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的未來，人工智能老師將上線

楊正大，iTutorGroup創始人、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1996年畢業於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獲博士學位。曾在東京大學任教，1998年辭職後創辦iTutorGroup並將其發展為全球領先的在線教育集團。

2018影響中國年度行業領袖-楊正大：以技術和情懷革新教育

本刊記者/趙一葦 本文首發於總第882期《中國新聞周刊》

獲獎理由——

他是中國在線教育的開拓者，也是教育科技的變革者。當名校化學博士投身教育事業，嚴謹的思維與教育的熱情碰撞出迷人的火花。他帶領公司構建出全新的在線教學系統，成為中國在線教育領域的獨角獸。

在他的倡導下，在線小班課成為引領行業的教學形式，高品質的教學課程深入三四線城市。由此，他看到了在線教育的未來，也把握住了教育變革的方向。

“極敏銳的方向感”。

這是同事對楊正大印象最深刻的一個評價。20年前，楊正大在教育行業開拓了一場在線化變革，憑借對市場的準確預判和對企業方向的有力把控，他實現了在線教育事業從0到1的顛覆式創新。

在互聯網還未普及的年代，楊正大就已經察覺互聯網對傳統教育的顛覆性可能，並敏銳地捕捉到“互動性”和“數據化”兩大特點，而這也恰恰成為他一手創辦的iTutorGroup在日後最鮮明的競爭力。

從最初創業十幾人小公司，到現在擁有來自全球各地5000多名員工、3萬多名老師的標杆企業，這位被稱作“在線教育教父”的企業家帶領的iTutorGroup已經成為全球領先的在線教育集團，不覺間已走過二十年的發展歷程。

如今，在線教育市場迎來爆發式增長，資本的湧入將行業推上了風口。楊正大依然相信自己對行業的理解和方向感：在互聯網平等連接的特性與大數據、人工智能技術的助推下，大規模個性化教育面臨的難題將被破解。未來十年，在線教育會取代線下教育成為主流。

看見教育新可能

1969年出生的楊正大成長於一個知識氛圍濃厚的家庭，在同為大學教授的父母熏陶下，“十年育樹，百年育人”的教育理念對他影響極深，教育事業的種子也在他心裡早早埋下。

求學時，楊正大深深著迷於化學專業，從本科一直研讀到博士，並在1996年取得了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藥物化學博士學位。

“化學專業需要每天做實驗，而實驗就意味著不斷試錯。在五六十次的失敗後，或許才能迎來一次實驗成功，這是化學研究的常態。”楊正大坦言，多年的化學研究經歷使他具備了更穩定的信念感和更強大的耐心，這也為他日後創業的行事風格奠定了基調。“不怕失敗，不怕走冤枉路，早已習慣天天面對挫折和挑戰。”

攻讀博士期間，楊正大親身體驗並嘗試了互聯網的新奇與可能性。1992年，美國軍方剛剛正式將互聯網絡開放民間使用，身在美國且對趨勢觀察敏銳的楊正大，迅速發覺互聯網“無遠弗屆”的特質，並基於此試水了多個創新性互聯網項目。

楊正大與同伴共同設計過互聯網校園服務、二手車網絡追蹤系統等項目，並賺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積累了幾次互聯網項目的創業經驗後，楊正大也對互聯網有了更深刻的認知：“互聯網就是一個工具，必須要運用於解決現實問題，這樣的創業才有改變世界的可能性。”

博士畢業後，楊正大於1997年獲聘到日本東京大學任教及從事研究，要求必須用全英文授課。“語言本身就是一個關鍵平台。”任教期間，楊正大深刻地意識到，掌握英文是人邁向國際化溝通的第一步。

多年的切身體會下，楊正大深感英語教育的重要性，而彼時國內的英語教育仍然停留在傳統的填鴨式教學，效果並不理想。結合之前對互聯網創業的體悟和經驗，楊正大萌生了嘗試互聯網英語教育的想法，他隱約看到了“個性化教育”的未來。

1998年，楊正大辭去了東京大學的教職工作，和十幾個人開始了在線英語教育的第一步。

也是在這時，楊正大第一個拋棄了正時興的在線學習（E-learning）的概念，第一次提出在線教育（Online Education） 的概念並發力建設，他此後的“在線教育第一人”稱號也因此而來。

