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最新頭條.有趣資訊

歐洲兒童消失之謎:揭開現代奴役市場黑幕

“很多人剛剛離開了,因為這些人都不相信我們。”

女孩卡爾圖(化名)因為不被理解,一氣之下跟其他夥伴一樣,從倫敦庇護所逃離了。15歲時,卡爾圖從埃塞爾比亞被販賣到阿拉伯國家,隨後又跟著一個家庭輾轉來到倫敦,為他們工作,也受盡虐待。

這個瘦小的女孩,在一個寒冷的冬天從“魔窟”逃了出來。卡爾圖光著腳在街上不停地跑著,四處“抓”路人尋求幫助。最終,倫敦庇護所成為了卡爾圖最後的支柱。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這根救命稻草在她拚命想抓住時,卻不斷滑落:因為使用的假護照,她無法證明自己是誰,也不被相信和理解。

卡爾圖的處境,只是冰山一角。

據英國反奴役兒童慈善機構(ECPAT UK)統計,全世界每年有550萬兒童被販賣,市場估值每年超過120億美元。暴利讓人口販賣屢禁不止,而難民危機爆發後的歐洲,便是重災區之一。

而對於某些被販賣兒童而言,庇護所卻變成了另一個地獄。今年3月份,荷蘭的一項調查結果,讓外界嚴重質疑歐盟國家為防止販賣兒童所做的努力。這些各地設立的庇護所,由於兒童集中,正成為人口販運集團的一個轉運站站。

有吸引力的販賣地:英國

某一個溫暖的冬日裡,荷蘭北部的小村莊十分寧靜。幾片落葉在磚房門前旋轉了幾圈,躺落到地上。磚房門上的監控攝影頭,盯著眼前的一切。裡屋,曾遭受販賣的兒童在這裡聚集玩耍,接受保護。其中不少孩子來自遙遠的亞洲國家越南。

在這看似溫馨安全的場景下,卻藏著令人擔憂的事實——庇護所裡的孩子在不停地消失。

據《衛報》3月份報導,荷蘭一個機構的調查結果顯示,在過去的5年裡,至少有60名越南兒童從荷蘭庇護所消失。荷蘭警方以及移民局官員懷疑這些孩子最終都被送往英國從事大麻生產和美甲沙龍工作。

荷蘭警方經過調查發現,英國一直被認為是有吸引力的販賣目的地。而販賣路線一般為販運集團從越南販賣兒童,通過東歐、荷蘭、德國和法國等地,最終將這些兒童販賣至此。因為在英國,被販運的兒童每月可以在大麻農場和美甲沙龍上賺幾千英鎊。

半島電視台記者曾經通過暗訪,揭露了這個深藏在英國的現代奴役市場。

生於越南中部義安省的Tuan,被販賣至英國時只有15歲。在卡車上度過9600千米的車程後,他被帶到了一座大麻種植園裡。當他第一次在種植園裡工作時,他以為自己是在種植蔬菜。

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來到越南以外的國家。5歲時,Tuan的父親去世。全家靠著母親在支撐,但厄運再次落到這個家庭頭上。Tuan的母親因為生病,不得不借高利貸以生活下去。

在Tuan十歲時,他的母親也去世了。而他,則被送進了當地一座修道院裡的孤兒院。平靜的生活很快被打破。債主不斷地找上門來,要求修道院簽署協議移交Tuan的家庭財產以償還借款。修道院拒絕後,債主切下了Tuan的手指並送到修道院作為警告。

為了保全Tuan的性命,修道院無奈答應了。但債主想要的更多:他們打算讓Tuan以奴隸的身份在一家倉庫工作。

厄運再一次降臨。在Tuan15歲時,他被販賣到了英國的大麻種植園裡。而許多安全到達英國的越南女性則在美甲沙龍裡工作。在半島電視台的暗訪中,一個沙龍老闆的妹妹告訴他們,她被裝在一輛運載煤炭的集裝箱貨車的後部運到英國,全身塗滿汽油,以防被警犬發現。

