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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詩人有多喜歡酒?為了喝酒竟然連衣服都不要了

據統計,現存唐詩中,詠酒或與酒有關的詩有6000多首,酒宴歌舞、送別餞行、馳騁疆場、金榜題名,一切都離不開酒。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是邊關將士視死如歸的豪放灑脫。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是失意詩人借酒澆愁的縱情暢飲。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是長安驛道依依不捨的殷勤話別。

酒,牽動著詩人的喜怒哀樂。若沒有酒,唐詩或許將變得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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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詩人好酒,即便散盡千金,也要買來人間一場醉。

李白的好友崔欽,曾任秋浦縣令,世人稱為崔秋浦。

此人是官場上的一朵奇葩,不僅兩袖清風,還貪戀美酒,奈何酒貴俸薄,只好清貧度日。

他的同僚只需花點心思賺些橫財,便已盆滿缽滿,置良田、納小妾,走上人生巔峰。崔秋浦要是學他們一樣略施小計,自然有人把美酒送上門,一分錢都不用花。

然而,崔秋浦不願為之。他喝酒,全由自己掏腰包,每日處理完政務,高臥北窗,抱琴弄月,有客人到,就以美酒款待,好不快活。

這崔秋浦酒喝得多,心倒是如泉水般清澈明亮,有舉世皆濁我獨醒之感。李白曾寫詩稱讚他,“見客但傾酒,為官不愛錢”。

崔秋浦不願貪贓,省吃儉用買酒。可要是囊中無錢可怎辦,莫非還得像孔乙己一樣賒账,順便在酒肆討論“‘茴’字有幾種寫法”之類的學術問題?

唐代詩人很淡定,寧願下個月吃土,也要喝酒,於是想出了以物換酒的方法。

其中最豪爽的當屬李白,直呼“解我紫綺裘,且換金陵酒”,當眾把身上裘袍一脫,拿去換酒,接著赤膊上陣,與朋友痛飲。

當他在雲遊四海途中,與友人岑夫子、丹丘生相逢,三人開懷痛飲三百杯,但願長醉不複醒。

喝到囊空如洗,酒家過來提醒李老闆,錢不夠了。李白大笑,Naive,那都不是事!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把這寶馬、名裘拿去換酒。酒入愁腸,誰還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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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讓詩人心馳神往,而他們的醉態,又讓只會劃拳和大話骰的當代酒徒心嚮往之。

詩人醉酒,各具個性,尤以“飲中八仙”最為瀟灑。杜甫曾作《飲中八仙歌》,將這八人的醉態描寫得栩栩如生,其中,最超凡脫俗的依舊是詩仙。

“李白鬥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

這幾句詩取自李白的一個人生片段。

天寶初年,李白被唐玄宗招入京為供奉翰林,成為禦用詩人。唐玄宗與楊貴妃出遊時,李白常陪同在側。

據《李公新墓碑》記載,有一回,唐玄宗和楊貴妃泛舟白蓮池,十分喜愛此間美景。

那時沒有手機,沒法留下幾張自拍發朋友圈,唐玄宗就想起MC李白,讓他來一段freestyle,記錄一下今日遊記。

然而,李白偏偏不在,唐玄宗讓宦官高力士去翰林院請他。

不曾想李白喝得爛醉如泥,路都走不穩,只好由高力士一步步攙扶著他上船,去給唐玄宗和楊貴妃寫詩。

如此待遇堪稱大唐一線明星,連皇帝都是他的死忠粉。可是,李白桀驁不馴的作風也容易讓人對他粉轉黑。

當李白因得罪權貴,被唐玄宗賜金放還時,他一邊喊苦叫窮,感慨“歸來無產業,生事如轉蓬。一朝烏裘敝,百鎰黃金空”,一邊還惦記著美酒,“欲邀擊築悲歌飲,正值傾家無酒錢”。

若無美酒,李白恐怕也難以胸懷三分劍氣、七分月光,口吐錦繡詩篇,傲萬戶侯,自然也不會有“詩仙”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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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讓唐代詩人這般著迷的美酒該往何處尋?

