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近年來在線教育市場的資金不受監管、退費難、機構跑路等現象，教育部聯合六部門於7月15日頒布首個全國性在線教育規範文件《關於規範校外線上培訓的實施意見》（下稱《意見》），在收費制度上作出明確規定。
政策落地一個月後，各家在線教育平台收費是否合規？近日，南方都市報新業態法治研究中心從收費公示、收費金額、退費辦法、課程合約等4個方面對20家熱門K12在線教育App進行實測。
測評發現，20家App中有6個未對課程明碼標價，需要谘詢課程顧問了解費用；有道精品課、DaDa英語、51talk青少兒英語等10款App違規收費，其中阿卡索英語一次性收費達規定的18倍；在公示退費辦法上，小學寶、vipJr青少兒英語等4款 App未進行公示，僅6家公示退費時間；一起學網校、騰訊企鵝輔導等12款App未在購課時提供合約，有平台合約不涉及退費規則。
此外，我們注意到20款App中，有9家平台支持網絡分期貸款，有2個平台未提醒逾期影響，有可能對消費者的交易造成風險。
6款App未對課程明碼標價，平台私下提供價目表
7月的新規對在線教育平台收費制度作出嚴格要求，規定平台應在顯著位置公示收費項目、收費標準，讓學生和家長知情，以便培訓機構接受社會監督。
實測發現，在20款在線教育App中，DaDa英語、100教育、學霸君1對1、海風智學中心等6款App未對收費服務明碼標價，均需谘詢課程顧問，才能獲知收費項目及收費標準。
其他14款App均在課程項目頁面公示了課程授課時間、費用、課時數等信息。例如，納米盒App的小學英語環球語法5級課程，標明為599元，16課時，每課約40分鐘，適用於5、6年級。
10款App違規收費，有平台收費達規定的18倍
在線教育平台的輔導課程大多耗資不菲。上述《意見》規定，按照課時收費的線上培訓機構，每科一次性收費不能超過60課時；按照培訓周期收費的，不得一次性收取時間跨度超過3個月的費用。
測評發現，有10款App違背了上述規定。其中，有道精品課、小學寶2家平台出售超過60課時的課程，阿卡索英語、vipJr青少兒英語、海風智學中心、100教育、DaDa英語、51talk青少兒英語等8個平台則依據報名的課程數量收費，且單科可報超過60個課時的課程。
其中，阿卡索英語App的精選課程頁面可選擇阿卡索少兒英語（初中高級）課程，適應人群為6-12歲小學生。其中，國際套餐最長可買36個月套餐1200節課16499元，或按次購買1080節課25999元，有效期9年。定製套餐則最長可買36個月套餐1080節課78888元，按次購買最多為720節課59388元，有效期72個月。
依據教育部要求，不得一次性收取時間跨度超過3個月的費用，阿卡索英語提供的36個月套餐收費則是規定的12倍。按規定一次性收費不能超過60課時，阿卡索英語按次購買1080節課，達到規定的18倍。
阿卡索英語某課程國際套餐可一次性買1080節課，定製套餐可買36個月。
網易精品課的“新高一生物暑假聯報班”可一次性購買64課時的課程。小學寶App顯示，部分課程單科課時達131課時（599元）。課程顧問介紹，如辦會員可免費學習所有課程，會員包括一年會員（798元）、三年會員（1598元）和終身會員（1998元），並表示“目前會員人數達800萬”。
DaDa英語課程顧問表示，課時越多，越優惠。他推薦了兩個“性價比較高”的套餐，一個是100多個課時（1萬多元），約一年上完，另一個是200多個課時（3萬多元），約兩年上完。DaDa英語的香港朗文IC國際課程價目表顯示，無憂班總課時211節售價27460元，活動價20870元。
DaDa英語某課程一次性付款超60課時。
51talk青少兒英語的課程購買頁面，可購買不同課程套餐，如強化學習效果套餐為240次次卡與32節公開課，售價11399元。該套餐如選擇菲律賓外教1對1課程需花費1節次卡/課，相當於一次性購買240節1對1課。
