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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雲天:上了攝影這條“賊船”,就別想下來了

喜歡攝影本是緣於繪畫,但看來上了攝影這條“賊船”再也下不來了

我最初喜歡攝影還是緣於繪畫。當時拍照片的唯一目的是為繪畫收集素材,做參考。那是“文革”時期,我是“黑五類”,初中畢業後沒分配工作,呆在家打籃球、拜師學畫、吹竹笛、拍照片。

我的美術啟蒙老師趙崇甲當時正在創作巨型毛主席雕像,足有五六層樓高。我經常給他當下手,同時用父母為我買的海鷗4B120雙鏡頭相機拍攝雕像過程。用我的海鷗牌放大機放大照片。

1975年,我隨父母從大慶調到天津大港油田,被安排在區文化站搞版畫創作。下基層畫速寫時,我常常帶著照相機拍素材。一次偶然的機會,宣傳部調我去拍新聞紀錄片。在新聞紀錄電影製片廠培訓了個把月,我扛著“甘光”十六電影攝影機奔赴華北油田會戰前線,當年完成一部獨立編導、拍攝、剪輯、錄音的黑白紀錄片並在全區放映。除了拍電影,我還肩負著拍照片的任務。部門發給我兩台相機:一台徠卡M3帶三隻鏡頭,一台雙鏡頭祿萊120。當年拍的主要是人物,我壓根兒沒想到後來會專拍風光。

1979年第5期《中國攝影》發表了我的《石油工人冒雪上井》黑白照片,還加了點評。這是我第一次在專業攝影雜誌上發表攝影作品。也許是這點成就的誘惑,我愈發喜歡攝影,荒廢了繪畫。為這事,哈爾濱師大的王振起老師來信對我好一頓批評。儘管後來我有所悔悟,並調到中央美院版畫系做系秘書工作,但還是常常與同事在一起神聊攝影。當年到美院本想重歸繪畫,但看來上了攝影這條“賊船”再也下不來了。後來,還是離開美院,去了《中國民航》雜誌社。

去《中國民航》雜誌社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那兒條件“優越”。我的名字叫雲天,冥冥之中可能有某種暗示,我這一生恐怕是要雲遊天地間。在《中國民航》當記者,一上手就有最專業的設備,而且,有機會到處跑———機票都是免費的。那時候攝影是很奢侈的,真是貴族藝術,普通的攝影愛好者根本沒有機會擁有那麽好的機器,更不可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這種誘惑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1989年,我因為組照《九歌》獲得了中國攝影藝術最高獎———金像獎。我喜歡音樂、喜歡文學、喜歡電影、喜歡繪畫……所有這些都給了我很多在從事攝影方面的幫助和啟示。現在看起來,我那時的攝影作品每一幅都充滿了繪畫創作的靈感。也許這就是藝術上的相通吧。

  

在千里走單騎的旅途中,拍出好照片是非常快樂的,但過程的幸福遠遠大於結果

20多年來,我差不多走遍了國內最有特點的每一處山山水水,抑或是無人知曉的荒原大漠。很多時候都是獨自一人,開著車,帶著機器和一直跟隨著我的“吃飯家夥”———小鐵皮爐子,還有我最鍾情的唱片。我和山水對話,在音樂中徜徉,寫下沿途的筆記,現在想起來,那是一個獨自享受生命歡樂的過程,也是一個和大自然親密無間的接觸過程。現在的年輕人喜歡說“行走”這個詞,我的行走開始於青年時代,到現在,我還是一個常常在路上的人。

我一直認為:創作需要獨思,需要甘守寂寞,需要全身心地投入,才能領悟到自然界充盈於天地間的浩然之氣和某種和諧。這就是我為什麽喜歡獨行,喜歡遠遊,喜歡躲在世界某個隱蔽之處。

1983年7月,我第一次前往呼倫貝爾,第一次進行攝影創作。多年不遇的大水阻斷,公路衝壞,我被困草原深處的鄂溫克鄉一個多月。當時我隻帶了十幾個膠卷、一台尼康FE和一套笨重的瑪米亞RB67相機,拍到最後眼看要“斷糧”。我想了一個絕招,分別用煙盒的錫箔紙做成兩個不同規格的半遮幅的片框,插在相機與後背的連接處,為此16張的後背變成了32張,10張6×7的後背變成了20張,每次拍片都默念拍攝的口訣“擋上拍下,擋下拍上”,以防拍重。後來衝出的片子成了奇奇怪怪的不同規格,而我的最初獲獎作品《銀河》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僅此一張拍成的。

