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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十分鐘記憶的台灣男孩 用筆電記錄下全部人生

今年26歲的台灣青年陳巨集智,曾經是一個叛逆的問題少年。九年前,一起意外交通事故導致陳巨集智的大腦海馬體損傷,他自此喪失了建立和保留短暫記憶的能力,性格也因此發生改變。知道自己的記憶力差,陳巨集智以筆電當腦,每天用文字寫下當天做了什麽,一本筆電就是陳巨集智的人生,人們都管他叫“筆電男孩”。

“我用筆電來記下我今天幫助了誰,做了多少農活,有沒有下雨……筆電就是我的記憶。”一本已經翻得有些破舊的筆電,填滿了陳巨集智用藍色墨水寫下的一條條記錄,鄰居們習慣稱他為“筆電男孩”。攝影:Tyrone Siu 編輯:李可凡

陳巨集智的父親4年前去世,現在他和65歲的繼母汪妙瓊生活在台灣省新竹縣北埔鄉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僅靠政府發放的殘疾人補貼,以及種植水果蔬菜的一點點收入生活。

少年時代的陳巨集智,是一個比較貪玩、不把父母放在眼裡的問題少年,跟一些同學經常在網咖玩到半夜才回家,像小混混一樣,讓村裡人非常頭疼。

九年前的一起意外車禍,陳巨集智頭部大量出血、顱骨骨折,造成腦部感染,差點變成植物人,昏迷數周後雖奇跡般復甦,卻因腦傷而失憶。“從大腦的X光片上可以看到一大塊黑色區域,這是交通事故後進行了手術的區域”,台北榮民總醫院精神病科的主任醫生林銘滕介紹說。由於大腦馬海體損傷,陳巨集智僅僅能記住自己在五到十分鐘內做過的事情。

大腦損傷也影響到了陳巨集智接受和處理資訊的能力,他的性格發生巨大轉變,由過去的愣頭青變成說話斯斯文文的含蓄青年。“在失去了大腦裡這麽重要的一部分後,他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非常驚人了”,林醫生說。

因為記憶力非常短暫,為避免忘掉剛剛做過的事情,陳巨集智開始用筆電寫下當天都做了什麽,翻開一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用藍色墨水筆寫下的字跡。

有一次陳巨集智的手機丟了,自己去尋找,還祈求上蒼保佑能失而復得。他在筆電中寫道:“10月26日,自己去北埔陳姓宗親會,去找手機,去天主堂,慈天宮。”寫完,陳巨集智便去了寺廟裡祈禱找到丟失的手機。

10天后,陳巨集智找到了手機,他也將這件事記錄了下來。晚上,陳巨集智去參加當地的選舉集會,在這裡他可以吃到免費的晚餐。

陳巨集智每天的例行公事是拔草,如果當天忘了記下拔幾根,隔天他就只能在筆電上寫“X月X日中止”。他會對這樣的日子感到迷惘、痛苦,“因為對我來說,這天就是沒有活過。”

失憶後的陳巨集智說,每次要硬想已經忘記的往事,就會頭暈、頭痛,覺得很煩躁,“有時候不記得比較開心,像上次和誰吵架,我已經忘了。”

陳巨集智的父親去世後,他曾經說過:“現在生活感覺少一個人了,我們要靠我們自己去努力,如果我們不努力的話,就什麽都等於零了。“現在,陳巨集智跟家人簡單過生活,每天拔草、撿廢品,傍晚就燒柴煮水洗澡,回歸平淡。

陳巨集智扛著自家種的冬瓜到集市上售賣。

“筆電男孩”也非常熱心腸,這是他在幫鄰居邵叔叔收柿子。

陳巨集智的母親汪妙瓊是印度尼西亞華僑,30歲那年,她負氣遠離家鄉,隻身來到台灣。經過幾次相親,終於遇到巨集智的父親陳民昌,兩個人認識不到一個禮拜就結婚了。雖然陳巨集智不是親生,但她視為已出,對他疼愛有加。丈夫死後,汪妙瓊一直想回印度尼西亞老家,但她覺得不可以留下繼子一人。她說:“如果我離開了,誰會照顧我的兒子?無法想象,我死後他的未來該如何。”

雖然有筆電的幫助, 但是陳巨集智仍然常常每隔5分鐘就問一次一樣的問題,這讓與他一同生活的媽媽相當崩潰。但有趣的是,巨集智媽媽的記性也不太好,兩人雞同鴨講的生活方式,不時還會發生爭吵。

生活中,陳巨集智最大的樂趣就是到北埔鎮上買東西集發票或購彩票,因為對他而言,只要中獎就能幫助家中經濟。

商店裡老闆都跟陳巨集智很熟悉,但有些事陳巨集智會要自己一定記得,例如買東西付錢時,就會在心中不斷默念“錢付過了”;媽媽交代他買的東西,他也會在路上複誦,直到店裡為止。

陳巨集智展示他買的彩票。

說不定哪天好運真的來了,陳巨集智捧著彩票中獎獲得的電風扇,喜笑顏開。其實陳巨集智最近這幾年進步很多,回醫院做智力評估,他的智力已經恢復到國小生的程度,醫生也覺得相當不可思議。生活雖然清苦,但陳巨集智和媽媽都很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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