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建構在短信超級入口之上的「通信互聯網」正在形成，隨著OTT等移動互聯網產品在線上獲取流量越發困難，短信更淺、更直接、更便捷的入口優勢，將為企業用戶提供另一種非常可觀的流量渠道。
文| 尹非凡
圖片來源|東方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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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信部公布的一組數據，讓短信再次回到了大眾視野。
2018年，全國移動短信業務量較之於上年同比增長了14%，這是歷經五年頹勢之後，短信發送總量第一次迎來復甦。
短信逆勢生長的好天氣，在短信行業從業者看來卻並不是一個意外。小源科技CEO段雨洛介紹說，其實，過去五年裡，短信業務中的行業短信發送量幾乎一直處於兩位數以上的增長，人們之所以容易忽視這「水下的繁榮」，只是因為個人短信業務在持續萎縮。
短信可以分為個人短信和行業短信。在短信發展的歷史當中，行業短信和個人短信一樣，也曾經歷過大規模爆發。早在2000年，由運營商推出的「移動夢網計劃」正式開啟了行業短信的全盛時期，它也讓中國的手機用戶第一次享受到了更為豐富的無線增值服務。
為了爭取更多合作夥伴的支持，中移動最初甚至提出了高達1:9的收入分成計劃，也就是說移動建平台，服務商可自由接入，運營商拿10%的增長，SP拿90%的收益。SP即服務提供商，它們與之後出現的CP即內容服務商一起，向用戶提供定制服務與內容，並通過短信形式向用戶扣費。
但是，行業暴利也讓一些服務商價值扭曲，從而出現惡意捆綁用戶、用戶未知情就被添加疊加包等行為。此後行業短信經過多次整頓，包括用戶操作步驟上須二次確認等調整，再加上移動互聯網的到來，行業短信一度陷入低潮。
那是短信的黃金時代，也是瘋狂的年代。這段不願再被人提及的短信往事，讓眾多的服務商賺到盆滿缽滿，得以快速套現離場，也留下了粗暴、混亂不堪的行業記憶。
相比較行業短信，個人短信的繁榮還會略微更顯持久，但在2012年之後，它也很快便被洶湧而至的微信、微博等OTT工具所取代。運營商雖然也推出過飛信、易信等產品，仍然無法奪回已經失去了個人短信市場。
較之於OTT，個人短信有幾個比較大的劣勢。作為智慧短信領域的資深從業者，段雨洛分析說，個人短信首先是需要資費的，這就讓聊天成本變得非常高；其次是沒有群組功能，單純的點到點通信已經無法滿足當下用戶的社交需求；最後是體驗上的差距，短信僅能發送有限字數的文字，圖片和視頻比較受限，也是用戶放棄它的關鍵原因。
個人短信的陣地丟失，並不影響短信重新以企業服務的方式崛起。段雨洛認為，之所以越來越多的企業選擇使用短信連接用戶，是因為短信仍然具備非常多的優勢。最為典型的一點是，手機號碼目前仍然被多數行業作為用戶ID，這是互聯網無法獲得的根本性優勢；同時，短信仍然擁有著最為穩定的送達率和最廣泛的覆蓋率；在此之外，由於運營商在用戶認知上一定程度代表著國家，那麽，作為短信發送方的企業也就意味著代表了企業的真實身份，而公信力在企業服務方面的價值非常大。
然而，和個人短信遭遇表現形態的拖累一樣，一直以來，企業短信的發展方向也主要是試圖去增強表現力。其中，融合語音、消息、狀態欄、位置服務等富媒體通信服務的RCS被寄予厚望。
如果從RCS的支持陣營來說，那麽它已經獲得成功了，全球各大運營商、手機廠商、芯片廠商，以及電信服務商大多都已經加入其中，甚至包括GoogleFi也在2019年開始支持。
但是，作為被GSMA力推的技術標準，RCS近些年的普及效果卻並不盡如人意。事實上，RCS早在2005年就被GSMA所提出，並在2012年正式發布，與微信等一批IM幾乎同步，但此後的發展卻出現殊途。
在段雨洛看來，這樣的情況其實也很好理解。因為此前，RCS更多實現的是技術層面的突破，卻並未能更多考慮到應用層面的實際問題。GSMA定義了很多通信標準，而基於此之上，還需要做很多場景標準和應用標準。
因此，短信突破行業短板首先是要實現富媒體的升級，企業不僅可以通過短信發送文字、圖文和視頻，還能發紅包、卡券、位置信息等完全匹配IM的功能；而且，基於具體場景，行業短信也需要能增強互動性，改變過去單方面通知觸達的形式，讓用戶和企業能夠互動起來。
目前，包括小源科技的信析寶等國內的智慧短信產品，正在實現類似功能，小源科技也已經成為GSMA的組織成員，共同參與行業標準制定。而智慧短信更多基於場景和需求所開發，也引發了GSMA官方的濃厚興趣，GSMA顯然希望，這款逐漸出現在國內各大手機短信中的風靡產品，能夠成為RCS和普通短信之間的這麽一個過渡產品而獲得推廣。
