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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風不磨意,頤德自在心 | 紀念饒宗頤先生

紀念饒宗頤先生

1917年8月9日饒宗頤出生在廣東潮州的一個書香門第中,其父為潮州學者饒鍔。饒宗頤是當代中國百科全書式的古典學者,學養廣博而專精,在傳統經史研究、考古、宗教、哲學、藝術、文獻以及近東文科等多個學科領域均有重要貢獻,是享譽海內外的學界泰鬥和書畫大師。

2018年2月6日凌晨,國學泰鬥和書畫大師饒宗頤先生在睡夢中仙逝。許多人不禁感慨,饒宗頤的去世標誌著一個學術時代的結束。然而,對於許多普通大眾來說,只知道饒宗頤先生是“百科全書式”的通才,對於饒先生的學術成就和學術地位並不了解。今天,中華君就帶大家走進饒宗頤先生的學術文化世界。

學術界評論

著名學者、語言學家許嘉璐

中華文化什麽樣子?就饒公這樣!饒公是中華傳統文化呈現於二十世紀的最好典型。我可以說:五十年之內,不會再出第二個饒宗頤!

故宮博物院原院長鄭欣淼

饒公繼承了我們傳統文化最精致典雅的一部分。他研究之廣、學問之深,古今一人而已。

北京大學教授季羨林

近年來,國內出現各式各樣的大師,而我季羨林心目中的大師就是饒宗頤。

著名學者馮其庸

可以說他是一個全能的人才……我想來想去想不到第二個可以跟他放在一塊討論的。因為他的領域太廣了,所以我呢,我對饒先生非常欽佩。

著名學者任繼愈

饒先生,他在香港是學術界的一個文化景點,這種學者下一代就看不到,最近幾年看不出有人代替他,能夠補上缺的那個地方,看不出,很難得的一個學者。

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館長李焯芬

以前我聽余秋雨講過一句話,余秋雨講,人說香港是一個非常重視經濟金融的這樣一個社會,相對來說有人說香港是個文化沙漠,余秋雨就說香港能出一個饒宗頤,那香港就不是文化沙漠了。

香港大學饒宗頤學術館研究主任鄭煒明

他的學問就是這樣搞的,不局限自己於某一個領域,某一個年代的學問,但是從上到下,然後橫的,中國的跟中國以外地區的,那些別的文化的那些外來元素,他都把它聯繫起來,這樣來做研究的,所以他研究的方面很廣很廣。

宗風不磨意,頤德自在心

走進饒宗頤先生的學術文化世界

由Orchid說到蘭

饒宗頤

新加坡最吸引人的植物,莫如orchid了。人們賜予她以嘉名,呼為胡姬;從這個稱號看來,好像把美人的名用之於香草。可是胡姬花的特點,以色而不以香;和中國人所愛好的蘭,號為“王者香”,似乎是兩樣不同的風格。記得龐德(Ezra Pound)的詩句有雲:

Drifted...drifted Precipitate,Asking time to be rid of...Of his bewilderment;to designate His new-found orchid....(Mauberley II,E.Pound Selected Poems,P168.)

這詩最後一行,提出要new-found的orchid。在什麽地方才可找到如龐德所說新的蘭花呢?我想不如向古人的園地中去尋覓,這樣使我聯想起中國古代的蘭。

中國的蘭花,自古以來,即被歌頌著。屈大夫說過:“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古。”琴操有《猗蘭》,相傳孔子過隱谷之中,見薌蘭獨茂,與眾草為伍,傷其如賢者之不逢時,故作此操。梁末,會稽人丘公明,隱於九嶷山,妙工楚詞,對《幽蘭》一曲,尤為精絕。《碣石調·幽蘭》一譜,即由他流傳下來,舊寫本現藏日本。

饒宗頤在哈佛大學校園

繪畫史上蘭的名作,要算宋季鄭所南繪的蘭,現存於大阪。寥寥數筆,不著地坡,充分表現他的民族意識。昭明太子雲“蘭之生谷,雖無人而猶芳”(《陶淵明集序》),拿蘭來譬喻陶潛清高的人格。畫家寫蘭,有時象徵孤芳自賞的心情,金壽門題鄭板橋的墨蘭詩雲:“苦被春風勾引出,和蔥和蒜賣街頭。”暗示士不遇的感喟,這是很被人傳誦的名句。

以蘭花入畫,未知起於何時。南宋初鄧椿的《畫繼》(卷三),說到他本人曾於李驥家中,見過米芾一幅夜遊潁昌西湖所作的畫“乃梅松蘭菊,相因於一紙之上,交柯互葉,而不相亂”,“實曠代之奇作”。這是以蘭入畫的較早記錄,應是一般所謂“四君子畫”的前驅(後人言四君子,取“竹”以代“松”)。南宋後期的楊無咎(補之)、趙孟堅(子固),畫蘭都是能手。趙氏寫有《蘭譜》卷,說道:

