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楊棄非 每經編輯：楊歡
你為什麽留在這座城市？
或是像《如何讓一個人留在成都》這支視頻中的外國留學生，因為美食散發出“煙火氣”，又或是像現如今很多年輕人追求的城市包容度、舒適度……
在生活水準日益提升的今天，作為人類安放身體、彼此交流的場所，人們對於城市公共空間的重視程度不斷提高。
若將時間倒回17世紀的巴黎，關於城市空間的變革早已展開。
1689年，新落成的法蘭西大劇院一旁，普羅蔻鋪（Proceope）咖啡館散發的香氣開始被作家學者注意到。它逐漸聚集起包括孟德斯鳩、伏爾泰、盧梭、巴爾扎克、喬治桑、雨果在內的法國文化名人，以此為起點，數十年間在巴黎開張的600家咖啡館形成了不同的文化社群，並直接催生了法國啟蒙運動。
觀察到這一現象，德國著名哲學家、社會學家尤爾根·哈貝馬斯首次將咖啡館定義為“創造豐富文化意義的公共空間”。
如今，有關空間的新一輪競逐正在城市間發酵。
前些天，成都召開了一場特別的發布會，推介的對象是“新消費場景”——現場向全球推出100個新場景、100個新產品，“營造場景的目的是為了推出更多的產品”。而此前，上海打造“五五購物節”、廣東發力“直播電商之都”，均瞄準消費新體驗場景。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資料圖）
合鯨資本創始合夥人霍中彥指出，場景這個詞在互聯網領域十分重要，沒有場景就沒有消費。
如今，特別是在疫後城市亟需提振消費的關頭，這些由不同空間承載、嵌入不同文化意涵、並由此匯聚流量的場景，成為城市在新的消費趨勢下吸引人的新“戰場”。
會戰“第四消費時代”前夜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資料圖）
去年10月，商務部等10部門聯合印發的《關於培育建設國際消費中心城市的指導意見》中明確提出，5年內要建一批具有全球影響力的國際消費中心城市。其中，一個重點內容是，打造新型消費商圈，推動智慧商圈的建設。
此後，上海、廣州、成都等均提出打造國際消費中心城市，一場城市間的消費拉鋸戰悄然開啟。
在新一輪競爭中，城市如何在消費領域拔得頭籌？
近年來，伴隨消費升級亦或降級的討論，消費與人的關係被重新加以思考。傳統消費中“人、貨、場”的連接順序發生新一輪變化，以創新為核心驅動力的“新消費”成為新的趨勢。
最近的一場重塑來自直播電商領域——以互聯網連接的買賣雙方，發掘了消費新人口，創造了消費新供給，帶來了消費新行為。
知名主播薇婭在分享成功經驗時指出，直播不同於過去電視購物，主播與觀眾之間形成了一種相互陪伴和依賴的關係，買賣雙方多了“家人、朋友、閨蜜”的成分。
消費對人關注的不斷加深，暗示了中國第四消費時代的來臨前夜。
日本消費研究專家三浦展在其2012年的著作《第四消費時代》歸納了日本消費趨勢的四個“時代”。
其中，從第三到第四消費時代轉變的重要特徵是，消費者從過去追求物質主義、品牌效應開始向注重體驗轉變，不願意為過高的品牌溢價買單。相反，消費者重新審視消費的意義，個人化、差異化的消費變得異常重要，以簡約、共享為特徵的產品受到歡迎。
打造暢銷時尚雜誌《費加羅》的費加羅集團國際部副總裁艾琳·勒穆特發現，疫情加劇了這一趨勢的到來。在等待疫後“報復性消費”時，不少人注意到，更加理性、更關注自身需求的消費方式，開始引領新一波消費潮流。
順應新的需求，城市紛紛開啟轉型之路。
被稱為“千年商都”的廣州參與了這場轉型大潮的開端。4月，廣州率先頒布廣州市直播電商發展行動方案（2020~2022）》，市長“直播”帶貨，目標直指“全國著名的直播電商之都”。此後，眾多城市跟進，用戶思維成了衡量城市商業發展的重要指標。
一個月後，上海以“五五購物節”與其遙相呼應。作為傳統消費大市，上海通過舉全市之力打造節慶，以新興消費引領，各區區領導走進直播間，按照上海主要負責人的話來說，要滿足“生產關係、生活方式的深刻變化”。
而同樣以消費著稱的成都，則推出“100個新場景、100個新產品”。以“場景營城、產品賦能”的理念，成都期望從中國西部消費中心、西南生活中心城市，進一步走向具有全球影響力、區域異塵餘生力的國際消費中心城市。
以場景定義城市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資料圖）
消費的本質是流量。應對線上線下新的流量特徵，改變空間，是成都與上海面對新消費的共同邏輯。
