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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行20年!高通的“盛世與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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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華爾街見聞APP。

作者| 姚心璐 編輯| 羅麗娟

拉裡·埃裡森的狂妄人盡皆知。

當有人向這位甲骨文創始人兼董事長表示,他在數據庫行業的壟斷行為為人所詬病,他曾會給出這樣的回應:“競爭對手沒有理由喜歡我們,但他們還是會付給我們錢”。

在甲骨文中國區大裁員的第二天,有人翻出了拉裡3年前所說的這句話,不知如今的他是否仍有這樣的底氣。畢竟競爭對手亞馬遜已經計劃在2020年將業務從甲骨文的數據庫軟體全部撤出,搬遷至自家雲服務,而在這個代表未來的新市場,甲骨文的份額只能被歸為“其他”一項。

甲骨文作為數據庫領域過去幾十年的壟斷者,無數企業試圖避開卻仍未成功。可以說,這家公司的歷程,基本詮釋了一家科技寡頭的典型發展史。

如今,給他帶來高光時刻的事業也正在將他推至懸崖邊緣——隨著大數據以及雲計算的快速發展,傳統數據中心正在被取代,而那些曾經不得不依賴於他的企業們,或者在研發可以顛覆他的業務,或者奔跑在擁抱下一個巨頭的道路上。

這樣的發展路徑,或許在其他如日中天企業身上也已見端倪。

“不喜歡、但還是會給錢”這句話,如果換到高通的前CEO保羅?雅各布口中說出,可能並不會這樣直接,在回應那些關於壟斷的質疑時,他只是說,“我們有錢請律師”。

時至今日,在整個移動通訊行業,還沒有人能避開高通。這家前通訊巨頭、現芯片巨頭憑借著在3G/4G專利及業內頂尖的手機芯片,牢牢掌控著每一個手機廠商的命脈。

從2017年起,手機界TOP3的蘋果、三星、華為先後起訴高通,試圖在專利費上掌握更多主動權。兩年之後的結果是:蘋果和解、支付45億美元專利費;華為據傳將和解、支付每年5億美元專利費;三星暫無消息。

一時和解也不代表永遠。事實上,近年來,這些不得不與高通合作的企業們在“交錢”的同時,也正試圖阻止高通壟斷現象的持續蔓延。3G向4G遷移後,高通已不再是所有核心專利的擁有者,隨著5G來臨,華為、三星也已拿出自己研發的5G基帶芯片。

儘管無數安卓手機仍然在爭搶著高通驍龍800系列芯片的首發權,但種種跡象表明,那些強有力的合作者或許正在考慮的是——我們離拋棄高通還有多久?

“不溫和”的太子

2005年,保羅?雅各布接任高通CEO的當天,公司股價下跌了3%,其中一個原因可能是,接班人是高通創始人艾文?雅各布的兒子。

在當時的科技圈,子承父業並不是一個被看好的選項。前車之鑒是2年前摩托羅拉CEO克里斯托夫?高爾文的離職,他在任時,摩托羅拉曾被稱為“高爾文王朝”,是典型的家族企業。作為家族中的第三代掌門人,克里斯托夫在1997年上台後,短短6年間,摩托羅拉迅速經歷手機市場份額暴跌、股價折半、盛極而衰,克里斯托夫也被迫離職。

而高通創始人艾文也是位頗有傳奇色彩的企業家,在51歲從大學教授的職位上離開後,創辦了高通,並憑借這超前的技術眼光,在此後的20年中打造出一個年收入超過50億美元的CDMA帝國。

CDMA是一種無線標準,而高通是這項技術的首個商用者和力推者。早在1986年,高通已取得第一個CDMA領域專利,如果與該標準徹底普及的3G時代對比,這個時間更是早得驚人。在艾文的帶領下,高通已經擁有數千項CDMA相關專利,連續三年保持超過90%的營收增長,年利潤達到18億美元。

這無疑也讓其擁躉對後繼者更為苛刻。保羅曾對他的質疑者澄清說,高通並非家族企業,“我做CEO是董事會的選擇,不是艾文的選擇。” 根據他的敘述,在艾文離開的前三年,高通已經開始籌備新接班人,在內外鎖定多名候選人後,最終選定了保羅。這樣的說法實際上也有跡可循——當時雅各布家族所持有的高通股份及投票權均已低於3%。

儘管如此,時年42歲的保羅,仍面臨著重重危機。

在老雅各布時代,3G方興未艾,在通訊市場上,GSM標準(2G模式)佔據市場主流。高通扮演了一個“挑戰者”的角色,通過與其他技術標準的競爭、向行業各個環節推廣,花費十餘年時間證明了CDMA代表未來,試圖取代GSM,並在移動芯片上挑戰霸主英特爾的地位。

