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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時期牌記的形式及風格演變

牌記源於漢簡,正式出現於唐代,而宋代則是其黃金時期,特別是南宋時期,此時的雕版技術更加成熟,圖書交易也更加頻繁。

使“牌記”這個名詞真正傳下來的是宋代。“宋人刻書,於書之首尾或序後,目錄後,往往刻一墨圖記及牌記。其牌記亦謂之墨圍,以其外圍闌環之也,又謂之碑牌,以其形式如碑也。元明以後書坊刻書多效之。其文有詳有略。”

選擇宋元時期的牌記進行研究,除了宋元時期留下來可供查閱的資料相對比較充足外,還因為通過牌記的變化得出朝代和地區不同地方刻本的發展變化,進而可以深層次探討出當時社會情況。宋元牌記按地區類分可分為江南本、浙刻、蜀刻、閩刻、江西刻本、廣東刻本等等。

一、南宋版本牌記的概述

(一)浙刻

元稹在《白氏長慶集》中提到“揚,越間多作書摹勒及予雜事,賣於市肆。”這是關於浙刻最早的記載。現今發現的最早的關於浙刻的實物是佛經,於新中國成立後浙江龍泉被拆毀的古塔中被人們發現。這卷經卷字大如青錢,刀法純熟,每行字數二十到二十四不等,用黃紙印。該經卷經過專家鑒定為晚唐時期的實物。由此可見,浙刻此時已經發展到了成熟階段。

浙刻的發展離不開當時社會文化發展氛圍的推動。浙江兩地有臨安,紹興,台州等地區,而臨安位於浙江的中心,宋朝時期,臨安作為宋朝的首都,經濟文化都是全國最發達。官刻本對臨安刻本有著促進和示範作用,除了我們所熟悉的國子監外,還有中央政府部門和一些地方官衙也開始刻書。所涉及的除了日常教化所用的一些書籍外,還有醫藥,法律等等比較實用的書籍。從現存的一些官刻本來看,牌記是比較簡單的,例如為大眾所熟知的《漢官儀》牌記只有“紹興九年三月臨安府雕印”這十一個字。

臨安作為浙江的中心,也是書坊的集中地。比較有名的當屬陳氏經籍鋪刻的書。王國維在《兩浙古刊本考》對陳氏刻書評價十分高,他認為現在所看到的明朝刊物中許多內容都是唐人的專集、總集,大多來自於陳氏經籍鋪所刻的書;而唐人的專集、總集之所以流傳,與陳氏鋪子刊刻使其流傳下來密不可分。陳氏經籍鋪子的主人名為陳起,自稱陳道人,會詩文,很多文人都與之交好。刻書的尾端通常分別題有“臨安府棚北睦親坊南陳宅書籍鋪”或“臨安府棚北大街陳解元書籍鋪”這樣的牌記,這種牌記是陳氏父子刻的書的一個特色,這也陳氏父子刻書的一個標誌。現今被後人熟知的《周賀詩集》等都有類似的牌記,都是呈現半頁十行,左右雙欄,白口的樣子。

(二)蜀刻

四川在古代一直被稱為“天府之國”。古時有“揚一益二”的說法,說明當時除了揚州,益州的經濟文化居於全國前列。在中唐以後,益州在全國的地位漸漸突顯出來。再加上蜀地獨特的地理環境,樹木叢生,木材十分豐富,為發展刻本提供了條件,因而宋人普遍認為雕版印刷的發源地是四川。正如朱翌《猗覺寮雜記》所說:“雕印文字,唐以前無之,唐末益州始有墨版”。又如《舊唐書·文宗本紀》《冊府元龜·帝王部·革弊》等書記載“劍南,西川及淮南道皆以版印歷日鬻於市,每歲,司天台未奏下新歷,其印歷已滿天下,”可見當時蜀刻的繁榮狀況。

南宋後眉山漸漸成為蜀刻中心。眉山刻本的代表是《東都事略》,“眉山程舍人齋刊刻,已申上司,不許覆板”這樣一行牌記寫在書內,大意是這本書的版權已經是我們書齋的,已經申請過專利有法律效應了,別的書齋機構沒有權利再翻刻,如果盜版的話可以有權追究刑事責任。可見蜀刻本的行業高品質和規範化。宋太祖趙匡胤正是熟悉蜀刻的先進技術和雄厚的基礎,才在開國之初把刊印佛教藏經這樣重要的工程交給四川完成,顯示了當時蜀刻的重要地位。