數據化與小班化

在楊正大對在線教育行業的探索中，互聯網“互動性”和“數據化”的特質貫穿始終。這也成為他此後創辦和建設iTutorGroup的核心要素。

一開始，楊正大就明白自己不是要辦傳統的補習班，而是“個性化網絡教學平台”。要實現個性化，就意味著需要對客戶特徵和不同訴求進行搜集與分析。

創業之初，楊正大就有意將數據統計應用於客戶分析中。在最早的散發海報階段，楊正大就嘗試對每張海報上進行編號，分別納入不同業務員和區域分發，有客戶來電谘詢時，只要報上編號就能知道海報發放的時間地點人物。這是楊正大最早的數據統計方法，也是日後iTutorGroup數據搜集模式的原型。

在創業頭幾年，由於互聯網、硬體設施、教學觀念等種種限制，楊正大提出的在線教育一直不溫不火。直到2003年，SARS的爆發，卻為在線教育的推廣提供了前所未有的需求和動力。

SARS爆發期間，為保障安全和學習進度，傳統線下培訓機構的學員大量轉移到線上，不少使用者也因此發現，“原來線上比線下更高效！”在真人在線直播課程的教學方式下，教育的場景靈活度較線下進一步提升，學習者的參與性與積極性也較傳統線下機構和線上錄播課程有更為顯著的提升。至此，楊正大愈發堅信在線教育的巨大發展潛力。

2004年，iTutorGroup正式推出第一個在線教育品牌TutorABC。楊正大憑借多年來在在線教學系統的深耕和研發，打造了以網絡為平台的真人實時在線英語教學系統，為學習者實現了不出家門、隨時上網就能學習的新體驗。

2006年是iTutorGroup由創業公司向擁有競爭壁壘的大企業進化的轉折點。楊正大帶領公司團隊以數據為基礎、AI為核心，開發出獨家專利的DCGS動態課程系統（Dynamic Course Generation System），將教師擅長領域、上課節奏與學生的興趣愛好、職業背景、學習目的等細化方面進行數據化采集和標簽定義，通過師生匹配，讓學生找到適合特定學習階段的教師和學習方法。至此，楊正大一直看重的個性化教學服務得以通過數據技術實現。

楊正大對於“互動性”的深化，則體現在iTutorGroup引領行業的“一對多”在線小班課中。

在他看來，“一對多”在線小班課（3~5人）才是最佳的教學形態，且將成為在線教育的主流產品。一方面，它保證了師生、生生間的高頻互動，能夠滿足學生的個性化學習需求，擁有不亞於甚至超過一對一的學習效果。簡言之，“一對多”在線小班課能夠兼顧學習效果與商業可持續性，同時兼得個性化與規模化。

目前的數據已經證實了這一點。iTutorGroup旗下成人在線英語教育品牌TutorABC、青少兒在線教育品牌vipJr，同時提供在線“一對一”“一對多”在線小班課和在線大班課三種課型，學員可以自由選擇。而當下，在線“一對一”和在線大班課的佔比均為15％，“一對多”在線小班課則獨佔了75%的大頭。

在行業大勢的驅動下，越來越多的行業後來者開始模仿和嘗試“一對多”在線小班課。

“僅僅實現‘一對多’小班課的形式並不困難，但要同時跨過一對多和個性化教學的技術門檻，難度很高。”楊正大直言，目前行業中大部分機構只能提供“固定老師、固定學生、固定時間”的小班課教學，個性化程度還比較低。這其實還是“以機構為中心”在為學習者安排課程，以方便機構運營為主。但真正的“一對多”在線小班課是要“以學習者為中心”，為每一位學習者提供個性化教學服務。

十多年間，iTutorGroup投入了上億元進行DCGS系統的更新迭代。這一系統針對過去累積的過億人次的學習進程做特性分析，標注不同屬性的標簽。借助標簽，系統自主幫助學員依據興趣、背景、能力等特品質身定製課程，並在每一堂課中精準匹配最適合他的老師、教材和同學，真正實現個性化的小班課教學服務。

“精準的個性化技術也構建了我們的競爭壁壘。”楊正大表示，iTutorGroup課堂中的每一位學員都有多維度標簽，比如對老師、教材、同學等的偏好各有不同，而實現精準匹配、彈性調整對技術有很高要求。

深入骨髓的客戶理念

在iTutorGroup公司的每一次會議上，都有一把紅色的空椅子擺在會議桌一端。楊正大強調，這個空椅子是留給客戶的，公司內部開會討論的內容，沒有一件事不能讓客戶知道。

