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徐坤與王菊，偶像的兩極

上周末在家看了百分九（nine percent）上快樂大本營，感覺自己賺了兩萬塊錢。

從偶像練習生出道還不到兩個月，百分九就已經躥到了頂級流量偶像的前列。蔡徐坤的微博超話數據遠遠超過了鹿晗、吳亦凡，快樂大本營的門票被黃牛炒到近兩萬一張，結果還一票難求。

與高人氣相匹配的，是這個臨時湊成的組合所有的高度營業自覺。什麽叫營業自覺呢，就是這些男孩子們自覺地把偶像當做一個職業來經營，把粉絲當做甲方爸爸（土偶裡說得更好聽一點，叫“創始人”）來用心維護。

偶像練習生之所以成功，不僅僅是因為“完美複製”了韓國綜藝Produce 101的整個選拔流程（當然，任何不買版權的複製都是耍流氓，不值得提倡），更重要是這裡的練習生很自然地接受了韓國偶像製造的那一套殘酷的流程，要努力才能出道，要不斷地努力才能被人看到，要更加地努力才不會落後。

看了這期快本，這種感覺更明顯了。九個男孩子穿著整齊劃一的服裝，一字排開，隊長、C位站中間，喊著口號比著手勢跟大家問好、鞠躬。

習慣了鬆鬆散散的搞笑，這樣一本正經的男團倒是讓快樂家族都有些無所適從。因為每個人都太禮貌，反而顯得有些拘謹。大部分時間，他們都是認真而緊繃的，玩個遊戲都有著強烈的勝負心。

挑戰單杠跳高的時候，朱正廷堅持要把墩子加到11個。何炅覺得朱正廷有腰傷，挑戰11塊很危險，跟他商量挑戰10個就可以了。朱正廷堅持要加到11個，因為只有這樣才可以刷新快本的最高紀錄。

就算是玩玩念台詞這種不費力的小遊戲，也要爭取博出不一樣的表現。比如蔡徐坤，很有心機地選擇了坐著念台詞，專門把台詞改成給了粉絲的表白。

難怪蔡徐坤可以從一百個男孩子裡脫穎而出，成為毫無疑問的C位。除了業務能力過關之外，他身上有著與張藝興、王嘉爾如出一轍的“偶像自覺”。粉絲訴求一定是放在首位，藝人形象優先於自我表達。你很難在他們身上感受到細碎的個人情緒，卻可以感受到一個藝人巨集大的自我要求——時刻保持謙遜、努力以及樂觀上進。

在歸國四子中，張藝興是唯一一個沒有跟SM公司解約的。他說自己是時刻告誡自己要“對得起人”的性格，這也成了他談論所有工作的基準線，粉絲對他有期望，他就努力去完成。

王嘉爾也是把粉絲當做自己在演藝圈拚搏最大的動力。最近的歌友會上，他對著粉絲淚崩，“除了你們所有人都看不起我”。

鹿晗則不同。比起一絲不苟的愛豆工作，但他更願意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他公布戀愛，四處去看球賽，並不擔心自己逐步下滑的人氣。比起做萬人寵愛的大眾偶像，他還是更願意做自己。他相信演藝圈老前輩告訴他的話，“當你聽從了所有人的意見，你就無法再繼續往上走了。”

這一點，在《熱血街舞團》裡表現尤為明顯。鹿晗跟王嘉爾同時都是“鋼王隊”的隊長，但王嘉爾明顯比鹿晗更看重輸贏，也更投入。

同樣都是導師表演，王嘉爾會在一支舞上死磕，就算斷腿也不能在舞台上斷。而鹿晗則會因為舞蹈有難度，而表現出退縮的態度，覺得自己不一定學得會。

結果就是，王嘉爾同時軋好幾檔節目累到休克還要堅持，而鹿晗呢悠哉地接接綜藝演演戲，二月份還去日本，給自己放了十一天還是十二天假。

當過兩年韓國培訓生，又從偶像練習生出道的蔡徐坤，跟導師張藝興跟王嘉爾有著相似的成長經歷，也有著差不多的追求，他的口頭禪就是“夢想是陪我睡覺的東西，不實現它我會失眠。”