(三)閩刻

關於閩刻的起源,一般認為是唐代。清葉昌熾《藏書紀事詩》卷七就提到:“宋板《列女傳》載‘建安余氏靖安刻於勤有堂’。”而余氏世業“自唐為書肆所萃”,因而把閩刻的起源劃為唐朝。閩刻書業的聚集地主要集中在建陽和福州這兩個地方,建陽是以坊肆刻書出名,而福州是以寺院刻藏經而著名。

宋代建陽的麻沙和崇化兩地,被稱作“圖書之府”,我們現在所見到的一些文獻中所記載的“建安刻本”“建寧刻本”“建陽刻本”“麻沙刻本”“崇化刻本”都是指的是這一地區的刻本。

閩刻本的一大特點是以建刻為主,建刻以坊刻為主。傳世為今人所熟知的宋代的建刻本大多數是坊刻,比如“建寧黃三八郎書鋪”所刻的《重修廣韻》《韓非子》等。此時坊刻有些牌記很像今天出版書的出版說明。如閩刻中的王明清的《揮麈錄》,它的牌記為“此書浙間所刊止前錄四卷,學士大夫恨不得見全書。今得王知府宅真本全軼,四錄條章無遺,誠冠世之異書也。敬三複校正,鋟木以衍其傳,覽者幸鑒。龍山書堂謹谘”。牌記中的幾句話交代了該書的來源,刻本的版本特徵,已經簽下的出版機構“龍山書堂”,可見閩刻已經具備了現在出版說明所具有的雛形。

二、元代刻書

元代統治者,對於刻書十分重視。在入主中原之前,就曾大力興辦官方刻書,推動了刻書的發展。太宗八年(1236年)成立編修所,在平陽立經籍所,編輯、印刷經史書籍。據《元史》記載,元代的皇帝時常親自下令,刻書印書,一般刻書的內容主要涉及兩點,一種是君王感興趣的歷史類書籍,一類是有關農事生產類的書籍。元代刻書,既繼承了兩宋刻書的優良傳統,也承襲了金代刻書的舊業,其官私所刻的刻本,在品質、形式上等都能與宋版相媲美。

(一)路學刻本

元代官刻本有中央和地方兩種。而路學刻本屬於地方刻本,路學刻本也稱路刻本,儒學刻本。元代官刻書籍主要是以地方為主,中央決定要印一些書籍一般會交給地方去刻,由於元朝的行政部門為路,因而路學刻本就由此而來。路學刻本有個特點就是在刻本前面附有宣刻牒文,有重點地記錄了書從進貢、審查、刊印的過程,這也是研究元代官方出版制度的重要資料。後來,地方逐漸的也有了刊刻書的自主權。元代的路學刻本有充足的資金和品質保證,因而被稱作元刻中的精品。正如清榮犖在《影元鈔本曹文正題跋》中所說:“元時名集,動國帑鏤版,故得名手書文,良工刊刻。”

中央官刻由興文署掌握,刻印不多,此外還有廣成局本、太醫院本等;地方官刻由各路儒學、州縣學和書院進行。元代官刻本中較突出的是書院和州縣學刻本。此外,杭州的雕版印刷業很發達,仍舊處於全國領先地位。官刻的書籍由於其獨特性,因此許多書後面牌記只是寫了短短幾個字,比如某某縣學刊。

(二)家刻本、坊刻本

在政府刻書的風潮的推動下,元代家刻本、坊刻本也很興盛,有著“相台嶽氏刻梓荊谿家塾”的牌記在《周易》《論語》等出現,坊刻的中心有平陽、杭州、建陽,這些地區很多大都是刻書的老字號,比較出名的當屬張氏晦明軒,金時就印刷過《滏水文集》,到元後又刻印了《重修政和經史證類備用本草》《增節標目音注精義資治通鑒》這兩本書,其中內容配有精致通俗易懂的插圖,印刷精美,是平水本中的精品。

元代的牌記比起前朝,不僅僅在字數上有了很大變化,而且形狀式樣都別具一格。而坊刻的牌記,更加兼備了版權和商業廣告的作用。簡單點的比如元刻本《靜修先生文集》卷末題刻長方形牌記“至順庚午孟秋宗文堂刊”,文字周圍飾有建黨的方格。而張氏晦明軒所刊印的書《重修經史證類備用本草》,卷首有整頁螭首龜座碑形牌記,目錄後有“平陽府張宅印”琴形牌記,又有“晦明軒記”鍾形牌記,碑額直書“重修本草之草”,下面寫的內容詳細記錄了這本書的背景以及重修的原因。整本書屬於一書多牌記,另外牌記的樣子也很有特色,牌記字數也很多,因此這個牌記在元代坊刻中具有代表性。

