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涵 編輯/陳瀅 （DADA對此文亦有貢獻）
被當做錦鯉轉發的除了楊超越和奚夢瑤，還有夏浩然。
在北京四中讀高三的夏浩然是優酷《這就是灌籃》的球員。雖然在比賽中表現並不出彩，但自海選以來就與實力超群的張寧組隊，一路晉級。別提網友，連節目中的球員都忍不住吐槽：“他要是進了，我直接坐飛機走人。”
作為網友口中被夏浩然抱的“大腿”，張寧對這個17歲弟弟的關愛卻貨真價實。每場比賽後少不了的是帶著寵溺和鼓勵的摸頭，甚至還讓小夏坐在自己的肩膀上看比賽。
“看到他那股真實調皮的樣子，就像看到當年的自己。”
開始體恤後輩的張寧今年也才21歲，效力於北京大學男籃隊。在CUBA早已聲名鵲起的他，在《這就是灌籃》中憑借著三個乾淨利落的三分球打敗對手，成為當之無愧的大魔王。
在張寧終於如願以償拿到最後一個60強名額的那一刻，他的對手熱狗繞過喧嘩，有些迷惘地走到了場邊。備采中，一個已經晉級的年輕街球手甚至為熱狗的落敗而哽咽。
作為上海街球王，街球明星熱狗已經34歲。“我很希望回到四五年前那種身體狀態，再和他（張寧）打。”熱狗在賽後採訪中節製地表達了遺憾。“那會是一場更精彩的比賽。”
正值盛年的張寧或許還很難想象這種眼看著自己輝煌不在的感受。但他知道，那一天一定會“挺難受的”。
當張寧帶著對過去的追憶凝視著夏浩然，他的前路上站著熱狗。
對於大多數中國男孩而言，是籃球開闊了他們原本囚禁在教室裡的逼仄青春。慢慢長大，籃球也就自然而然地從他們的人生中退場，成為偶爾提起、懷念的校園意象。
然而，對《這就是灌籃》中這群更加熱愛籃球的人而言，這樣的退場是如此難以接受又不可抗拒。
他們的籃球青春有什麽不同？他們面臨著哪些異於旁人的艱難選擇？這檔節目對他們的人生軌跡產生了什麽影響？
故事，還要慢慢講。
籃球不是一個單一意象，而是全部青春
《這就是灌籃》第二期，有一個穿著蜘蛛人緊身衣的湖北男孩，用精準的三分球贏得了比賽。
艾弗鋼生於1999年，身材瘦小。籃球強調身體對抗，瘦弱的艾弗鋼理所當然地不被看好。即便是精彩地贏得海選比賽後，在金袖章球員挑選球員進行組隊時，他仍然是被剩到最後的那一個。
“快哭了，心裡比較傷心。”回憶起那一幕，艾弗鋼還難以釋懷。
這只是他籃球生涯的一個縮影。15歲才開始接觸籃球的艾弗鋼不顧教練的輕視，在體校轉到籃球項目。“你不帶我嘛，你就把我當成一個不存在的人。”他有時候看起來很享受自己受到的質疑和爭議，那使他像一個主角。“我真的可以成為一個發光的人，讓所有人記住的人。”
這也是他最初愛上街球的原因。與專業籃球相比，街球更重視動作的花哨。看到影片裡的街球高手們做出那些不可思議的動作時，艾弗鋼覺得他們在閃光。
儘管不像學院派球員一樣被教練賞識，艾弗鋼對籃球的付出卻並不遜色。“除了吃飯睡覺，只要空下來就是籃球。”艾弗鋼曾經凌晨一點鍾不睡覺，冒著大雨獨自抱著籃球跑到球場。
而節目中說著“夏浩然就是夏浩然，就是最好的那個控球後衛”的囂張男孩，現實中乖巧得出人意料，採訪中的每句話都“官方”而得體。
夏浩然身上有著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印記。接受娛樂資本論（ID：yulezibenlun）採訪的當晚九點多，他剛剛結束一場商業拍攝回到家中。進門時，父母埋怨了一句，“怎麽回來這麽晚？”他連忙用氣聲回答：“正事兒！”
六年前，11歲的夏浩然在學校打籃球時被老師發掘，從此開始了專業訓練。他就讀的翠微小學是籃球項目的傳統強隊，拿過好幾個北京市冠軍。