在保羅接手之前,這些挑戰已基本成功完成。21世紀到來前夕,人們承認這家公司掌握著向移動通信未來的鑰匙。按照“一流企業制定標準、二流企業創造品牌、三流企業製造產品”的行業流行語,高通穩穩站在“一流”序列。出於這樣的認知,在互聯網泡沫破滅前的1999年,高通的股價曾在一年之內暴漲25倍。

挑戰者的下一個角色往往是壟斷者。

一直以來,高通的核心業務模式,是通過向全球電信設備商發放CDMA的專利許可,並收取專利費用。在2G時代,GSM、CDMA等標準各自爭奪市場,但隨著3G普及,CDMA成為各類3G網絡的統一基礎,這也就意味著,所有使用3G的電信商,都需要向高通支付這筆專利費用。同時,為了推廣CDMA技術,在發展早期,高通也已進入基於該標準的系統芯片業務,截至保羅接手時,其芯片出貨量已經超過10億顆,所有使用高通芯片的設備商,同樣要按銷量向高通支付專利費。

在高額專利費的脅迫下,行業不滿情緒滋生,在保羅接手高通時,他已經面臨著業界對高通的強力挑戰。

通信標準上,英特爾正在攜一種號稱3.5G技術的WiMax標準席卷而來,試圖取代CDMA;在2005年秋天,諾基亞、愛立信等6家公司向歐盟委員會提起了反壟斷訴訟,這一年,諾基亞手機出貨量在全球佔比35%,地位超過今天的蘋果或三星。

曾有人認為,與老雅各布相比,保羅或許在專利費上更好說話。保羅看起來比父親更清瘦、也更溫和,講話時笑容可掬,甚至在一些對外活動上,會隨手從公文包中拿出幾款不同的CDMA手機介紹,仿若一個稱職的推銷員。

但這可能是一種誤解。高通傳記《高通方程式》作者戴夫·莫克曾透露說,在保羅的成長過程中,高通一直是一家拚命抗爭以被業界接納的公司,“保羅從他父親身上學會了這一切”。

事實上,保羅的強硬,在上任伊始即已體現。“沒有人喜歡付專利費,人們都喜歡便宜的東西,”接任後2個月,他對媒體解釋說,“但人們沒有考慮到高通把這些專利費投到哪裡了,正是高通的基礎技術研究,降低行業門檻,才使手機價格大幅下降。”

在回應那些質疑高通“律師比研發人員還多”的聲音時,保羅的表態更加直接——高通有資金付給律師,所以“會持續反擊,反對者根本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決勝2007

保羅的強硬,為高通此後十餘年的行業態度奠定了基調。

保羅的CEO時代,以高通與諾基亞長達三年的糾紛掀起序幕。2005年11月,在接到諾基亞起訴後不久,高通選擇了反向起訴。同月,高通在美國聯邦法院提起訴訟,指控諾基亞在美國銷售的手機侵犯了該公司的12項專利。在此後兩年中,高通先後在美洲、歐洲等全球三大洲向諾基亞提起11起法律訴訟。

在2007年4月,高通對諾基亞的協議期臨近截止前,諾基亞的態度出現了松動,表示願意支付2000萬美元,以獲得當年第二季度的專利使用權。不出所料,高通拒絕了這筆資金,其總法律顧問裡歐·魯平在回應時稱,“2000萬美元沒有任何法律意義,諾基亞沒有權利這樣做,它們不能自己確定授權費用的金額”。

談判陷入僵局。這一年秋天,諾基亞宣布將從博通、STMicroelectronics及英飛凌公司處購買芯片,意為對高通芯片的放棄。

在當時許多分析師的眼中,這一結果對高通帶來的負面影響更大。彼時諾基亞不僅是手機行業中的絕對龍頭,而且市場份額還在持續擴大,在2007年達到全球手機出貨量的49%,迄今為止,這都是一個無人能媲美的比例。因此,甚至有人認為,這會影響3G的發展速度。

他們忽略了外界的變化。日後,當人們回顧這一年時,已經清晰地認識到,對於整個通信行業來說,包括手機廠商、運營商、芯片、無線公司等,2007年被稱為智能手機元年、又是移動互聯網元年,這意味著一個新時代的到來,而時至今日,這一時代仍在延續。

時年1月,第一代iPhone面世;該年底,谷歌推出第一代Android系統,而搭載該系統的首款手機也於次年上市。

這不僅顛覆了手機行業,iOS和Android出現甚至改變了無線通訊行業一個長期存在的現象:3G網絡在發展了7、8年後已經缺乏創新動力,大多數從業者認為,既然2G用來通話和短信已經足夠,為什麽需要更快的網速?

