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專訪《瘋狂的外星人》編劇孫小杭:跟寧浩學到了勤奮和踏實

文丨隨芳芳

擱置了好幾年的“科幻元年”口號,今年又被人提了出來,春節檔兩部國產科幻電影同時上映,仿佛在印證這個口號。與《流浪地球》的硬核科幻中融入父子情感不同,《瘋狂的外星人》用科幻+喜劇的方式,探索另一條科幻本土化路線。

在這個“神仙打架”的春節檔,《瘋狂的外星人》一騎絕塵,上映首日即拿下4億票房。

影片上映前,編劇幫採訪了《瘋狂的外星人》編劇孫小杭。回憶起創作過程,他表示廢了半條命,六年時間裡,劇本一次次被推翻,差點中途退出,甚至影片開機後還要停機改劇本,以至於影片快上映的時候,孫小杭都不相信,“是不是到時候還得撤檔?”

科幻+喜劇

“逮中國人身上的癢癢肉”

當摘掉鋼鐵俠的面具露出中國人的面孔時,違和感會撲面而來。如何在中國本土文化的基礎上,做出讓觀眾喜歡的科幻電影?帶著這樣的思考,孫小杭和寧浩從《鄉村教師》一步一步走向了《瘋狂的外星人》。

編劇幫:《瘋狂的外星人》與恢弘的科幻片不同,更接地氣,為什麽這樣選擇?

孫小杭:一開始我們的劇本還是和恢弘宇宙中的大事件聯繫起來的,比如《鄉村教師》裡面的碳基生命和矽基生命的戰爭。現在好多人叫我們“魔改”,改得跟《鄉村教師》沒關係了,其實我們也是一步一步過來的。《鄉村教師》給我們最重要的啟發就是科幻作品的內核應該是本土化的。

劉慈欣的作品很重要的一點,也是能跟老寧(寧浩)對上的,就是雙方都欣賞的文化差異的碰撞。《三體》為什麽會受到世界人的尊重還能獲獎?因為他的作品是獨特的,代表了一種中國人的思維方式,一看就是中國人寫的,這是劉慈欣給我們最大的震撼。寧浩也有這個特徵,他特別喜歡逮中國人身上的“癢癢肉”,發展出他的樂趣。

外星人是美國造出來的一個概念,一個外星人掉到美國是講了一個美國故事,如果外星人掉到中國就是講一個美國人在中國的故事。當時我們就覺得這個電影實際上是在表述我們自己,就是中國人怎麽和科幻發生關係。

中國市場挺奇怪的,進來那麽多大片也隻拿走了不到一半的份額,中國觀眾非常寬容,明明我們的故事、技術、表演都是落後的,他們還是會不停地看國產片,尋找中國面孔。所以我覺得我們尋找的不是像美國電影,而是中國人獨特的本土表達。

編劇幫:為什麽選擇與喜劇結合?

孫小杭:我們的創作越來越走進寧浩的核心區位,相比太空那麽巨集大的問題,他更關心外星人在地球上怎麽生活,吃喝拉撒睡的問題。

如果不是重工業的科幻片,類型就是它的賣點,喜劇肯定是寧浩的第一屬性。老寧的喜劇從來就不是簡簡單單作梗,他有文化上的東西,最早《瘋狂的石頭》我唯一記住的是黃渤,他說“牌子!班尼路”,這句話就覺得特別逗,它是文化上自我認識的錯位。

編劇幫:那麽在《瘋狂的外星人》中,是如何進行科幻電影的本土化表達的?

