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嗅注：陷入“退押金”風波的共享出行企業不只ofo，還有共享汽車企業途歌。其位於北京東四環的總部已被用戶圍堵，現場還出現了砸爛花盆、搬電腦的場面。有用戶透露，想要把1500元的押金成功拿回來，最長要等半年的時間。許多企業倒下、退出，共享汽車還有未來嗎？
本文轉載自新浪科技（techsina），作者：張俊、辛苓，題圖：視覺中國。
砸花壇、搬電腦、喇叭喊話……這些是近日在途歌北京總部上演的一幕。
此前口碑一直不錯的共享汽車企業途歌，用戶卻在今年9月發現1500元的押金退出出現問題。而到12月，北京、廣州、成都等地的用戶紛紛前往途歌當地辦公室排隊退押金。
不只是用戶，眾多途歌地勤員工和供應商也被欠款，少則上萬，多則數十萬甚至上百萬。他們一度在辦公樓下的停車庫攔到了途歌CEO王利峰，但解決資金問題的承諾並未兌現。
實際上，相似的一幕在去年另一家共享汽車企業EZZY出現資金問題時已經出現。近兩年來，已經有友友用車、EZZY、麻瓜出行、巴歌出行等共享汽車創業企業停運甚至倒閉。今年11月，已經試運營超1年的美團共享汽車業務也暫停試點。眾多企業倒下和退出，共享汽車還有未來嗎？
退押金排隊到明年3月底，有用戶要等半年
在黑貓投訴平台，目前收到途歌相關投訴達4738例，企業回復3117例，解決投訴1776例。在這些案例中，要求退押金的佔絕大多數。途歌究竟發生了什麽？新浪科技日前實地探訪了途歌北京總部。
新浪科技到達途歌辦公室後發現，仍有少量途歌員工在辦公，在現場要求退押金的用戶有幾十名，前台有兩名工作人員負責登記前來退押金用戶的資訊。
負責登記的一名工作人員表示，目前是按照每天退款15人的標準來登記，退押金的優先順序按照登記順序來，而不是在線申請的先後順序。新浪科技從登記表上看到，已登記用戶的退押金時間已經排到了明年3月底。
現場一名用戶對排隊時間十分不滿，質疑道：“明年3月你們倒閉了，我們的押金怎麽辦？”工作人員聲稱自己隻負責登記，其它事項一概不知。
為了證明途歌確實在退押金，在現場用戶的要求之下，一名工作人員找來了最近的登記表，她讓現場用戶隨意挑選一個登記用戶進行回訪，一個12月13日的用戶登記資訊被選中，該用戶在電話中稱已在12月19日收到了退款。
一部分用戶登記之後開始散去，仍有一些用戶仍然堅持當天拿到押金退款，遲遲不肯離去。
王旋（化名）曾是途歌的忠實用戶，A點借車B點還的模式讓他覺得很方便，同時途歌還可以報銷油錢。但到9月，途歌撤出南京市場的傳聞吸引了他的注意，有用戶反映退押金出現困難，他也隨即申請了押金退款。
他向新浪科技表示，退押金申請雖然在9月就已審核通過，但3個月過後仍舊沒有受到退款，再加上排隊到明年3月，意味著這1500元的押金他前後等半年才能拿到。
現場有用戶一度情緒激動，將途歌門前的花壇一腳踹翻；還有一名用戶在途歌工位看到閑置的筆電電腦，試圖以充當“抵押品”將其拿走。爭執中，途歌員工通知了每日都在途歌樓下執勤的警察。
看到警察，辦公室的幾十名用戶迅速湧了過來，希望向警察說明自己無法退押金的困境，而警察來到現場要求用戶將電腦放下。該名用戶稱自己是從深圳而來，今天專程來處理押金的事：“我現在把電腦拿走，到時候途歌把押金還給我，我就把電腦還回去。”警察則強調支持用戶現場維權，但拿走電腦是不合法的行為，“這屬於民事糾紛，你們可以去法院起訴，但可能需要幾個月。”
聽到需要幾個月，現場用戶很不滿：“你這不是坑我們嗎？”警察則無奈地說道，“這個事情我們也沒有辦法，你們可以試試去工商局投訴。”
現場另一名用戶稱自己一個月前就向工商局投訴，工商局稱解決問題需要再等60天。聽到這些警察更加無奈：“最近ofo也出了退押金問題，這都是新經濟下的新問題，我們也沒辦法。”
最終用戶和警察陷入僵局。
事實上，途歌CEO王利峰在上周出現在辦公樓下的停車庫，隨即被用戶圍住要求退還押金。用戶質疑道：“48小時內能（退押金）嗎？”王利峰回答：“最遲（48小時退），最遲。我一定保證大家能收到。”但是直到發稿日，仍然有用戶沒有收到押金。
員工和供應商被欠款，有供應商被欠百萬
Z先生是途歌的地推服務商，之前也曾是小藍單車的供應商。據Z先生透露，途歌還拖欠七萬元左右的服務款。據他所知，其它廠商的欠款最高有一二百萬，被欠款方大都是汽車租賃公司和停車場。對於追回這筆欠款，Z先生表示出了無奈：“走法律程式不現實，只能耗著。比之前小藍的損失小多了，所以還是在接受範圍內。現在只能等他們新一輪資金到位。”