蘋果創始人賈伯斯隨後用App Store回答了這個問題,伴隨著iPhone的走紅,連打開App都需要等待3分鐘的2G網絡被加快了淘汰步伐。

力推3G網絡的高通無疑是受益者之一,“毫無疑問,iPhone一個非常積極的影響是讓主流人群想去用設備獲取更多數據,”保羅在一次採訪中感慨說,“高通曾花了大量資金來宣傳3G,但都沒有像iPhone效果這樣好”。

在3G標準的選擇上,iPhone使用了高通主導的CDMA和WCDMA技術,而非英特爾的WiMAX。英特爾曾試圖以3.5G的網絡標準WiMAX爭取在移動網絡中的地位,並於2007年被國際電信聯盟接納為全球第四個3G標準,分配到了全球頻率,這本該對高通形成直面威脅。然而,在以iPhone為主導的智能手機紛紛選擇另一標準後,WiMAX聲量逐漸走弱,最終退出市場。

當然,在2007年,除了在行業標準上的“躺贏“,高通還做了一件影響深遠的事情——推出了Snapdragon芯片品牌。5年後,當這一品牌希望在中國大肆推廣時,高通從征集的100個備選項中選擇了“驍龍”這一名稱。

驍龍的誕生,也直接催生了高通與蘋果之間的合作。此前,保羅和賈伯斯早已認識,行業間流傳著這麽一個故事:1998年,還不是CEO的保羅找到賈伯斯,向他闡述了一個“將手機和掌上電腦合在一起”的想法,但由於當時賈伯斯正在將注意力放在iMac上,無暇顧及,合作也就不了了之。

10年之後,當賈伯斯和保羅再次坐在一起時,前者剛剛推出一款或將取代PC的新型手機,而後者則已接任全球最大CDMA公司的CEO,並擁有了支持3G製式的手機芯片。這一次,兩人一拍即合,從劃時代的iPhone4開始,蘋果選擇了搭載高通芯片,為此,蘋果的每部iPhone將向高通支付7.5美元專利費用。

隨著新時代的到來,諾基亞也走向衰敗,自2007年達到49%的市場份額巔峰後,次年,該數字便縮減至40%,此後更是逐年走低。

沒有證據表明,這一系列變化直接使諾基亞重新考量了與高通之間的關係,不過,2008年10月,諾基亞宣布與高通和解,根據協議內容,雙方簽署了一項長達15年的協議,而諾基亞為此向高通付出了22.8億美元的專利費。

“無人幸免”

幾乎沒有人喜歡高通的專利費。

但事實證明,在3G時代,無論是運營商還是設備商,無人能夠繞過這筆費用,它被稱為“高通稅”。4G來臨前夕,這種不滿終於得到發泄。

與2G向3G轉換一樣,每一代技術升級,都會進行通訊標準的重新確立。在CDMA上享盡紅利的高通,自然早早開始籌劃下一代通訊標準,也就是建立在CDMA基礎上的UMB。然而,儘管UMB在速率上頗具優勢,但3G時代剛剛嘗盡高通專利費折磨的運營商們卻早已望而生畏,無一願意支持。

2008年,高通不得不宣布放棄UMB,轉而支持另一種4G標準LTE。兩者最明顯的區別是,高通獨佔UMB的所有專利,但LTE的專利則由多家企業共同持有。在此後宣布的全球4G標準必要專利中,美國共有有1661件核心專利,其中高通擁有655件。

這是否意味著高通失去了過往的“壟斷地位”?答案是否定的。

經過多年發展,高通早已不僅是當年的CDMA公司,而是轉身成為移動芯片廠商,常年穩居手機芯片出貨量首位。在2013年,驍龍更改了芯片產品線的命名方式,以400/600/800三個等級開始劃分,從此以後,在智能手機中,驍龍800系列幾乎與“旗艦機”劃上了等號,更有人喊出“無驍龍、不旗艦”的口號。

一如既往,高通在手機芯片的收費方式相當“強硬”,約定為手機整機銷售額的3%至5%。從手機廠商的角度看,這並不合理,舉例來說,如果一款使用高通芯片的手機銷售100美元,需要付給高通5美元,當這款手機增加了鏡頭或記憶體等部件,從而將售價提升至150美元時,即使新增部件與芯片毫無關係,但付給高通的費用卻要增至7.5美元。