vipJr青少兒英語未在App上顯示收費項目及標準，課程顧問表示“課程可安排體驗課，價目表公司不允許發”。據其介紹，目前最優惠的是課程方案是“購買27單元，學習兩年時間，288節課，總共34580元，贈送ipad”。
學霸君1對1的課程顧問表示，需在測評課結束後才能制定課時計劃及費用。根據南都記者給予“英語及格線水準”高三學生每周可上1至2次課的情況，課程顧問推薦的輔導周期為10個月，約80課時，並稱上課頻次少，效果可能會打折扣。
此外，海風智學中心App未公示課程價目，課程顧問表示最低報名90課時；100教育App無法查看到課程價目，但在其天貓商城的購買頁面顯示，可一次性購買40課時、60課時、100課時，客服稱課程購買沒有上限，單科和全科均可。
4款App未公示退費辦法，僅6家公示退費時間
高昂的預付費背後，退費難成為被眾多家長詬病的問題。教育部近期頒布的《意見》也對退費進行了規定，要求培訓平台在顯著位置公示退費辦法。
測評結果顯示，小學寶、阿卡索英語等4款App未公示退費辦法。
其中，小學寶及阿卡索英語的課程顧問均表示，僅支持7天內退款；vipJr青少兒英語的課程顧問介紹，課程合約中包含退費規則，退費時間為退費審核通過之日起2至3周內。
其他15款App在課程詳情頁或“常見問題”等顯著位置處，公示了詳細的退費辦法。多數平台支持中途退費，退回剩餘課時的費用。
但不少平台也為退款加上“限定規則”，有申請退費的限定時間或需支付違約金。例如，卓越果肉網校課程頁面顯示“第2節課開課前支持調課，第1節課開課前支持退課”，其客服表示開課之後不支持退費。51talk青少兒英語的退費政策顯示，購課起30日內申請退費的可免除違約賠償責任；31日至第二個月內申請退費，在扣除已使用課時費外，還應支付違約金500元；購課後第三個月起則不得要求退費。
在退款完成時間上，僅作業幫一課、一起學網校、學而思網校、高途課堂、精銳教育、DaDa英語、有道精品課7款App進行了公示。
作業幫一課的“客戶服務”中顯示，退款申請後24小時內審核成功，在7個工作日退回；一起學網校在用戶協議中提到7個工作日內完成退款訂單審核；學而思網校“客服中心”內提到，退課成功後在5個工作日內原路退還，聯繫人工登記銀行卡退費15個工作日內到账；高途課堂在App“幫助中心”的退費規則中提到，自提出退費起7-10個工作日到账；在精銳教育客戶服務頁面顯示，取消訂單後將在3個工作日之內原路退回支付渠道；DaDa英語的退費管理制度中表示，自批準退款申請之日起9-16個工作日退還；有道精品課的售後政策中，明確退款時效在7個工作日內。
12款App未在購課時提供合約，有平台合約不涉及退費
教育部《意見》明確提出，線上培訓機構要提供格式合約，遵循公平原則確定當事人之間的權利和義務，並切實履行相關提醒和說明義務。
測評發現，有12款App未在購課時提供合約，均直接跳轉付款頁面，包括一起學網校、新東方中小學、納米盒、高途課堂、精銳教育、騰訊企鵝輔導、小學寶、卓越果肉網校、有道精品課等。
其中，騰訊企鵝輔導App客服稱“購買課程不用簽合約”；精銳教育App設有“我的合約”欄目，但客服稱“購課後才可以看到”；一起學網校、納米盒等多家平台客服表示，沒有合約，交易單號是支付憑證。
騰訊企鵝輔導App客服稱“購買課程不用簽合約”。
可提供合約的8款App為vipJr青少兒英語、阿卡索英語、100教育、學霸君1對1、VIPKID英語、DaDa英語、51talk青少兒英語、海風智學中心。其中，100教育、學霸君1對1稱用戶聽完試聽課才可提供合約。
在vipJr青少兒英語、阿卡索英語、VIPKID英語、DaDa英語、51talk青少兒英語、海風智學中心的課程協議中，均包含服務內容與費用、支付方式與規則及雙方責任與義務等內容，但阿卡索英語的課程協議中未涉及退課辦法與時效。
9個平台支持網絡分期貸款，有平台未提醒逾期影響
在支付方式上，不少平台支持網絡貸款並稱無需承擔利息和手續費。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消費者在費用方面的壓力，但對一次性購買更多課程也起到誘導作用。
