩。為了拯救被施魔法的父母，她不得不學會堅強、勇敢，被迫走上了成長之路。

在認清現實、爭取到生存機會前，她都沒有再流眼淚。直到白龍帶著她看望已經變成豬的爸爸媽媽，又拿出飯團給她吃時，千尋才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經歷過人生困境的人，都能明白這種眼淚的味道。我們平時會穿上堅硬鎧甲，即便連續遭遇挫折、委屈，也不輕易流淚。而等到風暴暫時停息時，即使收到一點點溫暖關懷，也容易感動落淚。

眼淚背後，千尋最初所經歷的變故，正是一出“職場現形記”。

在千尋流落的澡堂，沒有工作的人，會被湯婆婆變成動物。電影前半部，更像是職場入門指南，導演在反覆強調“工作的意義”。而千尋，就是那個社會新鮮人。

從一開始什麽都不會做，不懂規矩，到通過湯婆婆的“面試”，再到後來艱難幫助受汙染的“河神”完成沐浴……千尋作為職場菜鳥，逐漸收獲“領導”的讚揚、“同事”的信任。

從步步驚心到逐級進階，這是許多職場人都曾有過的經歷。

在後半部故事裡，千尋不再是那個笨手笨腳、愛摔跤的小女生，許多觀眾很高興看到千尋在不斷“打怪升級”後，依然保持善良的品格，卻也明顯能體會到，她在變得從容、勇敢時，也同時失去了少女的天真、可愛。

而人物角色的飛快成長，也有幕後故事。動畫人角川亮曾撰文寫道，這是因為，在動畫製作後半程，總導演宮崎駿與作畫導演安藤雅司產生了分歧。

在影片開篇，安藤雅司為千尋確立了平凡“人設”，塑造了她不同以往少女角色的特點。後來，宮崎駿在分鏡稿難產過程中，又沒忍住，把千尋畫成了他最為熟悉的全力奔跑型角色。

白龍：“理想型男友”找回自我

吉卜力電影中，與名字有關的魔法曾多次出現。《風之子》中，巨神兵因改名而變得強大。到了《千與千尋》，千尋因為被湯婆婆奪走名字而“變笨”，不經白龍提醒，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本名。

在謎一樣的異世界，同病相憐的白龍，是第一個向千尋伸出援手的。這位神秘少年，能自由變身會飛的白龍。

故事結尾，千尋騎在白龍背上，想起了過去，幫白龍取回真名。白龍因為記起原名，羽化變回真身的瞬間，令許多人印象深刻。

很多孩子或許不懂，白龍找回名字，為什麽那麽開心。因為電影外的世界，記住自己的名字不值一提。

無法找回本名，就無法回到原來的世界。這又是一個隱喻。

成年人再回頭重溫，卻會為此而大為感動，甚至落淚。因為，觀眾已經能明白導演給出的溫馨提醒：長大後，不迷失自我，記住最初的自己，實在不簡單。

電影中，白龍個性善良、戰鬥力強，成為許多女性觀眾的“初戀”。千尋與白龍之間隱隱約約的感情線，也被許多觀眾所珍視。

演員井柏然在為白龍這一角色進行配音時，也細膩重溫了電影情節。在他看來，白龍就是理想型男友。“如果我是女生，我也會喜歡他吧，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男生。”

無臉男：無法言說的孤獨者

《千與千尋》此次公映前，宮崎駿特意為中國觀眾送來寄語。在手寫信上，他用中文手寫 “千與千尋 請多關照”，還親筆繪製了動畫形象。

手寫信上，宮崎駿畫了龍貓，還有《千與千尋》中的主要角色：不是千尋，也不是白龍，而是無臉男。

這位軀體是透明的黑色，頭戴白色面具的神秘妖怪，是電影后半段主要角色。它在全片中台詞很少，卻成為了吉卜力歷史上的代表動畫形象。

“如果無臉男受歡迎，這部電影肯定能賣座。”《千與千尋》在日本上映前，吉卜力製片人鈴木敏夫就曾慧眼識珠，用無臉男形象大規模做廣告。

這一舉動曾受到宮崎駿的質疑，平時對宣傳漠不關心的他特地跑到製片室，詢問鈴木敏夫為什麽要用無臉男做宣傳。

“電影講的不是千尋與無臉男的故事嗎？”鈴木敏夫提問說。宮崎駿聽了一臉震驚：“咦？不是千尋與白龍的故事嗎？” 等到看了樣片後，宮崎駿明白了。

鈴木敏夫如此篤定，是因為他從分鏡圖開始就發現，《千與千尋》雖然描寫了千尋與白龍之間的故事，但他們倆的事並非故事中心。他嘗試計算每個角色登場時長，時長最長的是千尋，排在第二位的是無臉男。

