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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師教書四十多年,突然“撂挑子”是為什麽?

原題:《接到“退休通知”就離校的小學老師》

幹啥都能乾夠,沒想到教了四十多年書的王老師夠得如此“狠”。

王老師今年三月底到了退休年齡,接到學校給的“退休通知”,當天下午就不到學校去了。

因為王老師的“退”正趕在學期中間,這學期的課都是安排好了的,學校本來就缺老師,王老師這一突然離開,正帶著的一班課就斷崖式的撂在那沒人問。

王老師是我們鄉一所村小五年級的語文老師。這所學校,包括校長在內共七個老師,六個教學班。校長經常開會辦事外出不在校,佔不住一個班,隻帶幾節副課;老師日常難免還要請假耽誤課。這樣,事實上,全校六個班的教學基本上就是一人一個班的包班製。

王老師這一突然“撂挑子”,使學校本來就繁重的教學工作自然又雪上加霜。“一個蘿卜一個坑”正好的,現在“坑”還在,但沒有“蘿卜”了,校長當緊忙用泥捏蘿卜?沒人上課,“王老師班”的學生亂得跟無王蜂一樣,急得校長直撓頭。

出現這種情況,校長比誰都急,後悔當時把王老師的“退休通知”及時給了他。

現在,說啥都晚了,只好再征求一下王老師的意見,看他是否同意返聘?

於是,校長把電話打過去,想先在電話裡與王老師溝通一下意見,誰知王老師根本就不接電話。無奈,校長只好親自登門拜訪

校長以為這回自己親自登門,又是有償“返聘”,王老師肯定能回來。誰知情況大大出乎校長預料。

“顧請”現場氣氛非常尷尬,甚至出現了很強的火藥味:校長,你是大忙人,你趕緊回去,不要再費口舌了。你今天就是說得天花亂墜,我也不會再回班上課!

校長見王老師面帶慍色語氣強硬,又上前一步套近乎地笑著說:咱兩家多少還有點親戚關係,不看僧面看佛面,回校再努兩個月,努到這學期結束,歡送你走,不行嗎?

王老師絲毫不為校長的祈求所感動,仍寒著臉余氣仍盛地說:這不是私人關係的事,說實話,我就走都嫌晚,四十多年了,我乾得夠夠的;你要不在我家吃飯,不是我攆你,你現在就走,我還有事要出去辦。說完王老師就要關門。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校長只好悵然地離開。

王老師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的高中畢業生,回鄉後被村裡聘為“民師”,八十年代初第一批通過“民師考試”,錄取為“正式”教師。(當時的“民師”,通過考試“轉正”的只有十分之一左右)多年來,王老師工作踏實認真,教學經驗豐富,雖然無官無職,但教學卻深受學校.學生和家長的好評。

教書育人四十多年,王老師雖不能說桃李滿天下,但在當地他是一位小有名氣的“三好老師”(課帶得好,字寫得好,棋下得好)。工作認真踏實,包括筆者在內,我們鄉有六七個八十年代初考上師范的老師,小學時都是跟他上的。

我與王老師原來在一起工作過,住鄰村,又是師生關係。所以,我對王老師的一些情況比較了解。王老師這人脾氣不好,不善言談,但為人處事耿直認理,堅持原則,工作一絲不苟。

上周末,沒有什麽事。我去銀行取錢,正巧邂逅了王老師,一陣親切寒暄後,我們坐在大廳長椅上拉起呱來。

自王老師三月底退休後,我們有兩個月沒見了。

這次見面,王老師顯得很精神,面色紅潤,拉呱中主動問我現在的課重不重?檢查多不多?我則關心地問著他退休後“玩”得好不好?

進一步交流中,不自覺地又談到了王老師幾個月前突然不辭而別的情形。

一說這個話題,王老師立馬轉笑為氣:現在的書沒法教,原來“文”沒下來,課再多,再累,我一節課都不會缺,“端誰的碗被誰管”,說什麽呢?現在“文”下來了,合法離開,我一節課都不多帶。誰也別想攔我。我走得雖不合情,但合理合法!平時一周二十多節課,一天四點名,拴得死死的,累得跟推磨的驢有什麽兩樣?校長三天兩頭地換,哪個長官拿我當人看了?我退下來,哪怕立馬就死,我都不多乾一天!

