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間。王國維論定此郡，因《史記·樊酈滕灌列傳》載有秦末樊噲曾擊“河間守軍於杠裡”一事，王氏遂謂“是秦有河間守矣”，故始皇時應置有此郡。案戰國趙有河間地，西漢有河間郡、河間國，在黃河下遊兩條叉流之間，杠裡則遠在巨野澤西側的東郡轄縣成陽附近。全祖望嘗考辨此事雲：“河間時已屬趙，項、章钜鹿之軍，隔於其間，不得至中原也。……(杠裡)其地在梁、周之間，非河間之所部也。是其為誤文，不待言也。以地按之，或是三川守之軍，則近之。”譚其驤承用全氏此說，而以字形與地域相近為由，改稱“河間”為“河內”之訛。
王國維
今案樊噲擊“河間守軍於杠裡”，系隨從劉邦進軍關中途中發生的戰役。當時秦軍主帥章邯率主力赴黃河北岸圍攻钜鹿，而在黃河南岸巨野澤西側的東郡一帶，面向楚都彭城設防。據《史記·高祖本紀》記載，在杠裡，“楚軍出兵擊王離，大破之”。《史記·曹相國世家》亦載曹參“從攻東郡尉軍，破之成武南。擊王離軍成陽南，複攻之杠裡，大破之”。另外，《史記·秦楚之際月表》記述這次戰役，提到的秦軍也只有“東郡尉及王離軍”。王離是北方邊防軍的主帥，可見秦廷在東郡設防的軍隊，包括剛剛內調的秦北方邊防軍和當地地方武裝兩部分隊伍，其具體的分工，則是由王離屬下的軍隊，在杠裡布防。王離有裨將名涉間。故《史記·樊酈滕灌列傳》之“河間”，或應為“涉間”的訛誤。駐守杠裡的秦軍，過去應歸涉間直接統轄，所以會有“涉間軍”的說法。至於“涉間守軍”的守字，或許是“涉間”形訛為“河間”後所羼入。所以，不惟河間，也沒有河內的地方武裝，參與此役。
樊噲
钜鹿之戰示意圖
《史記·樊酈滕灌列傳》的“河間守”雖然不盡可靠，但是，今所見秦封泥，有“河間太守”和“河間尉印”各一方，則足以證實河間郡的存在。王國維論秦河間郡，除以上述樊噲擊“河間守軍於杠裡”一事作為直接依據外，尚推論其設定緣起雲：“《趙策》秦下甲攻趙，趙賂以河間十二縣。又雲甘羅說趙，令割五城以廣河間，《史記·甘茂傳》實用此文。河間共十七城，則亦有一郡之地。”依此，則河間應設定於秦滅趙之前。
（ 辛德勇：《當代學人精品：辛德勇卷》，廣東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 ）
（ 編輯：南京師范大學中國史碩士研究生 謝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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