無臉男這個角色迷霧重重，令觀眾衍生出許多解讀。它身上至少承載了兩重身份隱喻：一個是缺乏自主意識、沉浸貪欲的迷失者；另一個是不懂表達、求之不得的孤獨者。

前一種身份，曾給很多小孩子帶來可怕的記憶，無臉男瘋狂吞噬食物，身體就像是膨脹的黑爬蟲。

後一種身份，成年人更加感同身受。無臉男捧給千尋砂金，卻被千尋拒絕了。因為千尋始終希望做到的是救出爸爸媽媽。當千尋問無臉男：“你家在哪裡，你也有爸爸和媽媽不是嗎？”無臉男把脖子縮進膨脹的身體，連連說：“不要，不要，好寂寞，我好寂寞。”

無臉男身上承載著無法言說的孤獨，這讓他和許多普通人一樣，等待著一個溫暖擁抱。

把這份孤獨推向極致的，是無臉男跟隨千尋坐上水上列車這段劇情。在拜訪錢婆婆的這趟旅程中，千尋和無臉男靜靜地坐在“有去無回”的列車，上下列車的其他乘客，身體都是透明的暗色，沒有人知道他們有什麽樣的故事。

等車的人形單影隻，霓虹燈一閃而過，一所房子矗立在小島中……車窗外，許多風景經過。

長大後，很多人開始明白，為什麽這趟列車“有去無回”。人們對於“成長是一條無可回頭的路”這句話，只能無奈接受。

湯婆婆：女強人的欲望折射

《千與千尋》的主題，不只是少女的成長、蛻變，還包括對於欲望的折射。從千尋的父母，到無臉男，再到澡堂中獻媚於無臉男的人群，都直接展現了無節製的欲望。

片中的首席反派湯婆婆，則是象徵貪欲的極致人物。她作為澡堂的經營管理者，金錢至上。這位女巫性格極為沉不住氣，員工們都畏懼她。

在電影中，面對自己的寶寶，她也有慈愛的另一面。但卻因為自己的控制欲，讓寶寶走向了極端。

湯婆婆在管理澡堂時，控制欲極強，澡堂運轉得井井有條。而面對自己的“巨嬰寶寶”，她又變得束手無策。正因為她過度溺愛孩子，才縱容了孩子的任性。

因為雪姨一角被觀眾熟知的演員王琳，為湯婆婆和錢婆婆配音。她作為一個14歲孩子的母親，更願意把湯婆婆看成當今社會的一個女強人，既要應付生意上的事情，也要照顧自己的寶貝孩子。

電影中，湯婆婆的孿生姐姐錢婆婆，也是女巫。她是反襯湯婆婆的一面鏡子，更加相信自然的力量，過著節製、樸素的人生。

宮崎駿在創作《千與千尋》故事內容時，曾計劃將錢婆婆設定為終極大boss。劇情反覆兩次：千尋在打敗湯婆婆後，發現還有個更強大的敵人——湯婆婆的姐姐錢婆婆，於是聯合白龍合力打敗了錢婆婆。

這個計劃，因為影片預計時長將超長而作罷。

幸運的是，如今的處理，為影片又留下一位溫暖人物。錢婆婆告訴千尋：“雖然我很想救你，但是我卻什麽都做不到，因為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錢婆婆跟千尋說，自己的父母和朋友，要靠她自己去救。這也隱喻了真實世界：長大成人後，許多事情要靠自己獨立完成。

在《千與千尋》構建的宏大奇幻世界中，還有更多令人窩心的角色：對千尋照顧有加的鍋爐爺爺、小玲，給千尋泥丸子的河神，搬運煤炭的煤黑子……他們給無助的千尋帶來關愛。這讓殘酷的奇幻世界變得溫暖，也體現了宮崎駿電影恆久不變的哲理：在成人世界，堅信愛與善良，能得到多數人的支持與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