英國官方數據顯示,每年有數百名越南兒童被販運到英國,但這僅僅是能統計到的數據,實際數字被認為要高得多。

ECPAT UK的數據顯示,2018年,英國確定的3137名潛在販賣對象中,英國本國的兒童佔據了45%,緊隨其後的便是來自越南的兒童,佔10%,其他原籍國包括蘇丹、阿爾巴尼亞、厄立特裡亞、羅馬尼亞、伊拉克、阿富汗、尼日利亞,伊朗和埃塞俄比亞等。

現代奴役模式

由於貧窮、人口眾多和區域發展不平衡,加之買方市場一直龐大,越南的人口販賣案層出不窮。

越南兩名人販子曾向臥底的半島電視台記者吹噓,三萬兩千美元就能把他們送到英國,一萬七千美金的價格則可把他們送到歐洲大陸。他們討論了途徑俄羅斯、波蘭、德國和法國,最終到達英國的路線。人販子甚至表示,他乾這一行已經十幾年,知曉一年中最好和最差的時機。

通常,人販子會利用虛假的工作承諾和貧困家庭對美好生活的憧憬,騙取一些家庭的信任,讓他們相信只有這樣才可以給下一代更好的生活,自願交出自己的孩子。越南的人販子聲稱在英國找工作很容易,並且反駁了記者提出的可能落入現代奴隸製的顧慮。

然而現實卻是,孩子們從一個火坑跳進了另一個火坑。

這些孩子一到目的地,就會被販賣者切斷與家人和外界的聯繫,他們無法求助,對陌生的環境也一無所知。有些孩子可能會被告知家人欠了販賣者很多錢,他們必須努力支付這筆費用,為了償還,孩子們不得不接受勞動剝削和虐待。

在被販賣至英國的大麻種植園後,毆打和捆綁,成為了Tuan要遭受的日常生活之一。而辛苦的勞作後,換回來的僅有麵包、土豆和水。“我只能靠一條毯子在倉庫睡兩三個小時……我很痛苦。死亡可能更為舒服。”Tuan絕望地說到。

而除了勞動剝削,有些被販賣的兒童遭受的則是性剝削和摘取器官等。對於想要逃離的兒童,販賣者們有各種各樣的手段讓他們“聽話”。有些孩子被救助機構救助後會因為被販運集團恐嚇,選擇再回去。有些販運集團則會打造一個精神領袖,以此來牢牢掌控這些孩子。

歐洲難民危機爆發後,販運集團除了從越南販賣,也開始將魔爪伸向無數湧入歐洲的難民兒童。

據拯救兒童組織(Save the Children)統計,在歐洲難民危機大規模爆發的2015年,就有26000名無人陪伴的兒童進入歐洲。而據歐盟刑事情報機構統計,至少有10000名無人陪伴的兒童難民在抵達歐洲後失蹤,數千名兒童甚至在政府登記後,也消失了。

許多人擔心這些兒童將落入販運集團手中。“最令人恐懼的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失蹤的兒童在哪裡,他們發生了什麽,完全空白的信息讓我們擔憂。”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英國副執行董事莉莉·卡普拉尼(Lily Caprani)說。

她表示,現有的販運路徑是將受害者送入性行業,毒品交易和家庭奴役,但難民危機的規模可能會改變這個犯罪網絡。

不完善的救助機制成“幫凶”

為應對愈演愈烈的兒童販賣情勢,歐洲各國開始采取措施,以尋找和保護這些被販賣的兒童。

事實上,早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便有針對人口販運的國際多邊立法,但效用甚微。

隨著人口販運問題逐漸嚴重,2003年到2004年間,國際社會制定的新國際公約《聯合國打擊跨國有組織犯罪公約》和它的兩個相關議定書《巴勒莫議定書》和《打擊偷運移民議定書》開始生效。