有一天,我向牧民打聽周圍是否還有村莊?牧民告訴我順著河流往北走,沿途都可以見到遊牧民,莫日格勒河是牧民放養馬的夏營地。“莫日格勒河”———蒙語的意思是彎彎曲曲,我斷定在草原深處有更加彎曲的河流,於是揣著幾個饅頭和幾包榨菜,挎上相機背包,向著莫日格勒河縱深走去,就像惠特曼草葉集中的《大陸歌》一樣,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銀河》就在這漫漫無際的旅途中完成了。多年之後,有朋友問我:你的這張照片在何處拍攝?如此彎曲的河流具體地點在哪裡?我回答不出,這似乎已成了心路之旅的一部分,無可尋覓。

我經常想,我是一個很幸運的人,畢竟事業和愛好能恰好成為一體的人並不是很多啊。在千里走單騎的旅途中,拍出好照片是非常快樂的,但和那個過程中經歷的生死、看到的奇觀、遇見的好人、精神上的頓悟相比,過程的幸福遠遠大於結果。

我一直相信事在人為,生活的樂趣和工作的樂趣都在於自己的創造。這麽多年每次獨自出行,我都是自己做早餐。我有一個適合旅行的折疊小鐵皮爐子,也就是我那個“吃飯家夥”,架上不鏽鋼便當,五分鐘就能燒一盒開水。下一包方便麵,擱點兒榨菜,切上幾塊香腸,三分鐘就是一頓早餐。這個“小東西”跟隨我多年,上世紀80年代末,我雲遊西部川藏高原時,靠著它,即使在饑寒交迫的時候,還能喝上熱咖啡和用湯料衝出來的“美味”熱湯。在野外拍攝等光線的時候,我還能把“小東西”架在避風的岩石上給自己燒一杯熱咖啡提神驅寒。

  

那些要上交的器材是我多年相依為命的夥伴,你能想象當時我的心情嗎?

沒想到,到了44歲,我要重新創業。那時候我曾經承包並且擔任過主編的《中國民航》雜誌,後來交由重新合作的外商經營,我成了“閑人”。想想看,一個以攝影為生的人,忽然沒有了器材,沒有了膠卷,沒有了浪跡天涯的機會,那是不是就等於一個善於奔跑的人忽然變成了臥床不起的病人?這麽多年,我在體制內生存,相機都是最好的,膠卷要多少有多少,想去什麽地方,抬起腿來就走,可是,忽然之間,我要把跟隨我這麽多年的相機交回,以後再想拍照片,首先要自己買機器,買膠卷,而且,那些器材曾經跟隨我那麽久,是我多年獨行路上相依為命的夥伴,你能想象當時我的心情嗎?

我寫過一篇文章———《永遠的F3》,講我和我當年最鍾愛的一台相機的情緣。它的編號為:Nikon 1683769。有意思的是,號碼前三位數字的諧音竟是“一路發”,而尾數又是“9”,即個位數中的最高數,恰好是我當年創作《九歌》的寫照。我清楚地記得80年代後期,採訪拍攝西藏乃至登珠峰的那些日日夜夜。白天,在拍攝現場,這台“F3”從不離身,肩挎左右,活像早期電影中武工隊員別著個“盒子炮”,那叫美!乘車途中或是在萬仞高空,更是相擁懷抱機不離手時刻準備著。到了晚上,無論是在荒僻小鎮還是露宿曠野,“她”始終都是我硬邦邦的枕頭,生怕沒了。我們就這麽“親密”著“同枕共眠”,度過漫漫長夜,迎來黎明。這台尼康F3,跟隨我多年,四角雖然已經磨出黃銅,傷痕累累,但卻皮實得令人意想不到。旅途中,常常是裸露在外,隨意挎在肩上,任憑風吹雨淋,或是嚴寒冰雪氣象的“肆虐”,但它還真沒有給我“掉鏈兒”……也許是對這台相機懷有的特殊情感,也許是用這台相機拍攝出《九歌》系列作品,使我最終榮獲首屆攝影金像獎,我一直把“她”視為最愛,盡心呵護。後來攝影器材要求全部上交,可唯獨這台“F3”我死活不肯,原因不言自明,是感情太深!直到部門報損,半價處理,連同曾經使用過的瑪米亞RB67,我全部買下。畢竟這些老相機曾伴隨著我走過那難忘的歲月,早已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永不分離了。

