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蛭+紫河車，一動一靜治疑難病

「水車散雖隻水蛭、紫河車兩味，但具一補一瀉、一靜一動、攻補兼施、通填並用之妙，施於精血內奪、絡脈瘀阻之虛實同體之病證，確能收相輔相成、相得益彰之效。」

水車散是老中醫早年為治療久患喘咳病人而自擬的一張經驗方。由水蛭、紫河車兩葯組成，方意在補不足之精血，以裨益肺腎之虧虛；消瘀阻於無形，以運行氣血之凝滯。使瘀滯消暢，血運復常，肺主氣有節，腎納氣復職，故喘咳之疾方有向愈之機。然而，凡屬精血虧損，絡脈瘀阻而變生之它疾，投以此散，或稍事增味，也能收滿意之療效。現錄驗案數則於後，以擴臨床之運用，供同道參考。

一、陽痿

王XX，男，28歲，工人，1984年11月4日診。

主訴：陽痿伴右睾痛疼二年余。患者素體康健，二年前不慎被人用腳踢傷陽具，當即右睾痛疼異常，隨即陽事不起。二年來遍嘗中西諸葯無效。現面色黧黑，齒齦青紫，腰腹時疼，納谷二便如常，唇舌淡暗，苔薄黃，脈沉細澀。

此肝絡受傷，宗筋有損，瘀血內阻，氣血失運。檢視所服之方，皆溫腎壯陽，補益氣血之品，但收效甚微。因思紫河車入肝腎兩經，為血肉有情之品，可峻補傷損之宗筋，水蛭也主入肝經，寇宗奭有「治折傷墜仆蓄血」之稱。

遂予水蛭30克，紫河車50克，另加露蜂房40克以增強溫腎壯陽之力。上藥共為細末，每服5克，日兩次溫開水送下。

二診：睾疼大減，陽事未起，但顏面唇齦紫暗之色均有消減，腰腹痛疼也有緩解。患者信心頗足，謂陽痿未起，但他症大有好轉。又於原方減水蛭為15克，更益淫羊藿60克。三料，服宗前法，盡劑而陽事能起。

二、經閉

陳xx，女，32歲，務農，1982年3月17日診。

主訴：經閉15個月，伴腰腹脹疼。患者於1980年底，正值經行時著雨感寒，頭身不適，且經止腹痛，隨後經閉至今。視其面容憔悴，?白無華，形瘦神疲，納谷欠馨，少腹及兩腰常隱痛不絕，舌淡邊有瘀斑數片如黃豆大小，少苔，脈沉弦細。

其寒遏冰伏，經隧不通，非溫化逐瘀不為功。檢其所服之方皆溫經散寒，逐瘀破血之類。餘思其乏效之因，殆有他故。細詢後，方知患者三年前因小產失血過多，曾暈厥兩次，後經輸血刮宮而止，自此以後，經行愆期，量少色紫而致閉經15個月。始悟此精血傷奪於先，寒邪復感於後，本欲斷續之經血恰逢寒邪之阻遏，故閉而不潮矣。遂擬紫河車60克，水蛭10克，加桂枝20克，全當歸30克，茯苓30克研末，每服6克，日兩次溫開水加少量黃酒送服。

二診：半月後，自覺小腹前陰有微墜之感，月信似潮非潮。又予上方一料，服至七日時，經潮如前，腹疼也止。後於此方減水蛭為5克，去桂枝、茯苓，加黃芪50克，熟地40克，肉桂10克，阿膠20克，煉蜜為丸善後。經隨訪一年，經汛至期即潮，神色較前大為改觀。

三、頭痛

張X，男，13歲，1976年8月13日初診。

主訴：頭痛伴記憶力減退半年余。患孩於1976年元月因與同學玩耍，不慎從二米高樓梯上摔下，後腦著地，當即人事不省，移時方蘇，泛泛欲吐，遂致終日頭痛，雖經中西諸法診治，頭痛未已，記憶力又感銳減，被迫休學半年。

