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協定脫歐風險加劇，英國汽車業未雨綢繆

“現在請告訴我，是誰當初許諾歐洲汽車生產商不會給英國附加關稅，因為他們更需要我們英國市場的？”15日保時捷要求一位英國買家簽署一項無協定脫歐後額外繳費10%的合約後，英國消費者斯圖奇斯（Peter Sturdgees）在社交媒體上激烈地質問。

這一切還要追溯到2016年6月英國脫歐公投後不久，英國時任脫歐大臣戴維斯（David Davis）曾表示：“公投結束沒幾分鐘，梅賽德斯、寶馬、大眾和奧迪的首席執行官們就會敲響德國總理默克爾的房門，要求德國不對英國市場設定關稅障礙。”

但現實是，英國政客的預估錯得離譜，而且代價慘重。英國汽車生產商與經銷商協會（SMMT）近日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受到英國脫歐不確定性影響，外資對英國汽車業2018年的投資總額相比前年腰斬一半，而如果不幸發生無協定脫歐，僅僅是英歐之間的輕量汽車交易，就要多承受50億英鎊的關稅账單。

目前，距離英國正式脫歐僅剩40天，無協定脫歐對英國汽車業到底意味著什麽？

從生產、運輸到銷售都受影響

事實上，英國汽車業已經嘗到脫歐帶來的衝擊。據SMMT向第一財經記者提供的英國汽車製造2018全年數據顯示，去年英國國內汽車業投資額下降46.5%，生產車輛數量減少9.1%，與此同時，英國國內汽車銷售額大跌16.3%，對歐出口也同比降低9.6%。

英國和歐盟緊密的汽車業貿易夥伴關係，無疑放大了脫歐前後的後坐力。數據表明，英國生產的汽車中有81.5%出口，其中歐盟國家佔據出口量的52.6%。同時，每天有數以萬計的零組件要通過歐盟邊境線運往英國汽車加工廠的流水線。而另一邊，對歐盟的汽車生產商和經銷商來說，英國意味著第二大出口市場和第四大汽車進口來源國。

在這樣的背景下，SMMT的首席執行官霍威斯（Mike Hawes）表示，無協定脫歐的關稅後果如果直接由消費者承擔，那麽每輛車平均漲價2700鎊，但英國受到的威脅不止這麽簡單。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歐洲與歐亞系主任瓊斯（Erik Jones）告訴第一財經記者，關稅只是表面現象，無協定脫歐實質意味著英國直接退出單一市場，以前的監管條款因此失效，為了監控貿易英國邊境必須設立關卡，這才是真正耗費成本和提高風險的地方。

歐洲汽車生產商協會（ACEA）進一步解釋道，全歐洲的汽車生產商都依賴著一種“精確計時”的運輸和生產模式，零組件運抵工廠的時刻就恰好需要被安裝，期間不能有任何的拖延或障礙。豐田汽車的副總經理沃克舉例稱：“這不僅僅是我們能拿出多少卡車的問題，它們同時必須按序連續運作，即使49輛運輸零件的卡車都正常抵達，第17號卡車丟了，我們也一輛汽車生產不出來。”

霍威斯說：“每天有1100輛卡車從歐盟進入英國，只有真正意義的零摩擦貿易才能確保這種生產模式。”

與此同時，所有在英國和歐盟國家售賣的車型必須取得“車型批準”。目前而言，英國機動車證書監管局（VCA）發放的車型批準在歐洲大陸可以通行，意味著歐盟汽車商即使不在英國設廠也不必額外申請。但歐盟委員會在去年2月警告稱，在脫歐後這一規定將被叫停，不少汽車公司不得不重新在歐盟尋找機構拿證。

此外，無協定脫歐也會給英國汽車業人才流動造成影響。全球谘詢公司WNS的報告顯示，目前英國有5000人左右的技能崗位缺口，主要在設計和機械領域，而歐盟內部的高水準人才原本可以讓英國生產商享受便利，但無協定脫歐後人員的自由流動能力將受到挑戰。

無奈對策

據SMMT對182家汽車公司調查結果顯示，超過七成的公司稱無協定脫歐會損害其營運，為此超過50%的公司已經啟用針對無協定脫歐的緊急預案，將近三分之一表示已經推遲或取消對英投資，決定搬離工廠和實施裁員計劃的公司數量各在十分之一左右，也有部分公司選擇其他運輸線路或開始囤積零組件。

以寶馬集團為例，英國不僅是其第四大市場，寶馬還在牛津和斯溫頓生產其迷你車型，在古德伍德生產其旗下的勞斯萊斯，在西米德蘭設立引擎工廠。由於無協定脫歐威脅，寶馬集團宣布將從4月1日開始暫停其英國境內所有工廠的生產，並可能延續至4月底。

本田汽車在1月宣布其設立在斯溫頓的工廠將從3月29日開始停產六天，以縮減生產線混亂帶來的風險。豐田汽車早前預警稱，無協定脫歐將會造成每日高達1000萬英鎊的損失，宣布將在無協定脫歐情況下關閉其在德比郡的汽車工廠。

日產汽車也宣布取消此前在英國生產X-Trail車型的計劃。尼桑英國的媒體專員班維爾（Lucy Banwell）向第一財經記者證實，這一計劃原本在2016年基於全球化生產的目的啟動，但由於英國和歐盟未來關係始終不能排除不確定性，這無法令公司做出長遠計劃，因此做出了這一商業決定。

據英媒報導，美國福特汽車公司將搬離其擁有1.3萬名員工的兩處英國工廠。福特公司發言人羅維（Oliver Rowe）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無協定脫歐會影響我們位於布裡真德的引擎工廠。我們一直在敦促英國政府避免無協定脫歐的情況出現，這對於福特的汽車運營將是災難性的打擊，因此我們將采取任何措施保存歐洲業務競爭力。”

同時，裁員也成了汽車公司的無奈對策。比如，捷豹路虎繼要求其西布朗分廠的員工每周工作3天節省人力成本後，又在今年一月初宣布將在英國裁員4500名。英國汽車生產商捷豹路虎首席執行官斯派斯（Ralf Speth）預警道，無協定脫歐會使其公司在今年遭受超過12億英鎊的損失。

在如歐寶等汽車公司宣布可能大量囤積零件避險後，霍威斯稱：“考慮到汽車公司的生產規模和複雜程度，以及囤積零件所需要的空間，這並不是可行之舉。”

沃爾沃汽車位於瑞典總部的發言人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儘管沃爾沃並未在英國設廠，但也的確預估到無協定脫歐後，沃爾沃的汽車及零組件銷售會受到物流阻塞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