唐代酒業發達,繁華街市酒店星羅棋布,水村山郭酒旗迎風招展,文人墨客,紛至遝來。無論是城中的酒店,還是鄉村的酒家,都會點燈營業,以滿足如李白這樣癡狂酒徒的需求。

晚唐詩人羅隱有詩雲:“水館酒闌清夜月,香街人散白楊風。”酒徒們夜裡在這些唐代“酒吧”中喝得酩酊大醉,醒來跌跌撞撞闖出店門。細細一聞,滿街都是酒香。

現在去酒吧點酒,坐下一眼望過去,菜單讓人眼花繚亂。在唐代,喝酒也是花樣百出,可以品嚐的美酒,不勝枚舉。

唐代酒名繁多,無奇不有。

有的酒因藥性得名,如茱萸酒、菊花酒;有的酒因顏色得名,如竹葉青、琥珀酒;有的酒因水得名,如醽醁酒、桑落酒;有的酒因地得名,如新豐酒、中山酒,以及射洪春酒。

每一種酒,都有故事流傳於世,有詩詞為之讚頌,譬如射洪春酒,就與初唐劃時代的詩人陳子昂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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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昂出生於梓州射洪(今四川省射洪縣)。文武雙全的他曾經以鋤強扶弱為己任,仗劍行走江湖。後來在一次衝突中險些傷人性命,於是放下“射洪陳浩南”的名號,棄武從文,出川求仕。

陳子昂入京,不僅身懷驚世才華和雄心壯志,還帶去了故鄉的傳統佳釀——射洪春酒。據說,他在洛陽設“金樽綺筵”宴請京中故老,射洪春酒的美名就此傳遍兩京,成為名揚天下的地方名酒。

然而,陳子昂求取功名的道路並不平坦,兩度落第後,他仍鬥志昂揚。

一日,陳子昂見路邊有一個老頭賣胡琴,價格抬到百萬。一群富商貴胄在旁圍觀,卻不知這琴是真貨還是假貨。

陳子昂見狀,奮力擠進人群中,出千緡錢將其買下,並對在場的富二代說,這是把好琴,諸位如不嫌棄,明日我在長安宣陽裡設宴款待,為大家演奏。

第二日,陳子昂備好酒菜,那群公子哥如期赴宴。陳子昂捧著琴說:“我是蜀人陳子昂,寫有詩文上百篇,不為人知。而這胡琴嘛,不過是樂工所演奏的,哪值得我留心?”

話音剛落,陳子昂就像搖滾樂手砸吉他一樣,把胡琴摔個稀爛,並將自己的詩文分發給與會者,使其在京中流傳。觀眾們看呆了,拿過詩文一讀,卻更為驚歎。

京兆司功王適讀過陳子昂的詩文後,稱讚他:“此人必為海內文宗矣!”

誠如其所言,陳子昂繼承初唐四傑的文風,憑借剛健的詩風承上啟下,為之後的盛唐詩開創先河。

遺憾的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陳子昂在仕途上備受排擠,最終被迫辭職歸鄉,冤死獄中。他的人生,就像那首《登幽州台歌》,不禁讓人黯然神傷:“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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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陳子昂去世六十年後,同樣在官場處處碰壁的杜甫棄官入川。

杜甫也嗜酒,據學者統計,杜甫詩中言及酒的次數竟超過了李白。

憂愁時需借酒消愁。

杜甫年輕時到長安求官,一困就是十年,在那食不果腹的歲月裡,他還放不下酒杯,靠酒精自我麻醉,所謂“朝扣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在寄人籬下的日子裡,為了那兩杯濁酒,他甚至“朝回日日典春衣”,學著李白典當衣服。

歡樂時要開懷暢飲。

寶應元年(762年),正流寓梓州的杜甫聽聞唐軍收復冀北一帶,揮筆寫下一首快詩,唱道:“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然而,這並不是他愁苦半生的終結。

身在梓州,杜甫不由得想起同樣鬱鬱不得志的文壇前輩陳子昂,於是在當年十一月前往射洪陳子昂故宅憑吊。和陳子昂同病相憐的杜甫,攜一壺射洪春酒,泛舟江上,作詩紀念,留下一段跨越六十年時空的追思。

其中《野望》一詩雲:

金華山北涪水西,仲冬風日始淒淒。

山連越嶲蟠三蜀,水散巴渝下五溪。

獨鶴不知何事舞,饑烏似欲向人啼。

射洪春酒寒仍綠,目極傷神誰為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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