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真正喜歡的東西，很多人會一改平日工作時錙銖必較的貓病，不太在意報酬卻乾得比誰都賣力。
對此有個戲謔的說法，叫“用愛發電”。
在動畫界有這麽一類動畫，它的創作單純為了個人表達，沒有或幾近沒有明顯的商業目的，不失為“用愛發電”的典範。
這類特殊的動畫就是獨立動畫。
歐洲各國是獨立動畫的重鎮，之前我們聊過的《紅海龜》《與巴西爾跳華爾茲》《男孩和世界》等，都是歐洲獨立動畫。
今天要向大家安利的是一部非常出色的國產獨立動畫。
它的誕生幾乎靠導演一人之力，耗時長達6年，花費了58000張實拍照片。
它，就是2018年的定格動畫電影——
《女他》
01
動畫《女他》是一部正宗的學院派作品——由畢業自北大藝術學院的的才子，周聖崴操刀，一人兼任了動畫編劇、導演、配音等多職。
自問世以來，《女他》就被認為是一部屬性邪典、亦“鞋典”的動畫。
說它邪典，主要是因為它的故事足夠離奇。
光是海報上碩大的“變形媽媽，為女復仇”八個大字，就賺足了觀眾的眼球。
而說它鞋典，則是因為它故事中的角色沒有一個是人，全都是鞋。
只不過，這些鞋都是擬人化了的鞋，被稱為“鞋怪物”。
鞋怪物有性別之分，黑色皮鞋代表的是男性，紅色皮鞋代表的是女性。
從外形設計圖可以清楚地看出，創作者為其賦予了很多人的生理特徵。特別是對某些不可描述部位的精心設計，讓部分觀眾直呼“尺度太大”。
（想象力精細度雙A的設計）
不僅如此，鞋怪物們還有著人的七情六欲，學著人的飲食起居，甚至有跟人一樣的酒桌文化：
一邊熟練地拍著領導馬屁，一邊嘻嘻哈哈地舉杯暢飲。
動畫《女他》中，鞋怪物代替人成為了萬物之靈長，下屬的其他“生物”也都是奇奇怪怪。
比如同蒼蠅一樣在空中嗡嗡飛的晾衣夾，同蟲子一樣四處亂爬的啤酒瓶蓋等。
一旦內部朝上，啤酒瓶蓋會露出它那隱藏著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或是黏糊糊的紅舌頭。
場面怪異中帶著驚悚，驚悚中又帶著惡心。
動畫的音效設計非常特別。
《女他》在95分鐘的時長裡，從頭至尾愣是沒有一句出現對白，完全以各種語氣聲（包括咳嗽聲、歎氣聲等）傳達情緒。
其中連連的迷之嬌喘聲，實質上透露了動畫“很黃很暴力”的底色。
02
故事的背景是在一個由黑色的男鞋怪物統治的世界裡，紅色的女鞋怪物不被允許工作，終日囚禁於破舊羽絨服製成的牢房。
一方面，女鞋怪物活著的唯一價值就是繁衍後代，但另一方面，她們新生的女兒都必須接受變性手術——
先是剪掉與生俱來的花苞，換上冷冰冰的螺帽、燈泡和齒輪，而後在鞋面塗滿黑色的漆。
變性為男鞋怪物的女鞋怪物會被送去參加工作。
在目睹了各女鞋寶寶的遭遇後，關在4號羽絨服牢房的女鞋媽媽感到萬分痛心。
她不願自己即將出生的女兒和她們也淪為犧牲品，於是偷偷將一把鋒利的匕首藏起來，待男鞋監獄長走近便飛快地向他刺出。
在毫不張揚的情況下，她憑借一人之力完成了這次暗殺。
昔日威風凜凜的男鞋監獄長應聲倒地，化為一攤可憐的廢鐵破皮。
然而，女鞋媽媽並沒有就此和女兒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而是陷入了糧食緊缺的困境。
在動畫中，襪子是鞋怪物在正常情況下唯一可選的食物。
它的來源有兩個，其中一個是在野外生長，成熟後可供采摘的。但女兒的胃口就像個無底洞，即使把地裡現有的所有襪子都給她都填不滿。
另一個途徑是去工廠打工，通過出賣勞動力換取食物。
正當女鞋媽媽為女鞋不可以工作的法令發愁時，她的目光落到了男鞋監獄長的屍體上。
她決定借其外殼，偽裝成男鞋混入工廠。
這個設定，是不是有種花木蘭的趕腳？
有趣的是，動畫《女他》一開始起的題目，就叫《花木蘭》，木蘭也是女鞋媽媽的名字。
就這樣，《女他》的故事和中國傳統的花木蘭的故事達成了一種神奇的互文。
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今有鞋怪物為女服刑，妙哉~~
03
動畫《女他》遠不止是一部獵奇作品，它在對現實社會的諷刺和抨擊方面，可謂力透紙背。
我們不難看出，《女他》是一部以探討性別平等為主題的動畫。
導演曾親口解釋標題說，“女他”也可以讀作“女人也”。
一直以來，性別話題都是非常敏感的存在。
或許，性別歧視、刻板印象等現象在男女心中都是個疙瘩，一方面常常讓人一點就炸，另一方面又叫人無可奈何。
性別話題引發爭議，背後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它牽涉到了權力。
從這個角度講，《女他》令人驚歎，很大程度上在於因為導演自己的男性身份並沒有阻止他嘗試從女性的視角，來看待一個由男性掌握話語權的社會所體現出的不公。
在男鞋工作的卷煙廠，假扮成男鞋的女鞋媽媽為了女兒累死累活地工作，獲得的報酬卻少得可憐。
和她一起的男鞋同事們一個個好吃懶做，消極怠工，卻依靠對領導的阿諛奉承等手段平步青雲，不能不令人憤慨。
更難能可貴的是，當看到一半的我們以為《女他》就是一部宣揚女權、歌頌母愛的作品時，動畫實際卻沒有止步於此，而是在緊接著的情節裡將主旨推向另一個高峰。
男性執掌的世界是充滿不公，那麽單單換女性執掌就能實現河蟹社會了嗎？
在《女他》中，導演犀利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在動畫的後半部分，我們驚訝地看到，女鞋媽媽對女兒的溺愛助長了後者的貪得無厭，不僅在饑餓的狀態下吃掉了自己媽媽的屍體，還建立起一個殘暴程度不輸男鞋統治的女鞋帝國。
在手下鞋怪物工作時，一旁監督的鞋怪女兒會瘋狂地抽打他們，全然不顧他們臉上劃過的淚水。
因此，《女他》揭示的最根本的其實並不是什麽性別問題，而是人性問題。
男女在很多方面很難實現真正的平等，但在欲望面前卻達到了出人意料的平等——
無論男女，都極容易成為欲望的奴隸。思想被欲望所汙染，行為被欲望所左右。
儘管《女他》形式新奇，內容深刻，但緩慢的敘事節奏和零對白的的沉悶氣氛都注定了它不會是一部觀眾友好型作品。
據說導演周聖崴當初找了上百家發行公司，也沒能爭取到在院線上映的機會，最終只能在愛奇藝平台上線。
愛奇藝的海報也緊跟垃圾分類時事，以“北大學霸畢業撿垃圾，耗時6年，變廢為寶打造怪奇新世界”為宣傳海報。
然而在我看來，該海報實際上和原海報的“變性媽媽，為女復仇”一樣，看似奪人眼球，實則遮蔽了動畫想要表達的核心。
良心作品是不應該被埋沒的。
說了這麽多，最後還是推薦大家親自去看一看這部另類動畫，相信你會更多不一樣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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