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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份關於小說創作的書單

很少人能在寫作上無師自通,大部分作者,在燒完自己可憐的人生閱歷後,就陷入無從下筆的尷尬。尤其是寫小說,主線、邏輯、節奏感、圓形人物、氛圍渲染等,寫一本小說,是一場漫長的戰役,若有幾本關於小說的小冊子,興許會事半功倍。

小說不像數學題,它沒有標準答案,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小說公式,不同作家,對小說的理解也大有不同。但是,諸多優秀的小說往往有共通之處,比如:一個讓人過目不忘的開頭與結尾。《白鹿原》裡,“白嘉軒後來引以為豪壯的是一生裡娶過七房女人”;《百年孤獨》中,“多年以後,奧雷連諾上校站在行刑隊面前,準會想起父親帶他參觀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又如:明確的人物動機和呼應動機而成的故事。《了不起的蓋茨比》中,蓋茨比的動機就是重遇黛西,故事的跌宕起伏都因之而生。蓋茨比的人物弧光也得以完善。除此之外,洗滌陳詞濫調、懂得“言有盡而意無窮”、找準敘述視角等,也是優秀小說的共同品質。

一、《現代英文選評注》

出版社: 上海譯文出版社

出版年: 1985年8月

如果要建立分析視野,提高對小說結構和遣詞造句的理解,我推薦夏濟安的《現代英文選評注》。這本書是夏濟安對近六十篇英文小說的注釋、評論,包括海明威、麥科勒姆等名家,也有尤多拉·韋爾蒂這位寫入文學史但中國讀者不太了解的作家。夏濟安兼具學者和作家身份,長於共情,這本評注對語詞的解釋有瑕疵,但對謀篇布局的洞察、對句子結構、比喻、敘述視角等精妙之處的分析,一針見血。比如評注韋爾蒂的《寒笛》,“A farm lay quite visible,like a white stone in water……”夏評:“田莊之在月色之中,猶如水中白石,這樣比說‘月色如水’要高明一籌。”又如解讀福克納的《熊》,提到一句很長的句子,夏評:“但是本篇裡還有一句長達一千六百字,比這一句要長十倍。那種長達一千六百字的、創記錄的句子,是要從感覺印象和回憶所交織的心理狀態裡所反映出幾十年的事情,那是不容易分析的。這裡的一句實在並不難,很明顯的可分成三節,節和節之間,有一破折號(dash)分隔開來(或聯繫起來)。”這本書,適合結合小說原文,細讀,重讀,但遺憾的是,很多小說國內缺乏翻譯,就連韋爾蒂這樣的名家,國內翻譯的也不多,在網上搜索,不過《綠簾》幾篇。有心的出版社,不妨照著夏濟安這本書,邀請優秀譯者,把裡面的小說翻譯全了,屆時配套出版,自是功德無量。

二、《新千年文學備忘錄》

出版社: 譯林出版社

譯者: 黃燦然

出版年: 2009-3

《新千年文學備忘錄》收集了卡爾維諾於哈佛大學發表的“諾頓演說”的前五篇講稿,關於寫作應該重視的問題。這五篇稿子,對應五種必不可缺的文學標準。第一個是“輕盈”:“如果要顯示生存的重負,那就應該輕盈的顯示。”第二個是“迅捷”,“一種將行動(用諸神的使神墨丘利象徵)和沉思(用克羅諾斯農神象徵)聯繫起來的敏捷”。下一個是“確切”,語言的精確和明晰。第四講是“可視性”,使得文字生動起來的視覺意象。然後是“繁複”。最後談到的(可惜由於卡爾維諾病逝,這一部分未完成)是“連貫”。卡爾維諾是優秀的小說家,他的小說總能提供新穎的敘述和表現形式,閱讀他對寫作的理解,能夠對寫作的實踐有更多角度的思考。

三、《小說的藝術》

出版社: 作家出版社

副標題: 戴維·洛奇文集(卷五)

譯者: 王峻岩/等

出版年: 1998-2

單純從文本技巧而言,戴維·洛奇的《小說的藝術》談得很細。他是英國的學者型作家,既寫小說,也做批評,洛奇穿梭於書本與學院間,最擅長寫刻畫知識分子的小說,《校園三部曲》就是例子。這一點,與我國的錢鍾書有些相似。在寫作上,他務求嚴謹,他說:“因為我本人是個學院派批評家……我是個自覺意識很強的小說家。在我創作時,我對自己文本的要求,與我在批評其他作家的文本時所提的要求完全相同。小說的每一部分,每一個事件、人物,甚至每個單詞,都必須服從整個文本的統一構思。”所以,他筆下的“小說講解”,如同一份縱橫捭闔、工整細致的調查報告。

《小說的藝術》分為五十個篇章,討論了“懸念”、“視角”、“意識流”、“陌生化”、“象徵”、“互文性”、“元小說”等五十個關鍵概念。每一章,洛奇會解析一種小說技巧,結合一兩位典型作家的文本,進行逐字逐句的深究。比如“意識流”一章,引用了弗吉尼亞·伍爾夫的達洛維夫人,從一句“達洛維夫人去買花”開始,告訴讀者看似平淡的講述中,作者在敘述上耗費了多少心思。洛奇雖扎根學院,但寫作風格並不佶屈聱牙,他的文本細讀簡明流暢,對普通讀者較為友好。美中不足的是,洛奇希望面面俱到,但書本篇幅有限,在一些章節中,他只能點到為止。

