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重創東北冰雪旅遊業：導遊無奈紛紛改行 也有人兩個月賺了20萬

作者丨史東旭 編輯丨孫楊

2021年1月，當黑龍江、吉林此輪爆發的新冠肺炎疫情仍未出現明顯好轉時，黑龍江乃至東三省的冰雪旅遊業卻提前迎來終點，最終沒能等到即將到來的春節旅遊旺季，提早“打烊”。

自1月10日黑龍江望奎縣出現8名無症狀感染者開始，疫情在黑龍江省內省外迅速蔓延，截至1月21日24時，黑龍江本輪疫情累計報告確診病例303例，累計無症狀感染者451例，而吉林本次輸入性疫情全省累計報告確診病例181例。

截至目前，黑龍江望奎縣全域、吉林通化市東昌區全域為高風險地區，黑龍江哈爾濱、齊齊哈爾、黑河、大慶，吉林長春、通化、松原以及遼寧大連的多個地點均被列為中風險地區。眾所周知，冬季是東北特色“冰雪旅遊”的黃金時期。2020年年初新冠肺炎開始肆虐之時，東北旅遊業便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衝擊。當旅遊從業者們期盼著在下一個冬天能夠挽回上一年的損失時，突然爆發的新冠肺炎疫情再次讓東北的旅遊業和從業者陷入凜冬。

目前，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太陽島雪博會已經暫停營業，雪鄉雖未官方宣傳暫停營業，但景區內7成商戶已經撤離。營業天數的縮短，各個景區的收入自然不及往年。而吉林長白山、長春冰雪新天地等景區雖仍正常營業，但遊客數量也是少得可憐。旅遊行業從業者判斷，當前黑龍江疫情態勢嚴重，春節之後又將迎來氣溫回升，也就意味著，又一個旅遊旺季“打水漂”了。

未能等到的旅遊旺季

退掉出租屋，做好核酸檢測，28歲的導遊李航離開了哈爾濱，回到老家綏化市慶安縣。臨走前旅行社的老闆告訴他“今年結束了，下個冬天再回來吧。”

李航不確定，在下一個冬天，他還會不會是一名導遊。

疫情之後，李航看著身邊的導遊一個一個離職，有的去送外賣，有的做了網約車司機，一些經營規模不大的旅行社也未能挺過疫情所帶來的影響紛紛關門。

李航最終還是決定留了下來。和身邊大多數的旅遊業從業者的判斷一樣，李航認為，在國際遊出行受阻，冬季國內遊最具競爭力的旅行地之一就是黑龍江，“報復性旅遊”或許能讓冬季旅遊好於疫情出現之前，自己也能賺得多一些。

終於熬到了又一個冬天，起初的情況就像李航所判斷的那樣。遊客從2020年11月初開始就來到黑龍江，因為是冷冬，加之接連下了幾場大雪，天時地利，也讓黑龍江開門迎客的時間相較於往年提前了10天左右，開了一個好頭。

在2021年1月10日之前，黑龍江的旅遊業形勢一片大好，只是受到牡丹江東寧市、綏芬河市以及黑河市疫情的細微影響，甚至在11月底至12月初，黑龍江就出現了第一個旅遊小高峰，雪鄉、亞布力以及哈爾濱市區內的酒店，全都是爆滿的狀態。

李航所在旅行社接待從哈爾濱去往雪鄉的遊客人數平均每天超過300人。而在2021年1月10日黑龍江出現疫情之後，旅行社的接待的遊客數量甚至下降到了只有個位數。很多旅遊業從業者都感歎，如果沒有疫情，旅遊行業也不至於一片哀鴻遍野。

“外地遊客不敢來，即使來了再回到居住地也很麻煩。”李航說。之前牡丹江出現疫情時，雪鄉雖然並未出現疫情，但很多遊客去過之後，行程碼還是變成了紅色。雖然行程碼並不代表健康狀況，但仍會為遊客帶去麻煩，接近4成已經成團的遊客即使要承擔退團損失，也不得不取消行程。

自12月中旬牡丹江東寧市、綏芬河市等地出現疫情之後，外地前往黑龍江的遊客數量便開始減少，很多景區內的個體經營者以及旅遊業從業者所擔心疫情帶來的影響還是發生了。

旅遊大巴賣都賣不出去 改裝賣菜賣便當

黑龍江旅遊業的季節性較強，這也致使黑龍江的部分旅遊業從業者在夏季面臨沒事可做的窘境。所以像李航這樣的導遊或是旅行社老闆，會像候鳥一樣，夏季去西北做旅遊業，入冬之前再回到東北。

但對於旅遊大巴司機張智成而言，旅遊淡季時，大巴車也不能閑著，還可以接一些通勤、會議的零活，活雖不多，但總算有些收入。

張智成還記得，2020年春節前後，他的兩輛旅遊大巴行程全都被預定滿了，但突然而至的疫情讓所有的行程全都取消了。2020年整個上半年，他都只能待在家裡。

當地政府部門也對大巴車司機們頒布了照顧政策，暫停運營三個月或六個月，卸下車牌照後，車輛保險就可以相應延期，也是從另一個方面止損。但張智成沒有這樣做，他擔心萬一疫情過去車輛還不能上路，損失會更大，但直到哈爾濱的整個夏天都過去了，他的車還一個活都沒有接到。

臨近2021年1月底，很多公司都在準備舉行年會，除了接待遊客，張智成的旅遊大巴還被一些舉行年會的公司預定滿了。 然而，相同的經歷又一次上演，因為疫情，他的所有活全被迫取消了。