有人分析，上海打造“五五購物節”，通過探索政府、企業和社會之間良好的聯動模式，構建出一個具有可持續性新的消費場域。場域的目的在於“打破”，通過“去空間化”，突破消費的空間意義，讓消費場域更豐富多元、隨處可見。
以豫園商圈為例，“五五購物節”將其與外灘金融中心、古城公園進行多重資源整合，構建出一個包含文化、藝術、旅遊、消費等要素在內的新型消費場域。其產生的結果是，通過跨行業跨區域的化學反應，推動更多新消費模式和產品的加速推出。
而對於成都來說，場景本身就是推動消費的重要因素。
多倫多大學社會學副教授丹尼爾·亞倫·希爾與芝加哥大學社會學教授特裡·尼科爾斯·克拉克對城市與場景的關係進行了系統、全面的研究。他們發現，世界各地的城市和社區正在迅速變化，這些變化中最引入注目的正是向消費的巨大轉變。
“以前不怎麽顯眼的地方，現在已被各種各樣的舒適物設施與活動所佔據，如餐館、酒吧、咖啡館、畫廊、公園、學校、博物館、俱樂部、沙龍等。這些舒適物以組合的形式，共同創造出獨特的場景，這些場景賦予城市生活以意義、體驗和情感共鳴。”其指出，“場景，正在重新定義城市經濟、居住生活、政治活動和公共政策。”
場景體現了一座城市整體文化風格和美學特徵，賦予了城市生活獨特體驗和情感共鳴，這些特徵使場景化逐漸成為城市消費空間的發展趨勢。以場景理論誕生地之一芝加哥為例，大量因當地雅痞文化誕生的酒吧、瑜伽工作室等構成了一種獨特的場景，並拉動了具有當地特色的消費需求。
在成都發布的100個新場景中，既有已經頗具規模、亟待轉型的春熙路商圈智慧化升級場景，又有正在打造當中、蘊含無限可能的成都音樂坊音樂達到特色街區場景、基於雙流空港商務區的空港·雲場景。每一個場景，背後對應均是各具特色的消費群體。
作為知名主播李佳琦的投資人，霍中彥注意到成都打造場景的價值。他指出，場景會篩選人群、定義用戶，它定義了來這裡的人相較追求價格，更追求美、追求體驗；場景能夠吸引流量；場景能夠促進交易，當場景所體現的風格與商品特質是匹配的，交易更易達成。
“成都抓住了場景這個關鍵詞，就抓住了消費。”他說。
世界城市體系是平的，更是尖的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資料圖）
三浦展曾展望“第五消費時代”的來臨。在他看來，將來消費或將圍繞“社區營造”展開，居民以共建共享的治理方式來共同創造美好社區生活，是消費、貢獻與獲取在理想態下的魔幻三俠。
社區也是一種場景。按此說法，以場景為部門，將會成為城市發展消費的重要趨勢之一。
希爾和克拉克研究發現，以場景建構的城市體系，將同時存在“平的”和“尖的”兩種特徵。大多數城市將按照類似的趨勢發展，形成不同場景的類似布局。
一個形象的例子是，在不同城市中，藝術設施普遍較少，而快餐店、汽車門市通常較多。但同時，頂尖的獨立藝術家、作家等稀缺資源將愈加集中地誕生在少數城市，其背後的場景尤為關鍵。
站在新的時代入口，城市更需早做謀劃，搶佔先機。
此前，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新經濟專家朱克力曾評價，
成都先後發布的多份“城市機會清單”是發展新經濟的正確打開方式。政府不直接指定傾向性的產業路線，而是以新思維和新應用場景，引導市場上優秀的要素聚集到新經濟領域和新產業賽道，或者運用創新模式改造存量產業，能推動各類企業參與競爭、分享城市發展機會。
在以場景推動“新消費”發展的過程中，城市“給機會”的姿態同樣重要。
成都再次充當了領頭羊的角色。在其最新發布的疫後新消費地圖中，100個新場景對應著大量合作機遇，在引導商家不斷推陳出新、提升消費體驗的同時，也對其張開雙臂，提供發展土壤。
這種從“政府配菜”到“企業點菜”的轉變，也是推動企業參與城市發展、共建國際消費中心城市的有力舉措。
曾在成都工作多年、並帶領成都伊藤洋華堂走向全球前列，株式會社伊藤洋華堂社長兼中國事業部掌管三枝富博對此感觸頗深。他認為，零售業要發展，離不開優良的營商環境和城市能級區域。“成都近年來的發展戰略更加突出了開放、合作，成都速度和成都建設公園城市的發展理念，正吸引著全球的投資者。”
值得關注的是，在新的城市消費金字塔中，誰能率先登上塔尖？
每日經濟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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