四、《文學講稿》

出版社: 上海三聯書店

譯者: 申慧輝

出版年: 2005-4

在文本細讀上,納博科夫的《文學講稿》也是一部晶瑩剔透的作品。它沒有洛奇那樣面面俱到,但在對奧斯丁、狄更斯、福樓拜、普魯斯特等特定作家的解讀上,他更加深入。納博科夫像一位偵探,不漏過特定目標的蛛絲馬跡,他的講解“是對神秘的文學結構的一種偵察”,為此,他呼籲讀者“擁抱全部細節”,體察小說的風格和結構。納博科夫有多細致?舉個例子:在講解《包法利夫人》時,他對福樓拜對“以及(and)”這個詞的使用窮追猛打,同時追究起小說人物讀過的書,從這些書的共同點來發掘福樓拜的用意。所以,如果讀者對奧斯丁、狄更斯、福樓拜、斯蒂文森、普魯斯特、卡夫卡、喬伊斯感興趣,這本《文學講稿》可做向導。前提是,你要忍受納博科夫對文本的大量引用。

五、《布洛克的小說學堂》

出版社: 上海文藝出版社

原作名: Telling Lies for Fun & Profit

譯者: 徐菊

《布洛克的小說學堂》(後文簡稱《小說學堂》),作者勞倫斯·布洛克,美國冷硬派推理小說的代表。他的推理小說兼顧了市場和文學性,在營造氛圍和塑造角色上尤其出色。

這本《小說學堂》非常好讀,它近乎問答體,每一章先拋出一個典型問題,再做出具體回答。聽布洛克談小說,像一個醉漢在房間裡手舞足蹈,他的一字一句都透露出旺盛的生命力。

他明白,市面上談寫作理論的書太多了,但能具體指導小說創作的卻不多。究其原因,一是語言:學院經典常常晦澀難懂;二是角度:局限於文本的靜態分析,用套理論的形式寫作,卻忽略了小說出版背後的運作機制。而布洛克要講的,就是“如何寫出兼顧藝術和市場的小說”,他以一個過來人的角度,告訴你新人容易犯的錯誤、與編輯、媒體、出版社打交道的注意事項,以及如何避免自己的小說“孤芳自賞”。

六、《巴黎評論》

出品方: 99讀書人

譯者: 楊向榮 等

《巴黎評論》是一本享有盛名的文學雜誌,一九五三年至今,雜誌刊登了三百餘篇“作家訪談”,被採訪者是當世最著名的一批作家,為了完成一次訪談,《巴黎評論》的記者和編輯往往要籌備數月甚至一年,他們秉持欣賞但懷疑的目光,刺探作者在寫作中的思索與出路,以及他們對文學本身的洞見。可貴的是,這些訪談沒有淪為作家的吹捧錄,十年後再看,那些問答依然落在實處、誠懇而富有力量。這是《巴黎評論·作家訪談》的魅力之處,它不僅值得寫作者閱讀,也值得記者們好好研究。

七、《小說稗類》

出版社: 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出品方: 理想國

這不是一本絮絮叨叨的論文著作,它像是一個小說家信手捏來的讀後感,悠遊小說之林,隨口說出其中妙處。比如談到左拉的《洗澡》時,作者談到澡池裡談戀愛的過程,左拉“盡量壓縮、延遲、收束‘突然談起戀愛’這個過程中的熱情和愛欲,且讓求愛與推拒又接受這份愛的雙方的言語膚淺得可憐,庸俗得可憐,也少得可憐;卻讓非生物性的月光、流泉、石像之類的環境成為真正的主角”,由此,張大春談到了左拉的風格——當福樓拜寧可讓他的人物屈服於命運跟前,卻憤懣於現實之上;而在左拉那裡,小說的人物卻終究是環境的產物。和傳統的學院派小說論著相比,張大春擺脫了很多意識形態的束縛,他用活的語言,把小說的藝術講解得幽默、風趣。換言之,這本書猶如講解小說的“小說”。

此外,書中張大春常有洞見之語,對理解古典小說和現代小說的區別很有幫助。比如在談到現代小說的功能演變時,張大春講到:“以語體文作工具,以個人身份(而非書場傳統)從事,以西方移借而來的形式為規模——這三項條件構成中國現代小說的基本輪廓,作品千篇一律地以印刷於紙頁上的方式面對讀者,幾乎也就在此一轉之後未幾,電影和電視工業相繼掌握、控制了閱聽人的閱聽節奏和需求,相較之下,白紙黑字的動作書寫變得迂緩、曲折、遲滯甚至無能負載。……簡單地說,隻緣於小說早已進去動作內部。小說家不得不然,他講述魯智深拔樹的時代過去了,跟著鄧蒂斯,看他如何拿鶴嘴鋤掘出自己的緊張、沮喪以及興奮的時代則過去了,借助於俚謠俗曲以伸展三頭六臂、抑或乞靈於麗詩豔詞以嗤笑豐乳肥臀的時代也過去了。現代的小說家只有在察覺某個動作內部才有意義,且此一動作顯然無法被影音媒介充分掠奪的情況下,才會去書寫它。”

八、《悠遊小說之林》

出版社: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

譯者: 俞冰夏

艾科從更本質的角度解讀小說,他能用幾句話說清楚複雜的問題。哲學家、符號學家、歷史學家、文學批評家和小說家等多重身份,讓艾科具備比尋常評論家更廣闊的視野,但與之相伴的,就是艾科的旁征博引、絮絮叨叨,就像一個不吝嗇的老頭袋子裡有很多寶貝,而他所做的就是不斷抖落出寶貝供路人欣賞,丟不丟失他毫不在乎,因為那些不過是他知識裡的冰山一角。所謂“大珠小珠落玉盤”,正可用來形容艾科的敘述。這時讀者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專心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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