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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金陵八家之首,半生飄零,在山水間追尋自我

龔賢《溪山風雨圖》(局部),紙本水墨,55×32cm,清代

龔賢是明末清初的著名書畫家。作為金陵八家之首,其畫作“氣宜渾厚,色宜蒼秀”,書法“雄奇奔放而不失章法”。雖生活動蕩困苦,但龔賢最終在山水間找回了自我,探尋到了人生真諦。

龔賢以山水畫聞名於世,其詩作、書法也廣為流傳。其作品鑒賞、學習價值極高,直到今天仍有許多藝術家聚集在一起分析學習。

龔賢《翠嶂飛泉圖》,紙本墨筆,50×110cm×4,清代

龔賢在整個明清繪畫史上都是極為突出的。這位才子雖身處朝代更迭的亂世,一生窮困,但他始終不曾放棄自己的追求,不斷在山水畫方面鑽研、創新。也是其超然的精神境界,讓他在人才輩出的明清時期廣為人知。

龔賢《山水冊》,紙本墨筆,32.9×59.1cm,清代,美國弗利爾美術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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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口早辭世,一身猶傍人”

龔賢《雲嶺殘曛圖》,紙本墨筆,106×208.5cm,清代

龔賢出生於明末的官宦人家,然而家道中落迫使他舉家遷至南京。幼年失去父母的他童年並不幸福,13歲師從董其昌正式開始了他的書畫之路。

龔賢的書法作品蒼涼沉鬱、一氣呵成。

青年時懷揣一腔熱血,希望能報效祖國的龔賢開始在青年士大夫中嶄露頭角。然而好景不長,清兵攻陷南京後,他再次陷入顛沛流離的境地,無奈之下選擇北上謀生。

龔賢《行書漁歌子詞卷》(局部),紙本行書,29.3×685.3cm,清代,湖北省博物館藏

空有才華卻不懂經營的龔賢在北方處處碰壁,等再次回到南京時,才得知妻子和孩子早已去世。孑然一身的他在《之廣陵留別南中諸子》中寫道“壯遊雖我志,此去實悲辛。八口早辭世,一身猶傍人。”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無奈和辛酸。

龔賢《自書詩二十四首》(局部),33×1320cm,清代

為了生計,青年時期的龔賢在多地輾轉,看透了世態炎涼的他最終選擇歸隱山林,在南京城西的清涼山過上了隱居的生活。也是在這裡,這位大家開始了他的鑽研之路。

龔賢《山水冊》,紙本墨筆,32.9×59.1cm,清代,美國弗利爾美術館藏

龔賢《山水冊》,紙本墨筆,32.9×59.1cm,清代,美國弗利爾美術館藏

“百苦不一樂,到老尚謀生。”是龔賢對一生境遇的歎惋。著名文學家孔尚任與他是忘年之交,在龔賢去世後,孔尚任將其在南京的生活遭遇寫進了戲劇名篇《桃花扇》中。

龔賢《古寺聽泉圖》,紙本墨筆,93×239cm,清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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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白”到“黑”

隱居後的龔賢潛心研究繪畫,他反對一味仿照古人畫風的做法,認為繪畫應源於自然。從丘陵林野到平原河川,一切自然之景都是其靈感來源。他效仿宋朝名家師法自然,將自己觀察山水的領悟融入積墨法,這在當時的書畫界獨樹一幟。

龔賢《石梁飛瀑圖》,紙本墨筆,119×238cm,清代

早期龔賢善用枯筆畫法,被人稱為“白龔”,其作品畫面簡潔淡雅;晚年時他著重以筆墨表達山水的渾樸大氣,被世人稱為“黑龔”。黑白之間,是龔賢一生的藝術造詣。

龔賢《山水冊》,這兩幅畫是典型的“白龔”時期的作品。

讓龔賢“由白到黑”的契機是北宋書畫家米芾的作品。米芾筆下的山水讓其內心為之一震,米芾畫作中反覆用墨渲染的“黑”展現的山水的磅礴渾厚正是龔賢一直追求的,因此他毅然放棄當時時興的破墨技法,轉而使用北宋的積墨法。

龔賢《幽山清隱圖》,紙本墨筆,48.5×95cm,清代

龔賢擅長使用墨色對景物進行反覆渲染,“非墨無以顯其白,非白無以判其黑”是他對用墨的定義。同時,他還擅長用細膩的明暗變化在濃墨中凸顯層次。其筆下的山水是有靈性的,他追求的渾厚蒼秀並非一味地堆積,疏密有致才是名家風范。

米芾《春山瑞松圖》,紙本設色,35×44cm,北宋,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千岩萬壑圖卷》是其代表作之一,實在處以濃墨渲染展現重巒疊嶂的巍峨;空靈處不著一筆卻有山海霧色的朦朧;整體構圖上突破了北宋郭熙總結的“高遠、深遠、平遠”三類,將其融會貫通,自成一脈。

龔賢《千岩萬壑圖卷》(局部),紙本墨筆,27.8×980cm,清代,南京博物館藏

龔賢畫作的光影表現也是其特點之一。他在山水畫中對光影處理極其到位,即使只是一塊石頭,也要在合理的地方留下空白“高光”。石頭的體積大小、各面的凹凸程度以及光源的位置,在他的畫中都有理可循。