孫小杭:我們寫劇本的時候是想外星人發生了什麽在中國有意思,我們先找到這些趣味,再把這些有趣的點變成一個關鍵的情節點。比如外星人來到中國,中國人把他當外星人嗎?我當時看了個新聞,抓了一個外星人先想著怎麽掙錢,擱在冰櫃裡辦展覽,十塊錢一張門票,說這新鮮東西你們有嗎?這其實是中國人的第一反應,不論出什麽事,都把這個事變成對自己有利的,能獲取收益的東西。

我們想的第一個點就是把外星人當猴,外星人掉下來把黃渤的猴砸了,他說你就是我的猴,然後讓他接飛鏢、鑽火圈、騎自行車。第二個點也是看了一個新聞,在杭州大馬路上出現一個巨蟒,在外國這可能是個事,在中國馬上就拿來泡酒了,所以我們第二個點就讓外星人泡酒了,把外星人賣了才多少錢,泡酒就是子子孫孫了,只要那個酒缸子在,都是錢。當然我們也不是在堆積一些毫不相關的東西,而是有一定的內在聯繫。

編劇幫:在劇本創作的過程中,都遇到過哪些難點?

孫小杭:我們整個電影的質感都特別“實”,得讓觀眾覺得外星人到朝陽門了,到具體的地方了,這裡面沒有任何的超能力設定,《霹靂貝貝》人家還能發電。所以我們的挑戰就是要劇本要讓人家覺得這是現實主義。

我們寫過一個戲中戲的橋段,寧浩在拍《瘋狂的外星人》,找了一個侏儒來扮演,後來來了一個真外星人,然後就讓這個真外星人來演,侏儒失業後就特別恨這個外星人,要把外星人乾掉。但是寧浩問了我一句:“片中的寧浩認為這個外星人是個啥?”我說:“就是個動物。”他說:“什麽動物?”我說:“你要這麽較真就沒法寫了。”他說:“不,就得這麽較真。”為了滿足在一個這麽低的現實主義的語境裡去講一個嗨的科幻故事,所有人都很難。

和寧浩學接地氣

“我以前是一個挺仙兒的人”

“觀眾看不懂就對了,看懂了我得多失敗?”曾經做前衛戲劇的孫小杭,一心追求表達自己的內心感受。如今作為電影編劇的孫小杭,《瘋狂的外星人》受到多年齡層觀眾的喜愛,被稱為這個春節檔最適合帶著家人去看的喜劇電影。

進入電影行業後,孫小杭經人介紹與寧浩結識,剛剛受挫的寧浩邀請孫小杭去海南散心,當他們坐上麵包車上路後,寧浩突然說:“咱們可以聊聊劇本。”麵包車一路開到海南,由此開始了《瘋狂的外星人》的劇本創作。後來,路上的故事成了另一部電影《心花路放》。

與寧浩合作多年,孫小杭看到了寧浩的勤奮和踏實,也漸漸的落了地。他也說和寧浩合作太累,反覆的改劇本讓他感到崩潰,“寧浩為什麽一個電影要那麽多編劇?因為一個編劇全程跟下來得死。

編劇幫:您在創作電影之前有多部話劇作品,後來為什麽轉到電影?

孫小杭:我大學四年基本上就在玩戲,人大排完去北大排,成了一個戲劇圈的叛逆小青年。大四畢業我也不找工作,我就覺得咱們是藝術家,怎麽能找工作呢?大學畢業十年我還是以一個學生的心態生活,成天喝酒、排戲。直到2009年我在劇場裡尋找失意了,就不排故事了,故事有啥勁?你研究一個東西,你越乾那個你就越會鑽牛角尖,你就會憤怒,你就會覺得大眾全是傻逼,這個世界除了和我一起排戲的人還有不傻逼的嗎?

我有一哥兒們是清華畢業的,本碩連讀建築系,金光大道,出來以後基本就是社會精英。但是他當時畢業以後就跟我們一樣選擇排戲。但是後來我在外邊看他,覺得他的狀態特別不對,我想可能我跟他一樣,我都三十來歲了,我在那兒憤世嫉俗,是不是有問題的?