王老師一口氣說完一長串極端生氣的話,還意猶未盡的,看來他心裡是窩了不少氣。聽著王老師的話,我也感覺很有道理,就遞給王老師一支煙:是的,你留下來是人情,離開是本分,誰也攔不住你,可你這樣做就怕影響不好呀?

王老師點著煙深吸了一口,“罵”得更凶了:我管它什麽影響不影響,沒有人對咱仁,我為什麽要對他義?拉磨時,朝死裡使,可有哪個長官主動給添把草料嗎?去年老張退休,不是個活生生犧牲的例子嗎?多幹了兩個月,說好的給1000塊錢辛苦費,到現在老張連一個毛咯也沒見著,捂眼哄老實人。臨離開學校那天,老張拍打拍打身上的粉筆灰,咯吱窩夾兩本書,冷清灰溜地走了,跟做賊的一樣,學校甭說設宴歡送,連個說溫暖話送到校門口的人也沒有,多寒磣可憐!現在輪到我了,我還不老早放明白點?

聽了王老師的一席話,我感到鼻子酸酸的,說的有道理呀!看來,老教師的情感世界還是有暗傷的,尤其是這批工作了四十多年,出身“民師”的老教師,他們歷經困苦,經歷坎坷,勞苦功高,不得不令人尊敬同情和眷戀。

兔死狐悲,還有六七年,我也要退了,聽完王老師的“氣話”,我頓感一陣後怕和自卑,我們同為教師,情況基本相同。

想到這裡,同病相憐,我激動地拉住王老師的手說:走,今天中午不走了,咱倆到飯店坐坐,我請客,就算我為你送行!

王老師再三推辭不答應,最後還是被我盛情地留下了。

畢竟已是六十歲的人了,身體又有很多慢性病,王老師只能喝兩把酒,我也是不喝正好的酒量。所以,席間我們仍以說話為主。

一說工作的事,王老師就氣不打一處來:教了一輩子書,前半輩子感覺還好,雖然帶的課多拿的錢少,也累,但有人理解有人疼,心情舒坦,精神好受;這些年不行了,學生不能“打”不能“罵”的,成天忙不完的這檢查那檢查,盡乾些沒用無聊的事,累死不落好!幹什麽乾?

停頓一下,王老師抿口酒,又關心起我來了:你以後工作也要學靈活點,不要只顧瞎眼教,現在學校和家長都把安全放在第一位,你要與時俱進地好好學會保護自己。不然,工作中歪好出點什麽差錯,都夠自己“吃不了兜著走”的。

聽著王老師似醉非醉地總結經驗和對我的友情提示,我很吃驚,再看看他有所激動“憶甜訴苦”的表情,我一時不知如何勸停王老師。

“酒場”稍微沉默了一會,我很有“感想”地對王老師說:經風雨也好,見彩虹也罷,反正你現在已經船到碼頭車到站,該輕鬆輕鬆了。你以後的主要任務就是經營建設好自己的身體,吃好喝好玩好,把你原來的“老三好”變成現在的“新三好”。不能像楊老師(我們鄉的另一位老師),退休證還沒領到手就死了,多可悲!

聽我說這話,王老師大聲朗朗地笑了起來:你說得有道理,知我者莫過學生。我教了四十多年的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一輩子戴過的最大“官帽”就是“班主任”,辛辛苦苦一輩子清貧如水,退休後能有個好身體就是我的造化和上級發給我的最大福利了。但願上天能保佑我吧!

“酒足飯飽”後,我與王老師各自回家了。

幾個月來,原來對王老師“不近人情”的“毅然然離校”很不理解,今天聽了王老師的一席話後,釋然了。

唉,教育究竟該悲哀什麽呢? (作者:曹永亮 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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