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國產恐怖片

作者 | 貓叔

給你講個笑話：國產恐怖片。

給你講個恐怖笑話：國產恐怖片，“消失”了。

仔細回憶，上一次去電影院看國產恐怖片是什麽時候？是2014年的《京城81號》，2012年的《繡花鞋》，還是2011年的《極地戰嚎》？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最近一次聽說國產恐怖片，應該是2018年的《中邪》。這部被譽為“國恐良心”的小成本電影，在騰訊影業的運作下，宣傳曾經鋪天蓋地，結果在上映前夕緊急撤檔，然後就“消失”了。

比起《中邪》轟轟烈烈之後的“消失”，更多的國產恐怖片從上映都下映都沒什麽存在感，悄無聲息得就跟從未上映過一樣。

不僅院線恐怖片消失了，就連網絡大電影裡，也很少再能看到恐怖片的身影。

數量銳減、票房低迷，院線恐怖片“銷聲匿跡”

2011年，楊冪主演的《極地戰嚎》以不到500萬的成本收獲8900萬票房，成為了恐怖片“以小博大”的經典案例。至今，楊冪的性感劇照和《極地戰嚎》的超高回報率，依然被業內人士津津樂道。

誘人的投資回報率，驅使資本大量進入恐怖片市場，之後的幾年裡，幾乎每年都有四五十部院線恐怖片上映，都想成為下一個《極地戰嚎》。

2014年，吳鎮宇、林心如主演的《京城81號》，票房突破4億，刷新國產驚悚片最高票房等10項紀錄，成為了國產恐怖片的巔峰。

這對於恐怖片來說，是一個了不起的票房成績。要知道，2014年國產片票房冠軍《心花路放》也才11.6億。

《京城81號》之後，恐怖片似乎迎來“春天”，無數恐怖片前仆後繼，但大多數都撲得悄無聲息。

貓影娛樂（ID：maoyingtv）統計了2018年所有恐怖片的票房數據，發現不僅數量少得可憐，全年僅有15部恐怖片在院線上映，而且票房慘不忍睹，最高票房只有330萬，最低票房僅3.27萬。

而且大多數的國產恐怖片，因為觀看的人實在太少，豆瓣連評分都沒有顯示。2018年只有兩部恐怖片在豆瓣顯示評分，其中《午夜整容室》豆瓣評分2.9分，高於0%的恐怖片，另一部《恐怖浴室》，豆瓣評分只有2.3。

這種情況在2019年並未改觀。在2019年已經上映的10部恐怖片中，最高票房僅530萬，最低票房2.8萬，而且豆瓣全部都沒有評分顯示。

這些恐怖片有的號稱“中國第一驚悚”，有的號稱“懸疑恐怖大片”，但基本上都是零宣傳發行，有些電影海報的劣質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這樣的恐怖片大多數人不僅沒有看過，甚至連聽都沒聽過，既沒有票房，也沒有口碑，更沒有什麽影響力，國產恐怖片雖然並未真正消失，但卻跟“消失”了沒啥兩樣。

曾經橫行的“妖魔鬼怪”，退出網絡大電影市場

對於網絡大電影來說，曾經是恐怖片的天下，一度妖魔鬼怪橫行。

2015年，一部《道士出山》徹底引爆了行業對於“妖魔鬼怪”的熱情，互聯網寬鬆的審核環境也為恐怖片提供了快速發展的土壤，一大批捉鬼除妖驅魔打僵屍恐怖電影蜂擁而至，而且恐怖片開始多元化。

《朝外81號》《捉妖濟》《道士降魔》《茅山道士》《陰陽先生》《狗眼看陰陽》《筆仙大戰貞子》等恐怖片曾一度霸屏，進入了愛奇藝網絡大電影年度票房榜單。

貓影娛樂（ID：maoyingtv）統計發現，在愛奇藝2015年網絡大電影TOP10榜單上，跟“道士”、“捉妖”相關的影片佔了6部。

但是恐怖片粗製濫造、蹭IP的情況，屢遭業內人士詬病，而且在2016年下半年愛奇藝提出“精品化”的概念之後，恐怖片開始大量減少。進入2016年愛奇藝網絡大電影TOP20榜單的恐怖片，只有兩部。

2018年，各大平台開展自查自糾，其中涉及“封建迷信、價值觀導向偏差、集中過度展示人性陰暗面”的網絡大電影被認定為“問題影片”，一經發現，立即下架。

而這一條，也被業內人士認定為針對網絡大電影裡的“妖鬼”題材。

在廣電監管加強、視頻平台引導下，“妖魔鬼怪”題材基本上退出了網絡大電影行業，恐怖片在橫行兩年後，最終偃旗息鼓，幾近消失。

審核趨嚴，套路嚴重，國產恐怖片=垃圾片？

如果說，國產恐怖片=垃圾片？估計80%的人都會點頭，剩下的那20%的人可能壓根就不看恐怖片。

國產恐怖片沒落，跟國內嚴格的電影審查制度有一定的關係。眾所周知，“鬼”是製造恐怖氛圍的絕佳工具，但“無鬼”已經成為所有國產恐怖片的共識。

即便前期營造“有鬼”的恐怖氛圍，最後也只能用“人嚇人”、“精神失常”、“講故事”、“夢境”等方式來解釋收尾，而且不能出現超自然現象，不能過於血腥暴力，不能帶有迷信色彩……這些規定同樣適用於如今的網絡大電影。

在2018年線上線下統一審核標準之後，即便是用“人嚇人”、“精神失常”、“講故事”這樣的方式結尾，也已經行不通了，所有涉及鬼魂、僵屍、靈異、作法、算命的影片，都可能觸碰到高壓線，無法上線。