依然有人試圖反抗。在中國市場上,一貫特立獨行的魅族嘗試避開高通,轉而採用三星、聯發科芯片,甚至有傳聞稱,魅族創始人黃章宣稱,寧願失去電信市場也絕不向高通妥協。但事實證明,消費者並不會為這種“反抗”情懷買單,2017年,當魅族將聯發科芯片用在最新的旗艦機Pro 7上時,迎來了史上最嚴重的出貨量滑鐵盧,最終銷量僅為幾十萬台。

不僅如此,儘管魅族堅持使用聯發科芯片,但卻仍在2016年受到高通的起訴,理由是,魅族侵犯了高通的3G/4G通訊專利。

通訊專利與芯片結合,高通的優勢盡顯。有業界傳言稱,只有給高通付過專利費的廠商,才能獲得其芯片。華為法務總監於南芬曾證實這一點,她透露說,當華為在2013年希望繼續購買高通的TDSCDMA芯片時,對方表示,需要先簽訂專利授權協議,否則會中斷供貨。

因為“壟斷”,高通屢次被罰。2010年,韓國對高通進行反壟斷調查,對其處以2.36億美元罰款;2015年,中國和歐盟以相同理由,分別對高通罰款60.88億元人民幣和12.29億美元。

30歲的高通開始被業內稱為“專利流氓”,但與真正的“流氓”不同,作為科技巨頭,高通的確在技術投入上“下了血本”,內部超過80%員工為技術工程師,研發支出佔總營收比例常年超過20%,最多時可超過30%。與此相應,在手機基帶芯片技術上,高通保持著絕對優勢。

此前,為嘗試擺脫高通,蘋果在iPhone 7基帶選擇上,同時使用了英特爾的基帶XMM3360和高通基帶X12,然而,因為前者的最高網速只有450Mbps,低於高通X12的600Mbps,為了統一手機的使用體驗,蘋果不得不對手機進行了性能限制。

當然,與小廠商不同,蘋果仍決定正面對峙,高通第二次迎來了手機巨頭的反抗。2017年1月20日,蘋果在美國對高通提起訴訟,指控後者利用在手機基帶芯片領域的壟斷地位,拒絕退還承諾的10億美元專利授權費,從而開啟了此後兩者長達817日的糾紛大戰。

這場糾紛與10年前如出一轍,同樣是時下最龐大的手機巨頭,同樣是對高通霸道的專利費不滿,也同樣持續了將近3年;只是戲劇性的是,在上一場糾紛戰中的隊友,成為了如今“敵人”。

“前隊友”對高通的怨氣由來已久。兩者在2007年簽訂合作時,蘋果CEO是賈伯斯,2011年,在蒂姆·庫克接任後,他發現這是一項“非常過分”的協議,隨即希望推動修改。據《華爾街日報》稱,在iPhone上市5年後,蘋果售出逾2.5億部iPhone,銷售額已超過1500億美元,相應的,庫克發現蘋果由此支付給高通的費用超過其他所有iPhone授權費用的總和,“這是令人震驚的”。

2018年,高通反訴蘋果稱,後者竊取芯片機密,用來幫助英特爾提高芯片性能。隨著“糾紛大戰”持續升級,蘋果在新一代iPhone XS中,徹底放棄高通基帶,全部轉向了尚未有大規使用的英特爾的基帶芯片XMM7560。

就在人們以為,此次糾紛將以高通和蘋果的兩敗俱傷落幕時,技術又為戰局帶來了轉機。進入2019年,在5G網絡商用前夕,手機廠商躁動不安,紛紛推出首款5G手機。此時,在市場上首批推出5G基帶的廠商包括:高通、三星、華為,而英特爾的5G研究卻遲遲沒有進展。

一連串消息接踵而至,4月2日,傳出蘋果有意向三星採購5G基帶芯片,被後者以產能不足理由拒絕,蘋果隨即被傳陷入5G危機。14天后,出乎所有人意料,高通與蘋果宣布和解,蘋果向高通一次性支付專利費,簽訂為期6年的授權協議,放棄雙方之間所有訴訟。

這一次,高通收到的“和解金”是45億美元。

盛世危機

這場聲勢龐大的和解,對於高通而言,不僅是“贏了蘋果”,在糾紛衝突最激烈時,許多人分析稱,如果蘋果成功擺脫高通,或許會引起其他廠商的效仿,從而加重高通的危機,反之亦然。

