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中國古代的女詞人，大多數人都會想到“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的李清照，或者是“未若柳絮因風起”的謝道韞。而顧太清卻是被遺忘的一位。顧太清是永琪的孫媳婦，人們認為她的詩文可以與納蘭容若比肩。在顧太清丈夫去世之後，京師還傳出了她與龔自珍的緋聞。
一、顧太清其人
顧太清，名春，號太清。原姓西林覺羅氏，常以太清春、西林春自稱，滿洲鑲藍旗人。顧太清曾祖乃乾隆時期名臣鄂爾泰，因為“胡忠藻案”滿門牽連，西林氏也迅速衰落下去。顧太清“幼經變故，養於顧氏。顧氏為榮邸之包衣人，遂被選為側福晉”，這也是她擁有“西林”、“顧”兩個姓氏的原因。顧太清的丈夫是榮純親王愛新覺羅·永琪之孫、榮恪郡王綿億之子——貝勒奕繪。
奕繪，字子章，號太素，顧太清為與之應和，故字子春，號太清。二人皆是才華橫溢之人，都喜讀道家道教典籍。兩人婚後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孽海花閑話》中說到：“太清與太素並馬遊西山，馬上彈琵琶，手白如玉，琵琶黑如墨，見者謂是一幅《王嬙出塞圖》也”，可見二人在旁人眼裡也是一對璧人。
顧太清有詩集《天遊閣集》和詞集《東海漁歌》，而奕繪則有《明善堂集》、《南古樵唱》與之對稱、應和。近代詞人和詞學家王鵬運評價道：“滿洲詞人，男中成容若”，這足以看出顧太清詩詞的水準之高。幸福的婚後生活也影響了顧太清的詩詞風格，她的《憶江南·題唐伯虎江南水村》中有句詩詞：“萬點鴨兒浮遠岸，幾家稚子候柴門，風雨近黃昏”。這是顧太清對早年江南生活的回憶所寫成的作品，字裡行間表達了她對這種平淡生活的熱愛，很有道家隨遇而安的意味。除卻詩詞，顧太清在文學方面也是頗有造詣。她曾為《紅樓夢》寫了續書——《紅樓夢影》，這本書的出版刊行，也奠定了她中國第一位女性小說家的地位。不過幸福生活總是轉瞬即逝的，兩人相守十三年，生了四子三女之後，在道光十八年（1838年）奕繪去世了。
二、丁香花公案
丈夫去世以後，顧太清生活苦悶，唯有寄情於詩詞。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顧太清與當時一些有名的文人，如龔自珍、沈湘佩等都有過詩詞往來，也就是這樣的背景下有關於她和龔自珍的緋聞才逐漸開始流傳。
龔自珍出身書香門第，他的父母都是飽讀詩書之人，在這樣的書香門第之家，他從小勤奮好學，15歲便已經開始寫詩。《己亥雜詩》是龔自珍創作的一組詩集，共含詩歌315首。這是他的一組自敘詩集，寫了平生出處、著述、交遊等題材。最為後人熟知的便是第五首中的“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和第二百二十首的“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可是他的第二百零九首詩卻被人懷疑他與顧太清之間有私情：“空山徙倚倦遊身，夢見城西閬苑春。一騎傳箋朱邸晚,臨風遞與縞衣人。”（自注:“憶宣武門內太平湖丁香花一首。”）太平湖榮純親王府丁香花一向盛開，到後來民國年間改成中原大學時，該處的丁香花依然綿延不絕，故“朱邸”指的應該就是奕繪的王府——榮純親王府。“縞衣人”也就被被大家默認為顧太清，而詩中言“夢見城西閬苑春”，顧太清又名“春”，表面是夢見春天的丁香花，可誰知是不是夢見的是顧太清？
根據詩詞來揣測可能只是當時人的捕風捉影，二人事後的處境使得傳聞變得更加可信。奕繪逝世後不久，恰巧顧太清被婆婆趕出了太平湖府邸，她只好攜自己的兒女們在西城養馬營靠租賃房子生活。事有湊巧的是，沒過多久龔自珍便辭了官，倉皇離開京師攜書百卷隻身南歸，最終突患疾病暴卒於丹陽。之後曾樸作《孽海花》，將龔自珍、顧太清的傳聞演繹成了小說，書中通過龔橙（龔自珍子）的侍妾之口對二人之間的故事加以敘述，使得事情顯得更加信而有征。
三、後人對“丁香花公案”的辯駁
傳聞雖然言之鑿鑿，但是畢竟只是傳聞而無實際證據，並不能使人十分信服。所以後世有許多學者專門寫文章對“丁香花公案”進行了辯駁，比如說明清史研究大家孟森以及批判過魯迅的女作家蘇雪林。他們二人的辯駁主要從以下三個方面入手：首先，龔自珍的那首詩只是回憶顧太清和他的妻子何吉雲詩詞酬答的溫馨記憶；其次當時二人年紀也不小了，在封建倫理非常嚴格的當時，應該不可能發生戀愛關係，更何況龔自珍作為臣子，於情於理都不能也不敢去招惹寡居的側福晉；此外，奕繪去世後，當家的是正福晉妙華夫人所生的長子載均，獨佔父親寵愛的顧太清自然也為載均所記恨，於是奕繪死後便煽動祖母驅趕顧太清出府。
也有學人對“丁香花公案”進行質疑，認為龔自珍出京的原因並非兩人情事暴露倉皇而逃。龔自珍性情耿直，在朝為官期間屢屢揭露時弊，忤逆長官，得罪權貴。在“萬馬齊喑究可哀”的朝堂之上，龔自珍多次主張改革、提倡禁煙，但始終得不到重用，於是不得已之下，只能辭官南歸。錢穆先生曾言：“張孟劬告余：‘定庵（龔自珍號）出都 ，因得罪穆彰阿，外傳顧太清事，非實也。’張家與龔世姻，故知之。又曰：‘定庵為粵鴉片案主戰，故為穆彰阿所惡’。”這進一步揭示了龔自珍辭官是因為在朝堂之上得不到重用且受人排擠，並不是因為與顧太清之間的傳聞，二人之間的情事可能只是傳聞，並無確鑿證據可以證明。
文史君說：
一代詞後顧太清的一生，坎坷而又曲折。雖出身書香門第、家世顯赫，但卻因祖上之罪而被牽連。嫁給有著相同興趣愛好的奕繪貝勒之後的十幾年時光應當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這一時期她的詩文也非常明快曠達。可是喪夫之後卷入與龔自珍的緋聞、又被婆婆掃地出門，又是她不幸的繼續。所幸的是有詩文陪著顧太清，度過她或喜悅、或悲傷的一生。
參考文獻：
朱德慈：《丁香花公案辨正》，《淮陰師范學院學報》，1999年第4期。
趙涵：《一代“詞後”顧太清的詩詞人生》，《文學教育》，2019年3月。
張廣才：《近百年顧太清研究綜述》，《湖北社會科學》，2013年第11期。
黃世中：《“丁香花”公案考辨》，《溫州師院學報》，1987年第2期。
（作者：浩然文史·投稿作者少年何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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