當然，恐怖片之所以成為爛片的代名詞，也跟國產恐怖片的同質化嚴重、蹭IP有關。

2013年到2019年公映的近200多部恐怖電影，片名中“詭”字的高達23部，帶“靈”字高達22部，甚至乾脆叫“午夜XXX”、“恐怖XXX”，比如《恐怖電影院》《恐怖理發店》《恐怖游泳館》，《午夜十二點》《午夜整容室》《午夜怪談》……

雷同的片名、套路化的劇情、尷尬的演技、軟色情和低劣的特效……極大的消耗著觀眾對於恐怖片的熱情，大多數恐怖片根本不需要看，只聽到片名，就已經被認定是垃圾片。

不是沒有人看恐怖片，只是沒有人看國產恐怖片

雖然國產恐怖片在國內已經被做爛，但在國外，恐怖片在利潤上並不比其他任何類型遜色。

美國甚至有專門出品恐怖電影的公司，靠著“潛伏”“人類清除計劃”“靈動：鬼影實錄”幾個系列賺得盆滿缽滿，多數影片都能拿到億元左右的票房成績，而且還貢獻了《逃出絕命鎮》這種奧斯卡級恐怖驚悚片，甚至出現了溫子仁這樣的“恐怖大師”。

2018年，國產恐怖片低迷到了極點，但國外恐怖片卻風生水起。

溫子仁“招魂宇宙”推出全新作品《修女》，恐怖經典《月光光心慌慌》上映40周年之際重啟《月光光心慌慌》，Netflix出品《鬼入侵》豆瓣和IMDb的一致高分……國外的恐怖片市場如火如荼。

2018年，韓國恐怖片《昆池岩》以1300萬小投資在韓國獲得了1.25億的票房；

日本《攝影機不要停！》以十幾萬人民幣的成本狂收超億票房；

美國恐怖片《寂靜之地》在北美票房大賣20億人民幣，即便在恐怖片不景氣的中國，票房也高達2.2億；

好萊塢恐怖片《密室逃學生》國內票房2.29億；西班牙恐怖片《海市蜃樓》國內票房1.09億……

這些外來的恐怖片，完全吊打國產恐怖片。所有國產恐怖片全年加起來的總票房，不如人家一部影片的票房。

事實充分說明，不是沒有人看恐怖片，只是沒有人再看國產恐怖片，不是恐怖片在中國沒有市場，只是垃圾恐怖片沒有市場。

國外的恐怖片五花八門，而國產恐怖片卻千篇一律。在國產恐怖片還在靠情色、音效等各種低級套路吸引觀眾的時候，國外的恐怖片早已被賦予很多人性的隱喻，或是倫理道德的批判。

這就是差距，可是大多數國內創作者，卻看不到。

高光時刻不再，沒有明星願意出演國產恐怖片

國產恐怖片，也曾有過高光時刻。不少知名導演、明星，都曾經拍攝恐怖片。

1987年，王家衛曾聯手劉鎮偉拍攝了恐怖片《猛鬼差館》，還找來了張學友、許冠英主演。

現在拍《紅海行動》的林超賢導演，當年也曾拍過僵屍片《千機變》，而且找來的演員是陳冠希、Twins、鄭伊健、成龍、黃秋生、莫文蔚。

拍《桃姐》《黃金時代》的許鞍華導演，曾拍攝恐怖片《幽靈人間》，而且找來了陳奕迅、舒淇、黃沾主演。

舒淇還出演過恐怖《怪物》《見鬼》以及《office有鬼》，古天樂也曾出演《陰陽路》，周星馳和莫文蔚合作過一部《回魂夜》，張國榮出演恐怖片《異度空間》……

值得一提的是，香港僵屍片作為香港恐怖片的一個重要類型，開啟了香港電影的輝煌時代，甚至走出國門，影響了整個亞洲。

拍攝《僵屍先生》《僵屍家族》的導演劉觀偉曾經回憶：“當時老闆派我去日本看看反響，我發現日本小學生過斑馬線，一個一個手搭肩膀，‘僵屍跳’跳著過去。”

即便在內地，在恐怖片火熱的時候，明星們對參演恐怖片並沒有太多成見。

以2010年10月份為例，就扎堆了不少恐怖片，有霍思燕、劉樺主演的《絕命島》，馮德倫、應采兒、唐一菲主演的《異空危情》，蘇有朋、吳佩慈的《密室之不可告人》……

林心如出演恐怖片《繡花鞋》《京城81號》之後，再也沒有出演過恐怖片，《京城81號2》主演換成了梅婷、張智霖、鍾欣潼；楊冪在出演《極地戰嚎》之後，也基本上跟恐怖片拜拜，《極地戰嚎2》變成了鄧家佳、陳志朋。

一個可怕的事實是，在2016年以後，已經很少有知名演員和導演願意去拍攝恐怖片。

就連文雋和葉偉民這對曾經拍攝《繡花鞋》《京城81號》的恐怖片“黃金組合”，也不可避免地遭遇了滑鐵盧，2016年《魔宮魅影》票房8843萬，算是勉強維持了一波小高潮，但之後的《妖醫》票房874萬，《蝴蝶公墓》票房334萬，票房成績每況愈下，甚至很好在製作恐怖片。

時隔一年多之後，很多人還在等待著《中邪》的上映，等來的卻是6月21日的《碟仙》。這部由黃奕、范逸臣主演的恐怖片，已經是這幾年來少有的明星陣容，但貓影娛樂發現，這部電影拍攝於2015年，曾定檔於2017年萬聖節，還曾通過眾籌網站發起眾籌，而且在這之前，國產恐怖片裡至少已經出現過不下8部“碟仙”，種種跡象表明，這部四年前拍攝的恐怖片，也難逃其他國產恐怖片撲街的命運，更不可能挽救已經頹靡至極的恐怖片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