《快樂大本營》裡就看得出來，蔡徐坤很用力踐行著自己偶像與隊長的雙重身份，答錯題要接受懲罰的時候他用手默默幫謝娜擋住鐵盆，在集體翻越團結牆的時候，他把自己留到了最後一個。這既是一種責任心，也是一種表現欲。

看完百分九的《快樂大本營》，再看土創101，這感覺很奇妙。土偶捧出來的男孩子，風格出奇地統一，清一水兒的高個子大長腿（熏疼總是站兩邊的有長進跟小鬼），性格可愛乖巧，還都帶著如出廠設定一般整齊的規矩與禮貌。

結果土創捧出來的女孩子，讓人瞠目結舌。最近人氣飆升的王菊跟楊超越，都不能算是嚴格意義上的愛豆體質。鑒於楊超越我們已經單獨討論過了。這次就來說說王菊。

王菊，一出來的形象，完全就是女團的反義詞。女團要瘦，她胖。女團要白，她黑。女團要幼，她很成熟。本來一直在淘汰的邊緣，結果因為Yamy一個任性的選擇，改變了命運。

Yamy在倪秋雲與王菊之間，選了王菊。她的理由是，“倪秋雲不僅會唱歌跳舞還會搞投資，不管在哪裡都會特別成功，而王菊不知道為什麽就來了，是來了就要奮力做下去的那種人”。

從策略來說，Yamy選擇王菊也是合理的。因為短發的倪秋雲跟細眼的Yamy走的都是酷妹路線，如果留下以後可能就會成為競爭對手，而王菊呢，完全就不是亞洲女團的路子，就算留下來對其他人也不構成威脅。

結果出乎意料，王菊憑借各種誇張表情包衝出了粉圈，得到了邊緣群體的喜愛。跟土偶裡竭盡所能去改變自己迎合粉絲的男孩子不同，王菊走的我行我素的“Bitch”（這裡沒有貶義）路線。

其他女孩子的表演要麽甜美要麽可愛要麽清純，迎合的都是亞洲長期流行的低幼化審美風。楊超越的走紅，把這種審美表達到了極致———“不需要你多會唱，也不需要你多會跳，只需要你無腦且美。”

王菊不一樣，她的表演裡滿滿都是欲望，盡情表達著一個獨立成年女人的自我，這也比較接近歐美流行Diva的形象，她們通常有著豐滿的軀體與渾厚的年齡沉澱感。

她來上節目，說得最多的口號，除了夢想，就是獨立。王菊讀的是上海市三女中，（沒錯就是宋氏三姐妹、張愛玲讀那一所），她說學校的校訓就是“獨立、能乾、關愛、優雅，獨立是排第一位的”，她認為“女性的精神獨立和物質獨立一樣重要”。

王菊曾經也又白又瘦，但別人問她還想不想回到以前那個樣子，她很篤定地說，“不想回去”。她認為，那時候的自己還不知道美的定義。而現在，她覺得做自己，才是人生最高的信條。

很奇妙，只想做自己的王菊，來參加了一檔“無法好好做自己”的選秀。成為偶像，跟做自己好像天然存在著一種衝突。能同時做偶像又做自己的，我只想得出王菲一個，而且還是中年大成之後的王菲。（畢竟年輕時候的王菲還叫王靖雯，唱著苦情歌，也還沒什麽自我）

大部分人都要在兩者中做一個選擇，比如張藝興、蔡徐坤傾向於當偶像，而鹿晗、韓庚傾向於做自己。

然而現在，王菊給出了第三種答案，“我既想做偶像，又不想犧牲自我。”她說出的競票的感言，很是戳中人心，“有人說像我這樣的不適合做女團，可女團的標準是什麽？你們手裡握著的，是重新定義中國第一女團標準的權利。”

張藝興跟蔡徐坤都重複著日韓偶像團體的老路，要敬業要奉獻要一絲不苟地踐行前輩的守則，一旦脫離了這條路就很難再找回方向感。

王菊的出現，打破了這種窠臼，她既是對大眾審美的顛覆，也是對行業認知的顛覆。許多為王菊拉票的粉絲，未必是有多期待王菊出道，更多的是對大眾審美的一種反叛，“我們並不想成為大家期望的同一種樣子”。

中國的偶像團體該是什麽樣？需要討好已知的粉絲群體嗎？偶像與粉絲的生態有沒有另一種可能性？這些問題，我們都期待王菊跟她的粉絲能夠給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