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V童士豪：創業者的成功才是投資人的成功

在童士豪看來，有時候投資跟創業類似，必須踩準節奏，把握住未來趨勢。但他也承認，有過失敗案例，作為投資人，“10個項目有3個能中，就很了不起了。”

編者按：「藍洞商業」推出新欄目「遠見」，挖掘新經濟領域主流創業者、投資人的複盤和洞見，記錄一線真實的回聲。

遠見 001期

撰文 | 藍洞商業（ID:value_creation） 郭朝飛

6月20日，辦公即時通訊應用Slack在紐交所掛牌，成為第二家不經歷IPO直接上市的公司。這家公司被認為是"美國版釘釘"，上市第一天，股價較發行價上漲超過50%，市值一度突破230億美元。

2016年，GGV紀源資本管理合夥人童士豪投資了這家公司，最打動他的是，當時從全球範圍來看，Slack最接近微信。

來自GGV的數據顯示，截至2018年，童士豪投過14家獨角獸，包括小米、滴滴、Airbnb、小紅書等。在童士豪看來，有時候投資跟創業類似，必須踩準節奏，把握住未來趨勢。但他也承認，有過失敗案例，作為投資人，“10個項目有3個能中，就很了不起了。”

比如，他曾錯失了京東、今日頭條和拚多多。

好在，童士豪投資了音樂類短視頻社區應用Musical.ly，2017年11月，Musical.ly被今日頭條收入囊中，GGV最終成了頭條的股東。

“有時候，早期miss（錯過）不要緊，重點是事後發現還可以追回來。”童士豪感歎。

6月24日晚間，童士豪分享了過去幾年的失與得。以下是對話摘要：

成功失敗一條線

問：你投資的Slack是全球第二家沒有IPO，直接在紐交所掛牌上市的公司。當初，你看中這家公司的哪些品質？

童士豪：那時候，Slack剛創立，在東京、柏林等很多城市有用戶，但最打動我的，其實是微信在國內太好了，我們認為全球最接近微信的，還應該被投資的就是Slack。雖然估值比較高，我當時覺得未來想象空間很大。

問：GGV的數據顯示，你投過14家獨角獸公司，11家已經上市，包括小米、滴滴、Airbnb、小紅書等，投這些公司前你看到了怎樣的趨勢？

童士豪：投資跟創業有一定相似度，就是你踩的點，未來在全國甚至全球必須是一個趨勢。很多人認為，分享經濟是從Uber和Airbnb開始的。我們認為，Airbnb全球化遇到的挑戰可能比Uber低，在中國發展的可能性要比Uber高，這是投Airbnb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沒投Uber，但我們在中國投了滴滴，符績勳（GGV紀源資本管理合夥人）投資了東南亞的Grab。我們錯過一個項目，在全球其他市場會有很多機會投類似項目。所以，一個全球化的基金，全球化的創業，成功的機會比較高。

問：小紅書創始人毛文超說過，一開始跟VC聊，沒有人相信這個模式。你投小紅書是看好毛文超、瞿芳團隊，還是公司的商業模式？

童士豪：兩者都有，我認為毛文超、瞿芳兩人做這件事幾乎是最合適的。

拿毛文超來說，他18歲從武漢到上海讀大學，是第一次坐飛機。之後的10年，4年大學、4年工作、2年在史丹佛的研究院，他去了100多個國家，從一個所謂的“土鱉”變成“海歸”，這個過程中的歷練和感受，他都裝到小紅書的產品裡，他懂得滿足用戶對外圍世界的好奇心，這是很有特色的地方。

再看拚多多，黃崢做拚好貨效果不怎麽樣，做拚多多卻非常適合他，市場上的表現也非常好。這兩個例子說明，創業者本身的特質跟他做的事情更匹配，成功的機會才會更大。

問：成功的創業者是否有一些共性特徵？

童士豪：我覺得有三點。第一，好奇心極強，對於新事物，他的分析和關注度極高。第二，是領導能力，感召其他人跟自己一起做事情的能力非常強。第三，對產品和用戶的把握比較深。通常大家都是這麽聰明，工作也都很努力，如果這三點可以更好地發揮，創業成功的可能性就會更高。

問：你應該也遇到過失敗的創業者，他們通常會犯哪些錯誤？

童士豪：成功跟失敗有時候在一條線上。比如，張一鳴做頭條前在酷訊呆過，酷訊很早被賣給美國公司。那時候金融風暴到來，一些創業者希望把公司賣掉套現，所以很多的所謂失敗是沒有足夠堅持，把事情做長、做好。但那個過程當中，有一些經驗是下一步創業很好的基礎和累積。