與此同時，GSMA在不斷完善通信標準的同時，也開始在新的版本中融入更多場景和應用方案，比如，RCS的UP2.0已經把Chatbot納入到標準之中，企業的客服機器人可以隨時回復用戶的一些基礎性問題了。
RCS與智慧短信之外，行業還迎來了另外一個重要的能力補齊。
2018年3月，中國的10大安卓手機廠商共同推出了快應用，在App之外，增加了一種無需下載、即時秒開的手機應用形態。而隨著快應用的出現，行業短信進而可以展現出應用場景上更為巨大的想象空間。
在這個魔幻三傑的功能體系當中，智慧消息解決了通信的入口問題，讓企業與用戶可以即時互動，從而通過短信入口幫助企業獲得線上流量；RCS所實現的是管道的富媒體能力，讓短信不再受製於表現形態，企業可以提供更為豐富多樣的內容；而快應用所解決的是企業服務最終的變現問題，當用戶收到企業發送的智慧短信之後，可以直接跳轉到相應的快應用購買商品、享受服務。
一個建構在短信超級入口之上的「通信互聯網」正在形成，隨著OTT等移動互聯網產品在線上獲取流量越發困難，短信更淺、更直接、更便捷的入口優勢，將為企業用戶提供另一種非常可觀的流量渠道，從而引發互聯網行業一場從體驗到流量再到服務的深層次變化。
此外，通信互聯網化的可能性，還可以從短信端口一路滲透到企業的IT系統。比如，當用戶通過短信進行在線酒店訂房時，用戶的短信預訂、付款信息，可以和酒店後台系統對接在一起，並直接調取用戶的會員權益、歷史消費記錄等。前後台的數據將實現智能無縫對接，而中間的關鍵紐帶就是手機號碼。
事實上，RCS是第一代短信公眾號的升級產品，也可以說是下一代產品。目前，短信公眾號已經推出，為RCS做好了技術和用戶需求的鋪墊，它意欲成為媲美微信公眾號新的企業服務平台。而企業主要依托短信去提供服務與內容，並發展出無限深廣的行業生態，又能讓人想起此前夢網計劃時代，短信入口大受重視的光景。
當然，短信的命運回旋決非易事，但5G的到來卻又讓這樣的展望增加了另外一種確定性。
段雨洛分析，短信至少可以在3個方面為行業帶來利好消息。
最根本的就是短信費用問題。5G會導致資源的極大化，通信速率、帶寬各方面都將迎來爆發式增長，一方面部門通信成本可以近乎忽略不計；另一方面，行業的計費形式也將由通信費用，更多轉向內容付費。
與此同時，由於通信管道資源的便利，會刺激更多富媒體的形式與內容出現，過去乏善可陳的通訊形式會一去不複返。再者，隨著通訊資費被攤薄，運營商也會更加開放，這個行業也會更加開放。
智慧短信和快應用的出現，RCS的成熟，以及5G的加持，讓行業短信已然踩在了新的風口之上。在通信互聯網爆發的前夜，這個行業卻依然有它亟待解決問題，就像人們依然記憶深刻的上一個混亂的短信時代。
特別是由於短信所具備的公信力特徵，它其實是把雙刃劍。當企業向用戶發送短信，如果搭載其它虛假廣告、詐騙信息時，那麽對用戶將會帶來巨大的傷害。此時，短信的公信力被利用，反而促使用戶更容易上當受騙。
因此，對於這個行業而言，它的繁榮和規範應該同步並行。段雨洛就堅持認為，短信領域的預防要比事後懲戒更重要，因為有些後果是不能承受的。
至於追責機制，目前行業所公認的方式是追溯到短信的發送方。事實上，短信平台並不排斥商業化，但是，任何中間運營方要在上面實際投入廣告或者服務，都應得到短信發送方的授權。而發送方應該倍加珍惜其所擁有的公信力資源，它們獲得短信附帶或延伸的權益，也要為可能帶來的全部後果負責。
以下為本期「觀察+」欄目的部分精彩分析：
本期觀察員：段雨洛，智慧短信生態鏈領域專家，小源科技創始人、CEO
36氪：2018年開始，有一個有意思的現象，短信行業開始有復活的跡象，大概有哪些原因？
段雨洛：在我看來，這個行業一直是非常繁榮的。根據運營商和工信部披露的數據，過去五年，企業的b2c的短信每年的增長率都是兩位數以上，也就是超過國家GDP增長的三倍以上，我把它叫做「水下的繁榮」。
短信包含兩個行業。一個是像拜年短信這樣的c2c的個人對個人的短信，另外一個是企業對消費者的短信，也叫行業短信。企業對消費者的短信增長得非常快。
做一個市場分析，如果有人到交通銀行想開一個銀行账戶，需要留下聯繫方式，所有人都會認為留下的聯繫方式一定是你的手機號碼，而不是留即時通信的账號。手機號碼背後的通信管道是有一定公信力的。比如，企業想給用戶發個紅包、積分，或者會員卡去感謝用戶，這是剛性需求，但這部分需求是傳統短信沒有辦法承載的。
36氪：面對OTT的挑戰，短信應該在形態上做出怎樣的改變？
段雨洛：傳統通信的第一個短板就是表現能力。因為過去的通信除了語音就是文字，而且文字還受限，這個是必須要突破的。
第一，要做到富媒體，還一定要把資費關聯起來，這部分就可以解決整個行業的最大需求。