龔賢《秋窗讀易圖》,絹本墨筆,192×105cm,清代

對此,海內外的學者各執一詞。有人認為這是龔賢多年寄情山水的感悟,也有人認為他是受到了流傳至清朝的西方寫實畫作的影響。由於沒有史料證據,至今這仍是個謎,但其積墨為形、以影寫真的方法在當時的山水文人畫中的確是個“異類”。

龔賢《木葉丹黃圖》,紙本墨筆,64.8×99.5cm,清代,上海博物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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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境”到“心境”

由“白”到“黑”轉變的不僅僅是技法,還有龔賢畫作中的意境。有藝術家認為“積墨法”是像參禪打坐一樣的內心修煉,作畫時鍛煉的不僅是繪畫手法,更是畫家的心性,每一次如何下筆,何時、何處下筆都考驗畫家對山水的領悟程度。

龔賢《雲壑松蔭圖》,絹本墨筆,49.4×174cm,清代,故宮博物院藏

龔賢用40年的時間不斷鑽研,在傳統的積墨法上發展出“由乾入潤的面皴積墨法”。在給友人胡元潤的信中提及,自己畫作追求的“渾淪”是“惟筆墨俱妙,而無筆法墨氣之分”,即把技法融入畫面,將心中的意象與筆墨結合,進而表現出來。

龔賢《山居圖》,紙本墨筆,48×177cm,清代,這幅畫是他由“白龔”轉向“黑龔”的代表作。

從“白龔”到“黑龔”的過程中可以看出他的筆法由長變短、由窄變寬、由點變面,這不僅是技法的變化,也體現著龔賢心境的轉變。雖身處亂世、半生飄零,但他終在山水間紓解了心結,找回了自己。

龔賢《松山高隱圖》,紙本墨筆,79.5×159cm,清代

都說相由心生,其實繪畫也是如此。晚年龔賢的畫作越發磅礴壯闊;房屋總在罕有人煙的崇山峻嶺中;山巒霧氣體現的不僅是技法,更多了一份豁達超然。

龔賢《山水冊》,紙本墨筆,32.9×59.1cm,清代,美國弗利爾美術館藏

即使為了維持生計不得不賣畫謀生,也不能掩蓋他高遠的境界。這種境界是人生閱歷累積的結果。山水是自然之景,其背後是心境之象。

龔賢《溪山靈隱圖》,紙本墨筆,79.5×159cm,清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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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被後世

龔賢在清涼山隱居時期極少與外界應酬,但他在此收徒授課,將自己的繪畫技法和創作理念傳授給學生。他教導學生不要“奉師說為上智”,這與我們當代的教學方式有很多相似之處。

龔賢《江村漁隱圖》,紙本墨筆,64×129cm,清代

在教學上,龔賢親自為學生示範繪畫技法,對山、河、樹、屋都進行了講解分析,並且強調畫作的真實性。他將自己多年來觀察自然的經驗傳授給學生,讓學生也在自然中體悟出山水畫的真諦。

龔賢《南山積翠圖》,絹本墨筆,42×138cm,清代

他的很多學生後來都成為書畫大家,其中最為出名的是王概。其與王蓍兄弟編著、論訂的《芥子園畫譜》流傳甚廣,對後世影響巨大。

《芥子園畫譜》是清朝康熙年間的一部畫譜,其中詳細介紹了中國畫中山水及花鳥蟲草的繪畫技法。

龔賢有許多山水畫課徒稿傳世,圖旁有關於各種畫法的批注,可見其用心。後人把這些批注匯編成《畫訣》,流傳至今。

龔賢流傳至今的課徒稿,每一篇都對技法細節進行了標注。

另外,龔賢在用墨方面的成就,也對後世繪畫的發展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他對筆墨用色程度的精辟見解成為文人山水畫史上的一座豐碑。而他回歸自然、嚴謹治學的創作理念不僅是當時社會的一劑良藥,也值得現在的人們銘記。

龔賢《別館高居圖》,紙本墨筆,55.5×212.5cm,清代

龔賢的作品無論是筆法還是意境方面都具有極高價值,一直以來都受到藏家群體的追捧。其作品《別館高居圖》在2013年的嘉德春拍中以3737萬元人民幣的價格成交,創下其個人作品的成交紀錄。

龔賢作品的影響範圍不僅限於我國。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其畫作被日本的商人及藝術家重視,他們以重金購買其作品進行收藏、研究。這對當時日本的畫作風格產生了一定影響。

龔賢《茂林幽居圖》,紙本墨筆,56×106cm,清代,這幅畫作於1931年藏於日本東京府美術館,後被拍賣回流國內。

近十幾年來,學術界不斷深入分析龔賢的作品,他在繪畫歷史上的評價和地位不斷被再次肯定。其流傳海外的作品也成為藝術家和史學家研究明末清初畫作以及中西方作品之間關係的重要資料,它們的價值已經不再局限於藝術界。

龔賢《夏山過雨圖》,紙本墨筆,57.5×141.8cm,清代,南京博物院藏

都說“時勢造英雄”,藝術大家又何嘗不是時代造就的呢。如果沒有早期的經歷,如果不是身處亂世,也許我們了解到的龔賢會是另一個模樣。正是生活使得他歸隱山林,而山林中的感悟恰恰造就了這位偉大的書畫家。雖然我們不能成為另一個龔賢,但至少可以像他一樣堅持藝術創作,堅持人生的追求。

[編輯、文/張欣彤]

[本文由《時尚芭莎》藝術部原創,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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