《這就是灌籃》的錄製剛剛結束，夏浩然就趕往外地參加學校組織的暑期集訓。開學後，體育生的高三也不比普通高考生輕鬆。對中學男生而言是娛樂消遣的籃球，在夏浩然這裡和學習沒什麽兩樣。每天上午的課間操30分鐘都是籃球隊訓練時間，放學後還要留在學校再練三個小時。
熱血沸騰的籃球場並沒有理所當然地成為叛逆青春的背景板，夏浩然對高中生活的描述就像三好學生事跡報告一樣一板一眼。
“可能我們學校培養得好。”四中是北京最好的高中之一。只有在“炫耀”四中時，夏浩然才難得露出一絲俏皮的孩子氣。
小夏知道自己的學習和同學們沒法比，但他可以用另一種方式為校爭光，就像他要通過籃球成績進入一所理想的大學。在節目中，他說自己的目標是北大。
無論是夏浩然這樣的學院派球員，還是艾弗鋼為代表的街球派選手，他們的籃球青春都沒有想象中那麽浪漫。螢幕上的熱血背後，是成千上萬次枯燥的運球、上籃、投射。
“那個時候很多應該有的事都沒有做過，比如逃課去網咖。”在體校度過青春期的葉文灝為此有些遺憾。“至少電影是這麽演的。”
但是回顧籃球生涯，1字頭的年齡仍然是許多球員最懷念的時光。年輕的身體好像從來都不會疲憊，技術還在慢慢積累，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進步。
孫晨竣曾經擔任南京九中的男籃隊長，每年高中聯賽的老對手都是實力強悍的清華附中。比賽前，他總要帶上幾本自己攢錢買的《灌籃高手》漫畫，汲取湘北籃球隊的力量，在賽場上揮灑熱血。
“高中沒有傷病的困擾。”孫晨竣把臉貼在南京九中的玻璃櫃前，出神地望著那一排排籃球隊的獎杯。22歲的面孔依然帥氣明亮。誰又能想到，在參加《這就是灌籃》之前，他已經因為傷病闊別了賽場三年。
職業還是業餘？大學畢業是一個岔路口
“畢業證我都不要了。”平常心今年開學大四。他從大二開始參加虎撲路人王，拿過13次冠軍。
2016年年底，平常心有一個同學參加了路人王，拿了第三。“他在學校都打不過我，我感覺我也可以。”從此，平常心再也沒上過課。球館成了他的主陣地，一個人練球、一個人吃飯，就像他鍾愛的單挑比賽。
平常心就讀於天津體育學院的體育教育專業。並非校隊出身的他無法像那些CUBA球員一樣，通過打籃球為校爭光從而保研。他要面對的是缺失兩年的學分和拿不到畢業證的未來。
“拿畢業證能怎麽地？能當體育老師？”平常心反問小娛。“我現在沒有規劃，就想怎麽能變得更厲害更強，怎麽能讓自己知名度更高，就這樣。”
“我可以創造一個職業，我相信自己。”19歲的艾弗鋼對未來的想象更加模糊。
和平常心一樣，他也不願意去打職業籃球。一方面是他單薄的身材著實受限，另一方面是他固執地認為打籃球是愛好，不能成為工作。
“現在的街球沒有那種感覺了，都變成實戰了。全中國只有我一個人保持下來。”艾弗鋼希望自己能成為街球文化的代言人，演一部“街球俠”的電影，引領他心目中純粹的街球文化。
31歲的武漢街球王周銳覺得艾弗鋼是個異類。“真正的籃球應該是現在的這種打法，而不是再像以前那個樣子。其實他的觀念已經落後了，但是他自己心裡沒數。”
作為街球明星，周銳的球風華麗卻不失實用。在他看來，街球派、學院派其實並不重要，現在只有職業籃球和業餘籃球之分。
相比街球派球員，那些在校籃球隊接受訓練的學院派球員不僅更容易選擇職業籃球，面對畢業後的選擇也更理智謹慎。
被稱為“砍分直升機”的楊皓喆正在考慮延期畢業。
本科多為四年製，而一個球員最多可以打五屆CUBA ，因此大學通常會給比賽成績比較好的球員保研。
由於北京體育大學的男籃運動成績比較差，今年並沒有拿到保研名額。楊皓喆才打了一年CUBA，他想通過延期畢業再打兩年，將來有機會接觸到CBA，成為職業球員。