現形體消瘦，面少華潤，食便結，舌淡紅少苔，脈虛遲。此血凝氣滯，脈絡痹阻無疑，前醫投王氏通竅活血湯增損，半月不效，反見神色疲憊，兩目黯然失色，白珠青藍。此雖絡脈瘀阻，腦氣凝滯，但精血虛奪之象也顯，徒進攻逐之劑有損無益也。因患孩畏懼再服湯劑，故擬紫河車60克，水蛭10克，研末糊丸，每服5克，日兩次溫水送下。

二診：一周後頭痛大減，精神亦振，納谷漸增，原方加全當歸20克，紅參10克，服法同前。

三診：頭痛基本痊癒，記憶力亦漸好轉。為鞏固療效，予二診方減水蛭為5克，加黃芪30克，遠志20克，龍齒30克，炙草20克，茯苓40克。兩料，研末製蜜丸，每服6克，日兩次，遂愈。

四、脫疽

薑xx，男，46歲，1979年11月26日診。

主訴：右足二三趾疼痛，跛行七月。患者於同年四月初入水田農事，因氣象余寒未盡，三日後即感右足痠痛，且以二三趾為甚，半月後，兩趾痛甚欠溫，膚色青紫，常感抽掣樣疼痛，行走如跛。西醫診為「血栓閉塞性脈管炎」經治未痊。中醫曾投活血化瘀、散寒蠲痹、清熱解毒方葯，仍少效。來診治時，已歷七月之久。

視其二趾紫暗欠溫，右足跗陽脈不易觸及，舌淡暗且潤，苔薄白，脈沉弦細。此瘀血阻閉，絡脈不通，久則氣血不足，經脈失養，非通不能蠲痹，非補無以益精。暫擬水蛭60克，紫河車30克，麻黃10克、川牛膝30克，研末每服5克，日兩次水酒各半送下。

二診：半月後痛疼減半，冷感亦除，遂予上方加當歸60克以加強養血活血之力。服法同上。又半月後，諸症悉已。追訪至今，未有發作。

五、小結

水車散雖隻水蛭、紫河車兩味，但具一補一瀉、一靜一動、攻補兼施，通填並用之妙，施於精血內奪、絡脈瘀阻之虛實同體之病證，確能收相輔相成、相得益彰之效。

考紫河車味甘鹹性溫，為血肉有情之品，功專大補元氣精血。石頑老人稱其「稟受精血結孕之餘液，得母之氣血最多，故能峻補營血，用以治骨蒸羸瘦，喘咳虛勞之疾，是補之以味也。」

水蛭性平味鹹苦，功擅破血消癥，力雖猛但不傷正氣。張錫純認為本品「破瘀血而不傷新血」，可使「瘀血默消於無形」。

兩葯配伍取其峻補精血，溫養臟腑，消瘀通絡，推陳致新，寓攻逐於填補之中，施溫養於消逐之內，並行無悖，葯簡效巨集。凡內臟不足，精血虧損，瘀血內凝，脈絡痹阻而變生之諸疾，投以此散，絕無流弊。

若能審察虛實之偏頗，兼症之差異，部位之不同，或變換兩葯之劑量，或增益適當之藥味，則更能收理想之效驗，以上數例便可窺見一斑。然兩葯皆腥膻之品，煎湯內服，其氣味尤濃，嗅之難聞，服之欲嘔，不易被患者接受，故以丸、散服用為宜。病久體虛，絡脈痹阻較甚者，又應緩緩投用，奏效常在潛移默化之中。

水蛭一味研末頗難，但切不可用火炙烤，或油炸而用，隻宜曝之於日或置塊石灰之中，否則其效大減。張錫純曰：「此物生於水中，而色黑味鹹氣腐，原得水之精氣而生，炙之則傷水之精氣，故用之無效。」驗之臨床，不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