重新開工不到5個月，張智成又一次陷入了沒有收入的境地，此外還要為兩輛旅遊大巴支付保險以及停車等所產生的每天近200元的費用。妻子在家專職照顧孩子，他是家裡收入的唯一來源。為了賺錢，在家待業期間，他也試圖找一份送外賣、送快遞的臨時工作，但都因不缺人被拒絕了。

張智成也打算賣一輛旅遊大巴渡過困難時期，但從疫情開始之後，僅他所在車隊的微信群裡，就有很多人發布賣車的消息，賣車的人很多，但他從沒看到有誰真正賣出去過。

“連活都沒有，誰會買車。”張智成說。他看到身邊的旅遊中巴司機沒活可做，簡單把車改裝之後，用來賣菜、賣便當，等有活時，再接待遊客。

哈爾濱冰雪大世界隻營業27天 比去年還少了9天

如果用“慘”去形容2020年疫情爆發之初的黑龍江旅遊業，那麽2021年的黑龍江旅遊業就是慘不忍睹。

2021年1月19日，第22屆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宣布暫停臨時關園，恢復開放時間未定。

以截至1月19日暫停營業計算，第22屆哈爾濱冰雪大世界隻營業了27天，而上一屆因為受到疫情影響也隻營業了36天，這一屆與前一屆相比還減少了9天。而在疫情發生之前的5屆哈爾濱冰雪大世界的平均開園天數都在70天左右，這一屆的營業天數甚至連一半都沒達到。

另外，在疫情之前，哈爾濱冰雪大世界每年的遊客數量都超過百萬人，營業收入在3億元左右。而第22屆哈爾濱冰雪大世界的門票價格在原價290元的基礎上打3.5折，也就是一張票100元。門票價格的下調以及經營天數的驟降，粗略估算，門票收入連往年的三分之一都達不到。

就在哈爾濱冰雪大世界官方發布暫停營業同一天，哈爾濱太陽島雪博會和極地館也相繼發布暫停營業的通知，但三家旅遊景區的暫停營業通知中，暫停營業的原因卻並非受到疫情因素影響，而分別是“管網維護”、“雪景維護”和“二期極地公園開業前對一期系統升級”。

據哈爾濱旅遊行業從業者透露，上述三個景點的位置均位於哈爾濱市松北區，景區內的部分工作人員因為疫情原因，被封閉在所居住的小區裡無法上班。另外，即使景區不暫停營業，目前也沒有外地遊客前往當地，本地遊客也不會去。

同樣，黑龍江冬季旅遊的另一個重要景點雪鄉截至目前雖未發布暫停營業的通知，但景區內的70%左右的經營者已經撤離景區，景區內的遊客數量更是寥寥無幾。

“一個可以接待幾萬人的景區，只有不到百人來玩。”雪鄉景區內家庭旅館從業者薛婧說。她在幾天前就離開了景區，以目前黑龍江的疫情情況來看，景區再重新營業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吸取去年的經驗，包括薛婧在內的部分景區經營者，在和房東簽訂的租房協議時，為了減少疫情所帶來的損失，在合約中明確都寫清了如一旦發生疫情，按照實際經營天數計算房租。相較於去年，薛婧今年並未賠錢。

雖未賠錢，但營業天數的減少尤其是錯過旅遊旺季，也就意味著收入相對減少。

冬天滑雪，亞布力是滑雪愛好者的聚集地。生活在當地的年輕人，也會在冬天兼職做滑雪教練，錢程從上學開始，每年寒假都會做兼職滑雪教練賺點零花錢。

疫情之前，像錢程這樣的資深滑雪教練，三個月下來，能賺到三四萬元。但去年和今年因為疫情影響，他的工資連往年的一半都沒有達到，每月只能賺到四五千元。

幸運的逆勢創業 ：趕在疫情爆發前的兩個月賺了20萬

疫情時期，能夠賺錢的旅行社寥寥無幾，9成以上的旅行社都是虧損狀態，陳偉斌的旅行社算是幸運的。

在旅行社受到疫情影響紛紛關門的情況下，做產品設計、旅行定製3年多的陳偉斌辭掉了工作，在2020年10月，與朋友合夥開了自己的旅行社。身邊的朋友對他的行為感到不解，在旅遊業遭遇寒冬時創業，靠的不僅僅是勇氣。陳偉斌從疫情中看到了新需求和新商機。

陳偉斌的旅行社主打的冬季旅遊產品就是雪鄉遊4人至6人的精品小團。目前市場上的小團除家庭出遊以外，人數最少的團就是12人的商務團。

冬季旅遊到來之前，陳偉斌的想法就是在疫情仍未得到控制的情況下，30人以上的大團必定會減少，自由行和人數較少的旅行團將成為主流。當然，精品小團的團費自然也要高一些，去雪鄉兩天一夜需要1300元/人左右，而12人的商務團要900元/人左右。

實際情況也的確了印證了陳偉斌最初的想法。截至望奎縣疫情爆發前兩個多月的時間，陳偉斌僅去往雪鄉的旅行團就發團200多個。一個小規模的旅行社在旅遊季能發團200多個，就已經可以賺得盆滿缽滿。

“只要服務好，遊客自然會買账。”陳偉斌說。旅行社隻賺取景區和遊客之間的差價就完全能夠生存下去。雖然受到疫情影響沒有等到旅遊的最旺季，但他與合夥人還是賺到了20萬左右。

陳偉斌判斷，黑龍江下一個冬季旅遊旺季仍將是這樣的趨勢。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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