高通與蘋果和解後,與華為的專利談判還在持續,而最新傳出的消息是,華為或將每年向高通支付5億美元專利費。

今年4月以來,高通股價在半個月內從56美元衝上最高89美元,走勢圖上,如利劍聳入雲端,這是近20年來,高通股價的巔峰時刻。

盛世之下,並非沒有隱患。高通起於通訊標準,興於手機芯片,是智能手機行業崛起的主要受益者,在手機廠商們依賴高通技術的同時,高通的成長也依賴於手機產業。但黃金時代已過,高通營收增長也早在2014年達到265億美元高峰,此後四年,始終處於下滑狀態。

高通開始嘗試向其他領域進軍,比如由英特爾長期佔據的伺服器芯片市場。在移動通訊的故事中,英特爾始終是戰敗方,無論是在十年前推動WiMAX,還是如今的5G基帶研究。但在英特爾的老巢——以X86複雜指令集為主的伺服器芯片領域,英特爾從未失去市場,始終保持著超過95%的市佔率。

這是保羅在高通的最後一個嘗試。2017年11月,他站在矽谷中心的舞台上,發誓要打破英特爾對全球最賺錢的芯片業務的壟斷,“這是一個發展非常緩慢的行業,非常自滿,我們將會改變這種局面”。

他為這一刻已經籌劃了5年,保羅想再次去扮演一個“挑戰者”。為了向伺服器芯片拓展,高通重新設計了位於北卡羅來納州的設計中心,並從英特爾、IBM等公司招募了一批工程師。在移動芯片領域,高通曾以簡單指令集ARM戰勝了英特爾使用的複雜指令集X86,他希望再次以ARM架構,在伺服器芯片複製過去的成功。

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幾乎是在高通剛剛推出第一款ARM伺服器芯片Centriq 2400的同時,便遭遇了一起“黑天鵝事件”,另一家芯片巨頭公司博通正式提出以1300億美元價格收購高通。

儘管這場被視為“趁火打劫”的敵意收購最終被中斷,其中不為人所知的利益糾紛與爭奪,卻導致了保羅的出局,以及高通向股東保證削減10億美元支出計劃。

2018年3月,保羅宣布卸任高通董事長,由於對高通持股僅為0.13%,且此前已將CEO的位置讓與史蒂夫·莫倫科普夫,這次卸任,意同徹底離開高通。由此,高通的伺服器芯片計劃也宣告失敗。

如果說向伺服器芯片拓展,是高通對“現有市場”的挑戰,那麽發起對恩智浦的收購,則是面向未來的努力。伴隨著智能手機的衰退,下一個高增長的市場或許將在物聯網或無人駕駛中出現,而恩智浦是全球最大的車用半導體制造商,在汽車芯片中佔有約14%的市場份額,居行業第一,超過第二名英飛凌近4個百分點,相比之下,高通的汽車芯片業務尚未擠入前20名。

若成功並購恩智浦,或將為高通爭取到搶奪下一市場的先機。為了贏得這次並購,高通不斷抬高收購價格:從280億美元到440億美元,最終,這一價格被加至470億美元。

在這期間,高通過往的壟斷經歷,成為了絆腳石。在高通宣布對恩智浦發起收購時,由於已形成半導體行業的最大規模交易,為防止並購後的壟斷現象,此次交易需要經過美國、歐盟、韓國、中國等九個國及地區的反壟斷審核。

歐盟首先拖延了審核腳步,從宣布收購開始,足足過了15個月,才批準這一計劃,但直到2018年7月25日,高通與恩智浦交易到了最終截至日時,仍未得到中國商務部的批準。次日,高通放棄收購計劃,向恩智浦支付了20億美元終止交易費。高通芯片業務的未來,再次陷入不確定中。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對於科技企業,更是如此。每一次技術時代變遷,都會帶來標準更替、市場轉換,新興企業們躍躍欲試,時下的巨頭們則枕戈待旦,過往成就,可能成為他們進攻下一個市場的助力,卻也同樣可能成為絆腳石,一蹶不振的諾基亞、錯失移動市場的英特爾,以及如今的高通,莫不如是。即將到來的5G,也正迎來了這樣一個“變遷點”。

對於資本市場而言,蘋果、華為與高通的和解,意味著短期之內,高通在財務上或將迎來一波高漲,股價衝高自然不足為奇。但對於高通本身,無論與誰的“和解”,都難以證明他在未來市場上的話語權,而這恰恰對於一家科技巨頭來說尤為重要。

歷經30余年發展,高通起於2G、興於3G、盛於4G,在不久後的5G、物聯網和車聯網時代,高通還能持續他的角色嗎?“苦高通稅久已”的企業們,又將迎來一個怎樣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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