愚向學補之筆法,數載後,承友人攜至花光蘭蕙各一本,並藏之久矣。每臨窗揮寫,日不暇食。然蕙一乾七八頭,蘭一木一花,有秋蘭亦類蕙五七花者。

如其所言,墨蘭的畫法,可追溯至北宋的花光和尚。花光即以寫墨梅著名的仲仁。住衡州花光山,以墨暈作梅,見夏文彥《圖繪寶鑒》卷三。他和黃山谷是極好的朋友。山谷集中有花光為其作梅七言排律。花光把蘭與蕙分為二種,似乎和山谷的見解不無關係。山谷寫過“蘭說”一篇,文雲:

蘭生深山叢薄之中,不為無人而不芳。含香體潔,平居與蕭艾同生而不殊,清風過之,其香藹然,在室滿室,在堂滿堂,所謂含章以時發者也。然蘭蕙之才德不同,蘭似君子,蕙似士夫,概山林中,十蕙而一蘭也。……至其發華,一乾一華而香有余者蘭,一乾五七華而香不足者蕙也。

分別一乾而一花者蘭,一乾而五七花者為蕙,與趙子固所述花光的蘭蕙,如出一轍。

《離騷》言“滋蘭九畹,樹蕙百畝”;司馬相如《子虛賦》曰“蕙圃衡蘭”,將蘭蕙分開。蕙是薰草,為唇形植物。顏師古注謂:“蘭即澤蘭”,乃屬菊科。《詩·溱洧》:“士與女,方秉蕑兮。”蕑即是蘭。《楚辭》的蘭,注家多以澤蘭說之,如謝翱的《楚辭芳草譜》。即其一例。山谷《蘭說》亦引《楚辭》為證,朱子獨非之,著其說於《楚辭辨證》,略謂:

本草所言之蘭,雖未之識,然亦雲似澤蘭,今處處有之。蕙則自為零陵香,尤不難識。其與人家所種,葉類茅而花有兩種如黃說者,皆不相似。……其非古人所指甚明,但不知自何時而誤耳。

《詩經》的蘭,《楚辭》的蘭,都指澤蘭,乃屬於菊科之蘭草,即HempAgrimony,本文圖三轉載之。其香在莖葉,故可紉而佩之,今之春蘭,香在花而不能佩。山谷所指及花光所寫之蘭,則是春蘭,原屬蘭科,二者釐然大有分別。

饒宗頤和法國學者汪德邁(左一)、謝和耐(右一)

蘭的地位,被人抬高,和屈原似有深切關係,宋人開始寫蘭,亦與宋時楚辭學的發展不無因緣,吳仁傑著《離騷草木疏》一書,即隱寓薰蕕異臭之旨。仁傑為淳熙進士,朱子之門人。朱子注離騷,同屬此時,二人的用心略同。惟仁傑書仍采山谷之說,對於蘭之為澤蘭異於春蘭,仍未能深辨。

蘭譜之書,《群芳譜》所引,不一而足,此外王寅《蘭譜論》寫葉之法,須合剛柔,陳逵墨蘭譜,舊說有鳳眼螳肚諸名色,文人墨戲,寧拘成法。清季許鼐龢著《蘭蕙同心錄》,舉常州屠氏(用寧)有《蘭蕙經》,余姚黃氏有《蘭蕙譜》等書,余皆未見過。許氏之書,詳其品目,皆屬春蘭。又備述種蘭養花經驗,更為難得,惟題曰《楚騷遺韻》,仍蹈前人之習。自花光和尚以後,畫家寫春蘭,而題以離騷紉蘭和香草,把蘭科的春蘭與菊科的澤蘭,誤混在一起,可謂不辨菽麥。如果有人圖繪星洲的Orchid而題上滋蘭九畹一類詩句,豈不笑破肚皮。春蘭之認作澤蘭,習俗積非,至今不改,雖有朱子糾正於前,李時珍指摘於後,至吳其濬亦把這一問題,交代得很清楚。可是寫蘭的人仍然不去理會,豈非藝術與求真二事完全脫節,這是需要再行澄清一下。寫蘭和寫竹,已成為中國畫的一個重要傳統,大家已慣寫春蘭,在藝術本身自有它的獨立價值,可是題句,似乎不妨加以斟酌呢。

本文收錄於饒宗頤《文化之旅》(增訂紀念版),中華書局出版

學界早有“南饒北季”的說法,但饒先生久居香港,他的學術創見內地讀者不甚了解,中華書局特出版《文化之旅》(增訂紀念版)作為了解饒先生學術的入門書。三十六篇文章隨事而變化,史文如畫筆,不經意間流露出做學問的大智慧,值得期待。饒先生灑脫的文風,雋永的文字,令讀者如沐春風,書中特別搭配饒先生的畫作、書法作品等,圖文並茂、意蘊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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