一家途歌的停車場合作方表示，之前與途歌合作簽合約包了5個車場，司機把車停到停車場不用交費。但最近途歌出問題後，一個月就拖欠了3萬多元。“我也是才開始創業，我深知這裡的難度，但企業一旦出了問題，負責人不該逃避躲藏，佔用客戶押金，過錯方是企業，應該積極面對想辦法解決，我現在很想面對面同途歌老闆談談，到底是什麽情況，讓我們死也死個明白。”但王利峰至今也未與一些供應商溝通。
一家途歌的物流運輸合作方向新浪科技表示，他被拖欠的服務款是今年8月的費用，目前還有18萬元沒有結清。由於沒有負責人出面解決，他無奈向途歌公司發了律師函，目前正在走訴訟程式。
拖欠眾多服務商貨款之下，途歌的運營已經基本陷入停滯。新浪科技在途歌App上發現，北京早已經無車可用。
實際上，不只是北京。日前，鄭州達喀爾汽車租賃有限公司成都分公司負責人接受媒體採訪時坦言，公司一共租給成都途歌200輛車，到現在已經基本回收結束。在眾多合作的汽車租賃公司將汽車收回之後，途歌在北京、成都、杭州、廣州等多地處於少車甚至無車的狀態。
途歌的員工們也在維權。
一名途歌地勤告訴新浪科技，他主要負責將用戶使用完的途歌車輛開到合作的停車場，同時先墊付一定的停車費和油費，再向公司提交發票進行報銷。“現在不僅11月的工資還未發放，報銷款也找不到人報了。”他說，而像他這樣的途歌地勤員工還有幾十名，大多數人的工資和報銷都未能發放，他們已經組建了“途歌要工資群”進行維權。
另外一名地勤則在群裡發了一段醫院的影片，他的家人正在住院治療急需用錢，但無奈工資一直遲遲未發。
最終，員工們一起商議在12月24日前往途歌北京辦公室集合討要工資。
共享汽車頻現倒閉，行業還有未來嗎？
共享汽車行業的重資本、重運營是公認的特徵。對於途歌來說，其租賃的車輛多是奔馳、寶馬、奧迪等高端品牌，自然增加了不少車輛租賃和運營成本；同時途歌採用隨借隨停的模式，需要負擔高昂的停車費成本；再加上途歌的免費加油系統，還需要負擔油費成本。
途歌CEO王利峰此前曾是搖搖招車聯合創始人和AA租車創始人，作為出行領域的連續創業者，他十分關注用戶體驗。就在途歌出現資金問題期間，途歌還推出了送車上門服務，只要在送車區域內，用戶下單後工作人員便會將匹配的車輛送上門，這無疑也是一項增加運營成本的“好服務”。
從2017年10月至今，途歌一年內連續進行了2200萬美元B輪融資、2600萬美元B+輪融資和千萬美元B2輪融資。最後一輪融資就在兩個月前，但這些融資卻遠遠沒有滿足途歌的資金需求。
新浪科技向王利峰發出採訪邀請，嘗試還原途歌資金問題背後的原因，但截止發稿前並未得到回應。
實際上，途歌也並不是第一家出現資金問題的共享汽車企業。
自去年3月友友用車倒閉之後，已經先後有EZZY、麻瓜出行、巴歌出行等共享汽車創業企業停運甚至倒閉。今年11月，已經試運營超1年的美團共享汽車業務也暫停試點。
目前行業內的玩家們日子也不好過。首汽旗下的Gofun出行在2017年7月的增資資訊中披露的財務狀況顯示，2015年Gofun出行營收為0，淨虧損23.9萬元；2016年營收341.41萬元，淨虧損2368.61萬元；截至2017年4月30日，營收529.85萬元，淨虧損2300.71萬元。
不少車企也推出了自己的共享汽車公司，比如上汽集團旗下EVCARD以及力帆新能源控股的盼達用車，這些車企系比創業系擁有更多的資金和車輛資源，但目前仍舊難說找到了合適的盈利模式。
對於共享汽車的用戶來說，押金問題也是一大擔憂。
去年10月新浪科技曾報導了EZZY的倒閉清算，而那些繳納2000元押金的用戶們至今未收到退款。
去年8月，交通運輸部聯合住房城鄉建設部發布了《關於促進小微型客車租賃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對共享汽車進行了規範，其中也涉及到了押金部分：“分時租賃經營者應採用安全、合規的支付結算服務，確保用戶押金和資金安全，確保用戶個人資訊安全。鼓勵分時租賃經營者採用信用模式代替押金管理。”
不過中國政法大學知識產權法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李俊慧向新浪科技指出，該規範並沒有對押金監管作出詳細規定，這也給共享汽車行業留下了監管漏洞。實際上，去年他在接受新浪科技採訪時就呼籲，相關部門應盡快頒布共享汽車、共享單車等行業的指導意見細則，對用戶押金進行專戶監管，防止經營者將用戶押金與經營資金混同的不誠信做法。但至今指導意見細則仍未頒布。
12月21日，眾多用戶選擇聯合向途歌北京的注冊地法院海澱區人民法院發起集體訴訟，目前已獲受理。不過漫長的訴訟是否比線下排隊更早有結果，沒有人心中有底。
*文章為作者獨立觀點，不代表虎嗅網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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