測評發現，一起學網校、新東方中小學、100教育、VIPKID英語、51talk青少兒英語、高途課堂、vipJr青少兒英語、阿卡索英語、有道精品課9個平台支持網絡分期貸款。
其中，多數平台標明分期付款的利息或手續費，並進行交易提醒。一起學網校、新東方中小學、高途課堂、阿卡索英語、有道精品課、100教育支持支付寶花唄分期，均標明分期手續費並附有搜索頁面顯示延期還款的說明；新東方中小學支持的京東收據分期在交易時標明分期手續費並提醒貸款逾期影響；vipJr青少兒英語支持的富盛分雲分期需要用戶勾選已讀“知道並了解貸款逾期將影響個人征信”的同意；VIPKID英語課程顧問稱，支持支付寶花唄、京東收據、百度有錢花進行分期，無門檻即可申請，需要看是否有相關資質，並提醒貸款逾期影響。
vipJr青少兒英語支持的分期貸款進行了風險提示。
但也有平台對貸款逾期會產生罰息或逾期管理費、個人征信記錄受到影響等內容，未作出交易提醒。
51talk青少兒英語可通過百度有錢花進行分期，但僅支持在官網進行分期支付操作，相關界面標明了分期方式、期數、手續費等信息，但未見貸款逾期影響提醒。阿卡索英語則提供了海爾消費金融貸款的分期付費方式，標明有分期價格及利息，但操作過程中也未提醒貸款逾期的影響。
測評建議
1、在顯著位置公示收費項目與標準
測評結果顯示，多數主打1對1教學的App未公示收費項目及標準，由課程顧問私下提供課程價目表，收費項目不透明。此外，不少在線教育類App公示的收費內容也不盡全面。
我們建議，App的課程頁面應明確收費項目及收費標準，公示包含課程大綱、上課形式、課容量、上課時間、教學師資、課程服務、適用年級、報名人數、課程價格、支付方式等內容，便於學生和家長選課，接受社會監督。
2、規範收費金額，加強風險防範
20款App中，有10款均提供消費者超過規定的單科60課時及3個月跨度的一次性付費課程。無形之中，將帶來預付費過多、退費困難等問題。
我們建議，各平台應嚴格控制課容量及一次性付費金額。主管部門可通過建立學雜費專用账戶、嚴控账戶最低餘額和大額資金流動、實行黑白名單制度和規範收費管理等措施，加強對培訓機構資金的監管。此外，可建立風險基金制度，校外培訓機構按學費收入的一定比例提取，用於出現風險時，退還學生學費、補發教師工資、償還債務等支出。
3、公示退費辦法，簡化退費流程
測評發現，20款App中有4家未公示退費辦法，且對退款加上諸多“限定規則”，僅6家公示退費時間。
為了解決退費難問題，我們建議，App應在顯著位置公示退費辦法，盡可能地簡化退費流程。退費辦法應包括詳細的退款規則、退款渠道及到账時間等內容，並設有人工客服可解答此類問題。
4、提供規範格式合約，保障消費者權利
12款App沒有專為課程配置的服務協議或合約，有App提供的合約內容也並不完善。合約文本的缺失或不規範，將使家長或學生在維權時陷入窘境。
為保障培訓雙方的合法權益，我們建議，在購買課程前應與用戶簽署規範的格式合約。合約中至少要包含培訓機構的資質信息、培訓服務、培訓收費、教學管理、保密事項、雙方違約責任等方面，不得包含排除或限制消費者權利、減輕或免除經營者責任、加重消費者責任等不公平、不合理的條款。
在監管層面，建議主管部門頒布校外培訓機構培訓服務合約的示範文本進行規範。
5、慎用第三方分期產品，提醒貸款逾期影響
根據測評結果，多個平台支持網絡分期貸款且伴隨一定的利息或手續費，部分平台未事先提醒用戶分期付款的逾期風險。
我們建議，在線教育機構應選擇正規的第三方網絡貸款產品進行合作，並在用戶申請貸款時標明貸款金額、分期數、利息與手續費、申請人年齡及其他限定條件、逾期還款的影響等內容，並取得用戶的明示同意，盡到風險提醒義務。
出品：南方都市報新業態法治研究中心
研究員：張雅婷 吳佳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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