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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格納走進當代生活 一次亮眼的改編


阿曼達·瑪耶斯基飾演的艾娃(右二)和約翰·羅伊特(右一)飾演的漢斯·薩克斯。國家大劇院供圖

  【文化譚】

  顛覆式的藝術理念,偏激的哲學觀點,張揚而叛逆傳統道德的舉止……瓦格納從來都是歌劇史乃至音樂史上的爭議人物。但拋開這些小節,隻以他的才華和藝術想象力,劇本品質和對後世的巨大影響來看,瓦格納已經足夠稱為開宗立派的一代宗師了。他醉心於神話傳說,純潔的少女與浪漫的騎士,構成了他幾乎所有作品的主線。這次國家大劇院上演的《紐倫堡的名歌手》也不例外。

  約定俗成的錯譯,“名歌手”實為“工匠歌手”

  這不是瓦格納第一次寫遊唱騎士的故事了,在《唐豪瑟》中他就已經寫了一位遊唱騎士唐豪瑟與少女伊麗莎白的愛情故事。但《唐豪瑟》是一部悲劇,而《紐倫堡的名歌手》是瓦格納正式作品中唯一的喜劇,主角瓦爾特通過天才與激情,在歌唱大賽上打敗了陳舊古板的對手,抱得美人歸順便繼承了老丈人的大筆財富。可以說簡直是瓦格納夢想中生活的真實呈現。

  當然也不能忽視這部作品的時代背景,事實上“名歌手”應該算是個廣泛流傳而約定俗成的錯譯。“名歌手”Meistersinger(英:Mastersinger)指的並非是歌手中的大師,而是這樣一群人——他們是各行各業的工匠“大師”,但作為業餘愛好同時也是一名歌手。所以本劇名實際意思是“紐倫堡的工匠歌手”。這些工匠歌手,其實是非常特定的時空中的一種特殊階層。

  十五六世紀時,德意志雖然名義上位於神聖羅馬帝國統治之下,但實際上卻處於數百個公國、侯國、自由城市等小型政治部門的混雜之中。彼時文藝複興剛剛興起,音樂創作總體仍然以教會音樂為主。紐倫堡正是當時德意志文藝複興的中心之一。作為一個帝國的自由城市,紐倫堡不在特定貴族的統治之下,有著特殊的一種“市民階級”——也就是工匠階級。這些德國工匠不同於我國歷史上的底層勞動者,他們財務上相對自由,受過教育,同時有著一定的社會地位,這給予了他們在業餘時間鑽研音樂的財力與精力,他們形成了早期的一批半專業的音樂家。他們使用的音樂形式,就是本劇中的“工匠之歌”。

  這種歌帶有著鮮明的工匠特色,有嚴格死板的旋律與韻律的要求。然而瓦格納卻並未如他一貫的觀點般徹底否定這種藝術形式(儘管全劇的唱段中,只有在第三幕中瓦爾特最後的詠歎調中才使用了這一形式),相反他通過全劇真正的主角——歷史上真實存在的紐倫堡工匠大師歌手漢斯·薩克斯之口,將其拔高到了德意志精神的體現。在薩克斯充斥著濃烈的德意志民族主義氣息的演講中,騎士(容克貴族)的浪漫加入了工匠階層的勤勞,並鄙夷了“意大利化”的奧地利貴族和貪婪刻薄的書記官貝克梅瑟,無疑是作者理想中的德意志形態與“德意志品德”的表露。

  現代手法講述故事,陽春白雪走下神壇

  可能為了緩解中國觀眾難以理解本劇濃烈時代背景的尷尬,本次國家大劇院版的《名歌手》自《特裡斯坦與伊索爾德》後再一次使用現代風格的服裝和布景。好在相比瓦格納其他作品的神話背景,此作劇情相對淺顯易懂,而和聲與旋律也相對偏向浪漫主義的風格,除了長達5個小時的演出時長外,並不難被普羅大眾接受。約翰·羅伊特飾演的漢斯·薩克斯在沉穩的大師風范與機智詼諧的對答中切換自如,充分體現了低男中音的獨有魅力。而女高音阿曼達·瑪耶斯基飾演的艾娃發揮十分亮眼,在瓦格納複雜的音樂線條中能夠從始至終穩定保持在一個鮮明的位置。瓦格納歌劇以時長和難度著稱,並且有使用人聲與整個樂隊競奏的習慣,在這樣的挑戰下仍然有著卓越的表現,瑪耶斯基確實無愧為歌劇界的一顆新星。此外,國家大劇院的合唱團在本作中也仍然保持了一以貫之的高水準,第三幕的約翰尼斯節中的合唱非常振奮值得一聽。

  在諸多音樂大師中,瓦格納對於中國觀眾而言多少有些陌生。可能除了《羅恩格林》中的《婚禮進行曲》與《尼伯龍根的指環》中的《飛馳的女武神》外,也並沒有多少為中國觀眾所熟悉的曲目。然而觀眾其實並不用從那麽嚴肅和藝術的角度去欣賞瓦格納的劇作。事實上,瓦格納可以說是現代綜合藝術之父。他將樂池下沉,讓觀眾的目光直接聚焦於舞台上;他親自撰寫劇本,強調劇情在歌劇中的作用,模糊詠歎調與宣敘調的界限,使劇情張弛起伏始終有序推進,他使用“動機”形成了類似今天的“角色主題曲”的效果,並將音樂背景化用以烘托氣氛……這些手法都在後世的綜合藝術,尤其是電影中,得到了充分的繼承。觀眾只需將舞台想象為銀幕,如同欣賞一部大片般,將自己沉浸在故事之中,讓音樂在耳邊流淌,體味瓦格納雄渾壯闊的史詩感,就會發現歌劇並非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樣陽春白雪高高在上,反而也有她的七情六欲和喜怒哀樂。

  □笪琨(劇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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