三、牌記的總結

從牌記的情況看,牌記的發展經歷了一個從簡單到複雜,形式、功能單一到多樣的過程。牌記依照文字的內容,可以按照以下幾種類型區分:(1)記錄刻書的時間。(2)記刊刻者和齋名堂號。(3)同時記刊刻地點和刊刻者齋堂室名。(4)記錄刻書時間和刊刻者。(5)同時記刻書時間、地點及刊刻者。(6)記錄版權。(7)刻書谘文。總體來說,宋元的官刻私刻和坊刻有很大區別。坊刻的牌記不僅在數量上超過官刻和私刻,而且從樣式、內容上都比官刻私刻獨特。

(一)南宋牌記與元牌記的比較

宋代牌記形式上簡單、刻板,少花式變化;以字體佔行變化的無墨圍牌記為多;有墨圍的牌記也以長方形文武邊欄和亞字形多見;位置多出現於目錄後和卷末,一書多牌記少見。內容上簡潔客觀,少虛托之辭,著錄內容以刻書者姓氏銜號、出版時間、刻書機構為主。宋代坊刻牌記在形式內容上比官刻私刻生動形象,注重讀者心理與廣告功用;書坊名稱多用“宅”“家塾”,喜歡用職銜,如《王建詩集》中的牌記“臨安府棚北大街睦親坊南陳解元宅書籍鋪刊行”。

元代刻本牌記數量較多,一改宋代“宅”“家塾”等說法,代之以“軒”“齋”“精舍”“書舍”“書堂”等雅稱,外形設計與行文表述上比宋代更為豐富美觀生動,除了長方形、亞字形外,出現了鍾式、琴式、鼎式等多種花式及大型牌記。比如元刻本《孟子》的牌記“廖氏善本,乾郡重刊”,牌記外面是一個鍾的輪廓。還有元刻本的《資治通鑒》,書後就有三個牌記,分別是鼎形,圓形,正方形,十分引人注目。而《集千家注分類杜工部詩》後面的牌記則是顯眼的鍾形和鼎形兩個牌記。

(二)宋元官刻私刻與坊刻版本牌記的比較

官刻私刻的牌記大多數很簡單,最多只是在字外面簡單的加個框,有時候框內所用的字體與正文不同,僅僅為了簡單的區分牌記內容和正文內容。比如官刻本《朱文公訂正門人蔡九峰書集傳》的牌記“淳祐庚戍季秋金華後學呂遇龍校正刊於上饒郡學之極高明”,只是將牌記的字體變大來與正文內容相區別。而家刻本《重慶眉山三蘇先生文集》的牌記“饒州德輿癡子董應夢集古堂善本”,除了在字的外面加了簡單的框,字體寫成了與正文不同的字體隸書來加以區別。元代的官刻和家刻大抵相同,都是簡單的外面有個框或者把牌記的字體變化下,但是有兩個比較特殊的在官刻和家刻的牌記。一個是前文所提到的元官刻刻本《孟子》的鍾形牌記,還有一個元家刻《資治通鑒》的三個牌記比較特別。

坊刻的書籍由於要面向市場銷售,充滿了競爭力,因此為了給讀者買家留下深刻的印象,很多書坊在牌記上“大顯神通”。比如宋代的《抱樸子》牌記,雖然牌記內容外沒有任何裝飾,但是這個牌記的內容卻有了廣告的意思。《後漢書》的牌記則外面用了波浪實心花紋作為裝飾,使得牌記變得更為注目。元代的《重修經史證類備用本草》則是醒目的碑狀牌記,《集千家注分類工部詩》則是一個鍾形書捨的牌記一個鼎狀的堂的牌記。這些在牌記形狀上做文章的書坊大多為了突出自己的特色,也是為了讓買家更好地記住自己的書坊增加影響力。

學會認識牌記以及了解牌記背後的含義,對刻本的鑒定有著重要的意義。同時牌記也是古代書籍版權發展的先聲,其對今天的圖書業的發展和廣告業的進步也具有重要的時代意義。我們只有多加學習積累,才能真正了解並體會古人刻書中的牌記智慧,才能對當時社會意義內涵的研究有更深次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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