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奇藝“慶餘年”官司輸了，但沒輸的是超前點播

“贏了，謝謝法官。” 今天下午4時58分，“愛奇藝《慶餘年》超前點播”一案剛一結束，原告吳聲威就急切地發了這條知乎動態。 事情要從去年那場炒得沸沸揚揚的《慶餘年》超前點播事件說起。去年12月，《慶餘年》在播出期間推出了超前付費模式，會員可以3元/集的價格解鎖超前點播特權，或一次性支付50元提前看6集。 消息傳出，輿論嘩然。律師吳聲威認為平台變相侵犯了他作為黃金VIP會員的權益，於是一紙訴狀把播出平台愛奇藝告上法庭。 今天下午，這一案件在北京互聯網法院宣判。法院當庭宣判確認，愛奇藝的《愛奇藝VIP會員服務協議》部分無效；在被告購買會員服務後更新的“付費超前點播”條款對被告不發生效力；愛奇藝應繼續向被告提供原有會員權益。 很快，微博等社交平台上開始有人搬運庭審結果。此前同樣因《慶餘年》超前點播起訴了騰訊視頻的律師邏格斯也在知乎上總結了判決內容，這也是許多人討論庭審結果時歸納的四點： 不過，“超前點播”模式真的違法嗎？圍觀了整場庭審直播的娛樂資本論發現，事實上法院並未認定超前點播的商業模式違法，這一案件原告能勝訴，主要是因為單方面變更的新合約損害了會員的原有權益。 愛奇藝也在第一時間發出聲明，表示“超前點播模式並無不妥”。法院認為愛奇藝推出超前點播模式情有可原，變更合約具有行業必要性和現實合理性，並未否認整個商業模式。

《慶餘年》案原告贏了，但“超前點播”並不違法我們重點來拆解下前文邏格斯所述的前兩點內容，這是目前爭議最多的地方。第一，“超前點播”違法，構成違約。事實上，法官在宣判時已經強調過，“依靠互聯網技術，人們對於工作、生活的差異化需求得到逐步滿足。視頻平台基於消費意願推出的‘會員製’服務模式，已為社會公眾所接受。在此基礎上探索新的視頻排播方式，本無不妥。” 準確來說，此次判決《慶餘年》超前點播行為違約，主要是因為平台在變更會員合約前未明確告知用戶，且新增的“超前點播”模式實質上損害了用戶的利益。因為原告吳聲威在2019年6月購買愛奇藝會員，但愛奇藝在2019年12月8日擅自增加了超前點播條款。違法的是這一變更合約的行為，而不是超前點播模式。

也就是說，如果你在2019年12月8日愛奇藝更改合約之後購買了會員，即可認為是認同超前點播模式，想和這位原告一樣勝訴，就不太可能了。此次判例無法惠及他人，具有一定的特殊性。第二，“以格式條款規定格式條款不是格式條款”的套娃條款違法，無效。這一判決涉及到合約中常見的“格式條款陷阱”。愛奇藝在2019年12月的會員協議中曾提到，“雙方同意前述免責、限制責任條款不屬於《合約法》第40條規定的‘免除其責任、加重對方責任、排除對方主要權利’的條款，即您和愛奇藝均認可前述條款的合法性及有效性，您不會以愛奇藝未盡到合理提示義務為由而聲稱協議中條款非法或無效”。

法院認為，愛奇藝會員協議是平台單方面出具的、未與對方協商而擬定的協議，屬於法律規定的格式條款。上述說法違反了合約法第40條關於格式條款效力的強製性規定。同時，格式條款要求用戶承諾放棄以“愛奇藝公司未盡到合理提示義務”為由而主張格式條款非法或無效，屬於用格式條款的形式來擬製其已盡到法定義務的情形，所以無效。 也就是說，法院認為，愛奇藝的會員協議中有多處涉嫌免除自身責任、加重用戶責任的情況，實質上已經違法了合約法第40條（主要內容為：提供格式條款一方免除其責任、加重對方責任、排除對方主要權利的，該條款無效），所以不予支持。 同樣的，愛奇藝會員協議中“您不會以愛奇藝未盡到合理提示義務為由而聲稱協議中條款非法或無效”這一說辭，屬於用格式條款的形式來免除愛奇藝作為格式條款擬定方應盡的法定義務，也是違法的。