第二，通信的目的是為了做服務。對企業來說，不僅要告訴會員有什麽優惠，更希望他過來體驗。通信一定要把過去單向的通知，變成雙向的互動，形成一種閉環。這個時候，相對於語音，基於消息在互動性裡面的擴展能力就強了很多。打電話是很難互動的，但消息可以互動，比如可以直接發紅包，發個加油票。
第三，通信應該滲入到企業的IT系統去。比如，酒店希望會員通過短信來訂房，直接可以和酒店的後台系統完全對接在一起。因為前後台的系統的對接，中間的一個關鍵點就是手機號碼，本身就是綁定在一起的。這樣做之後，再打電話訂酒店，酒店直接就說，段先生你是不是訂上次訂的房？我說是，房間就訂好了，不需要有其他的互動過程。
36氪：與微信相比，短信功能提升之後，它會帶來哪些優勢？
段雨洛：大部分實體經濟都會以手機號碼作為用戶ID，這個是OTT行業完全無法獲得的根本性優勢。除了這個優勢之外，還有什麽？
還有送達率。通信覆蓋全中國，地理位置偏遠的地方也可以及時送達，甚至在田間地頭，氣象災害預警可以立刻通知你要注意防災減災。
最後一點，也是最關鍵的是可信度。運營商做的很多事情，它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國家，代表了企業的真實身份。
36氪：短信行業需要全產業的共同努力，比如，運營商、手機廠商、芯片廠商，它們各自應該做出哪些改變來推動這個行業的發展？
段雨洛：下一個時代其實是一個產業生態的時代，有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它是一個場景的生態。通信如果能夠被市場接受，有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就是它要有場景，場景的打通本身就會變成長期生態。
第二，豐富的場景必須有標準的生態基礎。如果沒有標準，就會割裂，所以這個行業叫通信互聯網，不叫移動互聯網，通信互聯網一個很重要的特徵就是天生是標準的，但是過去標準太過於僵化，希望通信互聯網能夠基於嚴謹的標準之上有豐富的應用。
第三，要有流量的生態。流量越來越貴，但很多優質的流量沒有被利用。比如，東方航空的會員可不可以住酒店直接享受酒店會員的折扣，中間有沒有第三方的專車公司幫你以非常低廉的價格和非常好的服務，從機場送到酒店，這就變成了一個跨行業的流量生態。這種流量的利用率是非常高的。
第四，一個市場想繁榮長久，一定要把權益權責說清楚。不健康的市場，就會有人鑽漏洞，就可能會把整個行業破壞掉，要分享權益。
最後一點就是利益的分享。在整個生態裡，沒有任何一個行業能做所有行業的事，拿走所有的利益。所以一定要採用分享的方式，只有分享出去，才能得到更多。像航空公司把優質客戶服務好，能讓客戶接受更優惠、更好的專車和酒店的服務，這些人就願意到我們航空公司來坐飛機，這是一個良性的循環。所以，未來的產業就是場景的生態，標準的基礎，流量的生態，權益的生態以及利益分享的生態。
36氪：如何推動行業的良性發展？大家應該都做出哪些努力？
段雨洛：生態一定是開放的，因為通信本身就是開放的。通信是屬於社會的基礎建設，基於這樣的現實基礎，開放帶來的最大的優勢就是多樣性。
多樣性有兩個後果，第一個後果是不管是對於用戶還是對於企業來說，多樣性意味著選擇多，另外一面，一定會有人急功近利，或者做一些侵犯其他人權益的事情。這個問題會變得嚴重，因為通信行業的最大的優勢就是可信，一旦制度被破壞，就可能會傷害消費者的自身利益。
另一方面，如果消費者權益被傷害，消費者會認為，是企業不負責任，把有導向性、虛假的信息推給消費者的。很多企業經歷幾十年積累的信任度可能一夜之間就會蕩然無存。這個損失更可怕。
所以，通信互聯網從最一開始就不等同於OTT或者其他的一些行業，它最初的使命就是，一面要繁榮市場，一面要規範市場。如果沒有規範，就會形成詐騙。市場的繁榮和規範是這個行業在最一開始就必須要同時面臨的問題。而不是先把行業做繁榮，再去規範，那就晚了，沒有機會了。
36氪：目前行業規範有什麽樣的進展？
段雨洛：小源科技在七年前就提出了通信互聯網的理念。2018年年初，我們聯合了國內前十大的行業短信的領導者，包括三大運營商、工信部，我們舉辦了一個行業峰會。這個行業峰會的主題沒有談繁榮，談的是規範。我們必須要承諾，我們所做的事情是保障企業的權益。只有保障了企業的權益，才能真正做到保護消費者的權益。企業要為它推給消費者所有的服務負責。有收益是你的，但是有問題，你也必須要背責任。這是整個我認為行業規範的基礎，權責必須要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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