錯失京東、拚多多

問：有媒體評論你是對企業最友好的投資者，和創業者相處你有什麽哲學？更多自己操刀，還是給創業者更多空間？

童士豪：一定是給創業者更多空間，這毫無疑問。其實，不是每個VC都很在乎，要跟創業者處理好關係這件事，很多人覺得自己狀態好就好。一個投資人如果太自我，很難有長期良好的關係。

我自己創業過，也失敗過，知道創業非常不容易。作為投資人，你能尊重別人學習的這個過程，不過於苛責，彼此都會有成長空間。講得更直接一點，錢已經給人家了，做好做壞是他的事，管得太多，對創業者成長並沒有太多幫助。還不如調整好心態，幫他成功，他成功你也會成功，想清楚的VC其實是少數。一個人如果多一點智慧，少一點聰明，生活會過得更好。

問：如果給管理層過多空間，你可能沒有足夠影響力去跟他們對話？怎麽面對這個挑戰？

童士豪：很多人說管得越多，人家會越聽你的，但我不這麽看。我覺得相處好，在市場中能發揮作用，人家自然會找你談事情。說真的，他不找我，我有時間做別的事情，大家日子會過得更好。

問：投資人沒有常勝將軍，你有沒有遺憾或失敗的投資案例？

童士豪：我就不點名了，失敗一定有的，作為投資者，10個項目有3個能中就很了不起了。很多時候，也不能說完全是創業者的錯，不同時間做同樣的事情，可能會有不同效果。所以，對於時間或者節奏的掌控很重要。有時候失敗是為以後的成功做積累，也不要太在意。

問：你是否有方法論來規避這些錯誤？

童士豪：以我的經驗來看，沒做起來的公司是創業者對於想做的事情，可能不夠理解、不夠熱愛，自己不適合。做這件事，通常是為了成功，這種錯誤應該避免，要克制想撿便宜的心態。第二種錯誤，是時機不對，大環境沒給你這個機會，這種錯誤是無法避免的。

問：你是怎麽錯過拚多多和京東的？

童士豪：京東我當時在啟明看到了，在內部也推過，毛利實在太低了，無法說服大家。拚多多很簡單，因為我們投了小紅書，我覺得黃崢並不想拿我們的錢。

問：有報導說，GGV最初錯過今日頭條，是因為在國外找不到對標公司。

童士豪：這不是我們最初沒有投資的原因。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和頭條聊完，我們的結論是，必須百度、騰訊和網易做這件事都失敗，它才有崛起的機會。當時，我們可能更看好，百度、騰訊或者網易反擊的能力，事實後來不是這樣。

但我們還是成了頭條的投資者。因為我們投資了Musical.ly，當時這家公司考慮賣給別人，之前看的都是國外公司，我極力推薦他們多跟張一鳴聊，最後這個項目做成了，我們將Musical.ly的股份置換成了頭條的股份。所以有時候，早期miss不要緊，重點是事後會發現還可以追回來。

國外有沒有成功模式，一點都不重要。對我們來講，很多時候中國已經是全球領先的，中國做的事情國外不見得能找到對標。

不要拍腦袋

問：目前投資你關注哪些亮點？願意投哪些項目？

童士豪：對我們來說，比如消費，只要大家還願意在韓國或日本買商品，那中國就有創業機會。瑞幸做咖啡，能在美國上市，大家都很驚訝，估值那麽高。這很容易理解，星巴克是美國人的產品，中國會有自己的星巴克。所以，創業的機會很多，就看自己對這件事的理解和把握程度。

我建議，第一次創業，不要拍腦袋想一個自認為很棒的idea，可以實際考察用戶需求，看自己能滿足什麽，能做到這一點，第一次創業成功的幾率就會高很多。

問：GGV很早就布局全球化投資，怎麽看新興市場的機會？

童士豪：近十五年、二十年，中國有很多創新模式和成功經驗，全世界跟著中國走，尤其是新興市場。中國投資者和創業者應該注意的是，如何讓自己變得更全球化、更國際化。如果小米沒有找到Hugo（雨果·巴拉，小米負責國際化業務的前高級副總裁）和Manu（小米印度負責人），在印度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成績。所以，吸引海外人才很重要，一方面要靠自身魅力，一方面靠公司軟實力。

問：對於出海創業你有什麽建議？

童士豪：現在不出海，過幾年就更晚了，越快越好。

問：中美貿易爭端，會對中國互聯網行業帶來什麽影響，中國創業者和VC的機會在哪裡？

童士豪：對中國互聯網有好有壞。好處是，很多技術中國需要自己掌控，尤其是核心技術，這會帶來一批新的創業機會。未來去哪裡上市，選擇可能會更困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