到目前為止,這仍是國際社會在應對人口販運方面最重要和最根本地位的國際法律文件。

而在歐盟,超過半數的國家已經在打擊人口販運實踐中建立起了國家轉介機制(NRM),形成目的地國、過境國和原籍國的全面運轉機制,以確保對受害者進行甄別、拯救、心理谘詢、幫助返回家鄉和再融入社會等。

目前,荷蘭的南部和北部各有一個孤身兒童庇護所,當收容尋求庇護者中央機構(COA)發現尋求庇護的孩子有被販賣的風險時,他們就會將其送往這兩個庇護所。

與荷蘭一樣,兒童販賣目的地的英國,也在各地搭建了庇護所,以拯救和照顧這些兒童。這是NRM機制的一部分。

然而,庇護所並不能完全保證孩子不被販賣,反而正在成為販運集團的據點。

據《衛報》報導,荷蘭北部城市庇護所的協調人表示,這裡就是被販兒童前往英國的轉運站站。由於這些非法進入國境的孩子可以待在庇護所裡不被遣返,不少東歐國家的販賣團夥經常會來這裡接走孩子。

然而在該問題上,荷蘭政府不以為然。在荷蘭司法和安全大臣馬克·哈伯斯(Mark Harbers)看來,之前的失蹤調查中並沒有發現犯罪的直接證據。

《失蹤人口》報告撰寫者之一的簡-亨特(Jane Hunter)稱,“被販運兒童的失蹤率是其他兒童的30倍以上。”而在英國,情況同樣如此。

據英國政府官方統計,2017年,2118名兒童被轉入NRM,比前一年增加了66%。但英國兩家慈善機構的研究顯示,2017年,英國地方當局照顧的被販賣兒童中,將近四分之一已經失蹤了。

不斷冒出的真實數字,引發了人們對當局的質疑:政府是否有能力為被販賣兒童和無人陪伴的兒童提供安全環境。

事實上,庇護所失蹤的兒童除了被販賣,還有不少是自己選擇了逃離。

當卡爾圖疲憊不堪地逃到兒童服務中心時,迎接她的卻是五個小時的詢問,並且工作人員不相信她的年齡和故事。在被照顧期間,她離開了。直到她被警方找回,該中心才向她道歉,給她妥善的安置。

卡爾圖的處境,只是縮影,但也並非所有人都能像她如此好運。

這些被販賣的兒童在逃到庇護所後,經常無法忍受工作人員反覆的詢問和漫長的救助等待。

“她看起來冷冰冰又專業,而我只是希望她能問我一句,你還好嗎?”

“他們只會認為我們是很糟糕的人。”

“我只會給他們想要聽到的答案。”

顯然,一些庇護所忽視了被販賣兒童的心理創傷,甚至存在歧視和冷落。

這讓一切都近乎失控。儘管被販賣的兒童受到了照顧和保護,但他們還是開始在地圖上研究路線,打磨刀具以備撬開窗戶,最後利用火警掩護逃離。對於他們而言,庇護所更像是“牢獄”。

工作人員曾向《衛報》表示,他們一直試圖阻止孩子逃跑,但很少成功。COA負責人約翰·范德·海伍(Johan van der Have)無奈地表示:“無論我們采取什麽措施,這些未成年人還是會消失。”這些逃離的孩子,如今很多已經下落不明,不排除再落入販運集團手中。

事實上,NRM存在的不足,已經讓這個護理系統錯漏百出,但這並不能讓一個地方當局獨攬罪責。

荷蘭人口販運問題報告員赫爾曼-博哈(Herman Bolhaar)認為,兒童販賣是一個全球性的問題,無論在荷蘭還是在其他國家,這個問題都應該被引起重視。“我們需要全球共同調查,來確定這些孩子究竟在哪裡。”他說到。

獲得更多的PTT最新消息
按讚加入粉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