張寧就讀的北京大學近年來在男籃項目上表現很好，2018年捧回了第三座CUBA全國總冠軍獎杯。他估計自己能有保研的機會。
但如果在臨近畢業時有轉向職業籃球的可能，張寧也可能會放棄保研，直接轉職業。“看趨勢，看我個人的狀態，然後再做決定。”
阻擋學院派球員選擇職業籃球的往往是傷病。曾效力於CUBA華僑大學隊的鐵牛，去年十月份半月板撕裂，休息了三四個月才能正常走路。他坦言，自己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能適應職業籃球的訓練強度。
2015年，鐵牛和上海一家籃球俱樂部簽了為期五年的合約。2020年約滿後，他將是27歲。“俱樂部繼續留我的話，我還是會待在這裡，我也不想離開他們。”
腰部有傷的葉文灝乾脆沒有把籃球納入到他的職業規劃中。他決定好好享受最後一年的大學時光，畢業後可能會去做生意。
“你可以一直打籃球，一直打，但是你不一定跟他死磕。可以在工作和生活之餘做你熱愛的事情，這樣更能保持對籃球的熱愛。”球場下的葉文灝表現得非常冷靜。
青春總會過去，《這就是灌籃》留下了什麽？
沒有人永遠年輕，但永遠有人年輕。無論是打職業籃球還是業餘籃球，都要面臨被淘汰的命運。
“不服老不行嘛。”17歲的夏浩然對十多年後的境遇還沒有什麽實感。而對於25歲的楊政而言，這就是他正在經歷的事情。由於始終沒有接受專業訓練，楊政已經感覺到自己比十七八歲時的水準差了不少。
在錄製《這就是灌籃》之前，很多球員對於自己離開賽場後的人生規劃都比較模糊，大多數會自然而然地想到籃球教練之類的工作。
去年半月板受傷後，鐵牛在北京一家康復中心休養了一段時間，然後重新回到了球場上。這段經歷讓他萌生了開康復診所的想法。“想幫到那些像我這樣打球受傷之後不知道怎麽康復的人，把診所開在我的家鄉福建這邊。”
無論是當籃球教練還是開康復中心，都是退居幕後、通過別人來延續自己的體育生命，而《這就是灌籃》給了一部分球員另外一種可能性。
“我看有個人把我名字紋她身上了，這有點……”平常心提起微博上標記他的粉絲，還有點“心有余悸”。雖然忍不住吐槽節目剪輯讓他看起來太弱了，但他也承認，真人秀式劇情剪輯讓他的形象很快就被大家記住和喜愛。
對於平常心這類還活躍在賽場上的球員來說，漲粉是錦上添花，能帶來更多的人氣和商業拍攝的機會。而對於一些受限於傷病或成績、逐漸淡出賽場的球員而言，這卻是雪中送炭，提供了一種新的職業發展路徑。
在正片中沒幾個鏡頭的孫晨竣憑借著高顏值殺進了觀眾的視野，還被稱作是“發帶小哥哥”。
他有些羞澀地告訴小娛，其實是因為自己頭髮細軟、出汗後髮型容易塌，造型師才讓他戴上發帶，沒想到誤打誤撞成了一個標簽。
由於大學時期打籃球落下的傷病，孫晨竣不再適合以打球為職業，顏值帶來的關注度和多家經紀邀約為他開辟了一條新路。目前他還沒有決定簽哪家公司，領隊周杰倫身邊的工作人員好心告誡他：想當藝人不要心急，不要讓公司利用他賺了一波錢就扔掉。
在一次節目錄製中，孫晨竣戴了一條新的發帶，原來的那條戴在葉文灝的手腕上。“他要沒戴那個不可能打那麽好的。”孫晨竣滿是孩子氣地告訴小娛。
在一片對手粉絲的瘋狂呐喊中，他眼睛亮亮地為自己的兄弟加油。
未來的某一天，孫晨竣也將擁有這樣為他應援的粉絲。而在此之前，他或許面臨著一場比打籃球更複雜更艱難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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