我就想出去幹乾電影,當時自己對那個東西有信心,就是想掙點錢感受一下再回來排戲,一下就沒回去了,前年突然有一天晚上想起來,可能我這輩子都不排話劇了,還挺傷感的。

編劇幫:和《瘋狂的外星人》劇本創作過程?和寧浩合作,創作過程是什麽樣?

孫小杭:《瘋狂的外星人》當時我寫了一稿,老寧說不錯,傑作,這個賊好。當時趕上我老婆生孩子,確實挺疲憊,聽到他這麽說也挺高興的。過兩天他又說劇本有問題,八字還沒一撇,當時我就塌了,來不了了。後來我們吵起來,他說跟你寫劇本太憋屈了,我說我還憋屈你,然後就不幹了。但是《瘋狂的外星人》是親兒子,沒辦法還得來。

後來都開機了又說劇本不對了,停機,我又殺到青島又幹了一個多月。那麽大個劇組,停機一天幾十萬,壓力那麽大,又得冷靜,千萬別把劇本改得不如不改。那個時候整個人都崩潰了,十幾天不洗頭,後來連黃渤、沈騰這些演員都來一塊弄。有人做噩夢說高考了,我做噩夢是停機了,劇本不行,還得接著寫。

編劇幫:你跟寧浩合作這麽多年,你覺得最大的收獲是什麽?

孫小杭:就是勤奮和踏實,因為我以前是一個挺仙兒的人,寧浩是一個特別特別沾在地上的人。某些技術上的東西本來我是瞧不起的,我覺得人寫作不是這樣的,但是現在我知道了,一些簡單的東西你也應該去涉及,我老想寫一些老複雜、老有意思的,但是實際上一個電影的容量是有限的,你想要的東西太多,完全憑想法、憑創意去幹事行不通的。老寧雖然自己名利雙收了,但是他還是挺樸實的人,天天吃驢肉火燒,他也不膨脹。

新人靠故事出頭

“導演會寫劇本才會拍”

在“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的扶持下,每年都有一位新導演帶來驚喜作品,前有路陽與《繡春刀Ⅱ修羅戰場》,後有文牧野與《我不是藥神》。孫小杭透露,壞猴子影業每年都有三到四個新導演的電影計劃在推進,他從劇本著手,參與到青年導演的扶持計劃中。

編劇幫:壞猴子有扶持青年導演的“壞猴子72變電影計劃”,路陽、文牧野等導演已經在行業內立足。在這些創投計劃中,新人需要做哪些準備,才能從中脫穎而出?

孫小杭:我覺得就是把劇本寫好,大家都是被故事撬動的,現在很難被一個概念撬動。導演說要拍一個什麽東西,能拿出來的就是故事。我認同寧浩說的,導演會寫劇本的才會拍。

編劇幫:選劇本的時候從哪些方面來考量?

孫小杭:劇本有一部分是技術,比如結構、節奏,這部分相對好說,因為是可以學的。還有一部分是創作者核心的部分,比如對人物的理解,或者他的主題想寫什麽,是不是寫得生動?這部分很難量化。

如果看到一個非常真摯的感情,或者特別鮮活的人物,或者提出一個非常尖銳的主題,即使技術不好還是會留住它。反而一個技術上做得比較均衡,但作為創作者人性的部分缺失得厲害,就會變成一個行活,老寧還是排斥那種特別平庸的東西。

劇本寫作的技術上有問題也確實是一個問題,我覺得現在一個故事技術層面上能夠達到六七十分,其實觀眾就不會對你有太大惡感了,基本上就不會說爛片了。因為中國的觀眾還是觀影經驗少的觀眾,還在吃套路的階段,套路對中國觀眾很有效。

責編 |阿 豎

主編 |劉江平

E N D

往日精彩內容

影視宣傳、轉載聯繫◇ bianjubang002

編劇經紀、劇本經紀業務聯繫◇gangqinshi01

已同步入駐以下平台

今日頭條 | 搜狐自媒體 | 百家號|微博|豆瓣

|知乎| 簡書| 一點資訊| 企鵝媒體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