  

年過四十忽然“一無所有”,我把“尊嚴”掖在褲腰帶上,從頭再來

記得當時沒錢,為買這些舊機器,我到處拆借。債務纏身後方知壓力不小,年過四十才終於明白,原來“一無所有”。從此,我把“尊嚴”掖在褲腰帶上,發誓從頭再來!從不提曾獲過金像獎當過主編這回事,並且隱姓埋名直奔商海,四外攬活兒拍照。鍋碗瓢盆吃喝拉撒樓堂館所工業農業鄉鎮企業名勝古跡寺院陵園活人死人什麽都拍,給錢就拍!愣是憑著這張“資深攝影師”的老臉和留給客戶的可信度,用這台“F3”和瑪米亞,我還清債務,掙回我渴望得到的各種品牌名機。如今這些器材的價值,我曾戲謔地稱:駕著汽車背著“別墅”滿世界跑。

這個“一無所有”的時期可以說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開始真正地創業。假如是從無到有,那個過程可能是很幸福的,我正好相反,我是從有到無,大起大落,我甚至到了沒錢買膠卷的地步,非常痛苦。我給自己取了另一個名字,“雪夫”,不敢用真名,也不願意用真名,那時候就是想,夫,也就是車夫、馬夫,都是靠勞動首先滿足最低生活保障的人,我也一樣,如果我這樣做能養活我的攝影理想,就讓我拚老命乾活兒吧!

但是平心而論,那也是一個學習的過程。可能我心裡始終有屬於浪漫主義的理想,多年的工作都是千里獨行俠,這個過程,讓我懂得了從最底層開始勤奮地勞動,並且也學會了漸漸去理解和應付各式各樣過去因為清高而從來不思考的人際關係,這些,其實都是人生的學問啊!

  

我再也不希望我身邊的攝影家們有我44歲那年的經歷

因為有這個過程的積累,所以,到今天,牽頭來創辦“雲天影像太空”一點兒不感覺發怵。它是我和幾位合夥人的工作室,同時也是一家經營攝影藝術品的影廊。過去,我們把自己看成是藝術家,寧肯過清貧的生活,也堅持“君子不言利”,很多攝影家名滿天下,卻囊中羞澀,生活拮據,甚至連基本的拍攝條件也不具備。雖然他們的影響力很大,很多攝影藝術的愛好者都渴望收藏他們的作品,但是一直以來,沒有這個市場,也少有人站出來做這件事,也就是搭建一個平台,推廣這些作品,讓收藏家和攝影家都能受益。

攝影的苦與樂,我在這麽多年中深刻地體會了,如果能通過我這個小小的影廊,讓更多的攝影人能被市場認知和接受,能給他們帶來一些實際的收益,能讓他們更有條件、更有動力拍攝出更精美的作品,那是多好的事情!不說更遠的理想,就說眼下,我再也不希望我身邊的攝影家們有我44歲那年的經歷,再也不希望他們重複我和我的老相機之間的那種傷感的故事。這麽想下去,我就覺得,這次的創業和以前不一樣,如果說“雪夫”那個過程是生活給我的無奈,那麽,現在對我來說,就是人生的一個新的篇章。

 

關於攝影作品的收藏

近年來,在國際藝術市場上,攝影作品的拍賣紀錄一路走高,中國攝影大師郎靜山早期作品的價格日漸攀升,美國攝影家愛德華·斯肯泰的風光攝影《池塘月色》在索斯比拍賣行甚至拍出298.8萬美元的天價。但在中國,購買或收藏攝影作品的需求仍處於初期階段。

判斷攝影作品的價值,一是具有文獻性和年代久遠的老照片,二是當代的帶有試驗性的觀念藝術攝影,三是具有較高品位和觀賞性的作品。

關於攝影作品的價格,通常的做法是通過限量銷售和作者簽名體現作品的單價。因為攝影作品的可複製性,就需要影廊的誠信作為保障。

價格主要看攝影家的知名度和作品的影響,名家名作限量版並有簽名,比一般攝影作品高出幾倍甚至幾十倍。例如風景攝影,在美國市場上標準尺寸一般售價約在一兩千美元左右,而已故攝影名家安塞爾·亞當斯的作品,標價上萬美元不等。

來源:影像東方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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