這最早是亞馬遜創始人傑夫·貝佐斯創立的管理辦法，目的在於提醒參加會議的管理層，消費者作為最重要的人也參加了這個會議。如今，這一做法已被許多企業借鑒。

但楊正大對客戶的重視程度絕不僅限於此，他一手將“以客戶為中心”的經營理念刻進了 iTutorGroup的骨子裡。

在iTutorGroup公司內部有一個特殊的“客戶保護部門”，員工工位上方懸掛的條幅寫著“偏袒客戶是我們的職責”，這個部門專門負責處理客戶的問題和意見。在商業市場中，這一部門的通用名稱叫 “客戶服務部”。

一詞之差，卻有天壤之別。其他企業都在把客戶視為“對方”，iTutorGroup卻堅持把客戶視作“己方”。

“在客戶服務上，我們不提倡將‘大事化小’，而是‘小題大做’。”楊正大規定，客戶保護部門是公司的“天下第一部門”，發給其他部門的工單永遠在所有工單中最優先處理，再微小的問題也有解決時限，絕不拖拉推諉。同時，他堅持給予客戶充分的信任，將退款權限下放至客服層，但凡對課程不滿申請退款的客戶，在客服層面就可以迅速解決問題。

這是許多企業難以想象和做到的事。但楊正大仍不滿足於此，他提出應該把退款權交給客戶，讓客戶享有充分評判權和選擇權。他堅信，企業和客戶只有建立雙向信任機制，才能形成良性互動。

員工透露，楊正大堅持從來不跟客戶談判。曾經有客戶的電腦存在問題，公司就免費寄了一個iPad給他，客戶寬頻存在問題，就免費寄送一張4G卡。在近幾年，iTutorGroup已經送出了好幾台iPad，甚至為一些經濟困難的客戶提供了費用減免和課程贈送。因而在公司裡，員工能真正設身處地地為客戶著想，因為這正是老闆一直以來堅持且身體力行的事情。

楊正大堅信，偏袒用戶，最終用戶也將忠於企業。

賦能新教育

二十年，“從心出發”——這是今年夏天，iTutorGroup在上海舉行20周年慶典時，印在紅色巨幕背景上的主題字。這一天，楊正大身著紅色西裝外套，堅定地表達了對在線教育市場前景的厚望。20年間，“從心出發”也是他帶領iTutorGroup不斷攻堅克難的執行力源泉。

“過時與思想禁錮，就像是亨利伏特發明了第一台車，身上還放著馬鞭的感覺。”楊正大用一個生動的比喻，描述了當今在線教育行業中還在沿用固定時間、固定老師的做法。

作為行業開創者，iTutorGroup擁有業內規模最大的產品技術團隊，並在2017年成立了AI教學研發中心，探索人工智能在教育場景的深度應用。未來，iTutorGroup將持續加大對未來教育的技術投入。楊正大認為，技術不光要用來解決產品問題，更要為持續創新做出貢獻，只有創新才能引領在線教育的變革。

行業中的技術積累是一個長期而艱辛的過程，幾乎無法彎道超車。這也是楊正大從一開始就堅持將數據技術融入教育產品的原因。他堅信，一個公司比較健康的成長軌跡是：從規模尚小的時候便開始不斷地做運營方面的研發投入。否則，當規模達到一定程度之後，“在空中換引擎”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技術硬核之外，楊正大還將加速iTutorGroup平台化建設。以在線英語教育起家的iTutorGroup近幾年陸續推出數學、語文、編程等多門真人在線互動課程。未來，iTutorGroup將整合全球教育資源，打造綜合性的在線教育平台，為學員提供更多課程產品和教育服務。

在未來在線教育行業的發展趨勢中，楊正大多次提到AI對新教育的賦能。

巨集觀上，客戶所需要的教育路徑各有不同。AI可以為他們量身定做課程安排和學習內容。微觀上，客戶所具備學習能力和效果各有不同。AI可以為他們預測喜歡的老師類型、選擇合適的學伴、匹配合適的教材，並在上課過程中，根據學生的互動反應進行分析，加之課後的反饋，了解並改善實際學習效果。

楊正大同時指出，未來AI依然不能夠取代真人老師。他認為，教育分為知識的傳授和人的培育。機器或許能將知識點的傳遞做得更好，但真人老師對人的影響是無可替代的。未來，將是AI+真人老師，各司其職。真人老師不會被AI取代，但是不運用AI的老師一定會被淘汰。

“兩千多年前，孔子提出的教育願景是有教無類、因材施教，以及三人行必有我師。”談及未來，楊正大吐露了他對教育的期待，“我們已經通過AI+互聯網實現了孔子的願景，我相信兼顧個性化和規模化的在線教育，將在未來三到五年內取代線下教育成為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