整場判決聽下來，不難發現，法院能夠理解愛奇藝推行超前點播模式的動機、原因，也承認其單方面變更合約有行業必要性和現實合理性，但仍強調推行新模式要建立在不損害原有會員權益的基礎之上。 對於雙方爭論的兩個焦點：一，超前點播是否損害了原有會員的利益；二，愛奇藝在變更條款前是否盡到了提前明確告知的義務，法院給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因此，如果今後優愛騰還想推行超前點播模式或其他’VVIP’模式，務必要明碼標價。在變更合約前，也應該在顯著位置明確提醒用戶。超前點播模式並不違法，單方面更改合約、損害用戶利益才違法。愛奇藝推出星鑽會員，從“超前點播”到升級漲價顯然，經過《慶餘年》超前點播風波後，平台也意識到了這一模式的風險。如今所有市面上推行超前點播模式的劇集，幾乎都在開播前的“追劇日歷”寫明了價格、集數等關鍵信息。 愛奇藝前不久還推出了星鑽會員。星鑽會員不僅擁有黃金VIP會員的權限，還能觀看超前點播、星鑽影院的內容，涵蓋奇異果星鑽會員、FUN會員、文學會員、體育大眾會員、VR會員的多會員權益。 眾多權益對應的是不菲的價格：定價每月60元，連續包月40元，連續包年為398元。相比此前黃金VIP會員連續包月19元，連續包年218元的價格，星鑽VIP的價格幾乎翻了一倍。

這邊廂平台在力推星鑽會員，那邊廂隔三差五地就有人在微博和各個群裡發優惠券，兜售優愛騰99元會員年卡。以前的會員，真的不值錢了。 可以預料的是，愛奇藝此後的重點也會逐漸轉移到增加星鑽會員上。從原先暗暗試水超前點播，到如今把超前點播內容打包進星鑽會員，這次的升級提價目的很明顯，就是提高單個付費用戶的平均收入。 不過，星鑽會員推出後，愛奇藝將在內容上迎來更大的考驗：平台現有的內容是否足以支撐星鑽會員的價格？ 單純從價格上來看，現有的星鑽會員比此前的黃金會員一年要多出整整180元。而目前施行超前點播的劇集，額外付費的用戶一般能提前看8~10集。我們按照點播一集3元來計算，單點一部劇最多要花30元，一個用戶一年至少要碰到180/30=6部願意超前點播的劇，買星鑽會員才不虧（排除星鑽會員、FUN會員、文學會員等其他權益）。 問題是，以視頻網站現有的劇集質量，一個用戶在今後一年裡能碰上6部願意超前點播的劇嗎？

平台顯然也知道優質內容才是支撐會員升級的核心。這從近期愛奇藝推出迷霧劇場，主打12集的精品短劇就能看出來。

長遠來看，超前點播模式有利於影視行業今後的發展。如果平台能把從超前點播模式或升級會員價格中帶來的收益分享給片方，鼓勵片方生產更優質的內容，實現正向循環，今後行業可能會迎來真正的C端付費時代。據娛樂資本論了解，在推出星鑽會員之後，愛奇藝已經在和製作公司談收益分成問題了。 理想的情況是，平台逐漸培養起用戶看“超前點播”或購買更高級會員的習慣，並能把收益和片方共享，劇集內容質量持續提升；最糟糕的情況則是，用戶認為平台內容不值這個價，有些用戶甚至會回流去看盜版，影視行業繼續陷在平台虧損、片方賺不到錢的循環裡。 “愛奇藝《慶餘年》超前點播”案件，則是這場平台和用戶的動態博弈中的一個標誌性事件。 官方理解視頻網站為滿足用戶的差異化需求，探索更多商業模式的行為，認為超前點播模式並無不妥。但同時也認為，商業模式的健康發展和運行是建立在遵循商業條款、尊重用戶感受，不違反相關法律規定的基礎之上。這將是今後平台和用戶繼續磨合的前提條件。

在官方的肯定下，視頻網站會員逐漸走向精細化分級是不可避免的趨勢，超前點播模式或像星鑽會員這樣的“VVIP”模式也會越來越普遍。但相比從前，平台在推行新模式時會更加注重用戶體驗。不管是平台還是用戶，都到了一個不得不改變的時刻。 平台要面臨升級付費內容的挑戰，用戶也要嘗試給予平台更多的體諒。雙方的磨合情況，決定了影視行業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