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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衛視是怎樣培養“90後”綜藝編劇的?

文|“廣電獨家”記者 許蔓霖;轉載請注明作者及來源

張永恆最近有些“上火”,鼻子上已經開始冒出粉刺。這位“90後”是浙江衛視《高能少年團》第二季的綜藝編劇,負責第三期《尋找新時代最美金花》和第五期《高能主播的進階之路》。他的年齡在這個節目團隊中並不特別突出,因為這是一支年輕的團隊,導演、編劇大部分是“90後”

第五期節目的策劃會一開就開到凌晨四點半,長時間的“燒腦”和討論幾乎讓張永恆的腦子成了一團漿糊。想不出遊戲的焦慮和挫敗感包裹著他,他驚覺自己越緊張狀態越差。因為怕遺漏重點,他用手機把會議內容錄了音,想等會議結束回房間再聽一遍。

這時,總導演周路莎提醒他:“如果你只打算做一個執筆編劇,只是簡單地把大家討論的內容寫出來,那真的很沒意思。一個好的綜藝編劇,要麽邏輯思維特別強,要麽遊戲儲備特別多,如果想把這個工作做得出色,二者至少要佔一項。我覺得你現在至少有顆想做好事情的心,有問題大家一塊想,一塊解決。”

後來,在交到台裡的編劇體驗裡,張永恆特意寫了這個故事。對於第一次擔任綜藝編劇的他而言,這是一次難忘的經歷。

張永恆

導演、編劇“輪換製”

電視節目的製作是一個集體創作的過程,在一檔成功的真人秀節目中,優秀的編劇和優秀的導演缺一不可。

具體到《高能少年團》第二季,綜藝編劇更多側重的是對節目流程環節的設想,以及對遊戲的構思和完善;導演更多地是具體執行案子裡的要求和任務。兩者相輔相成,一個負責“做夢”,另一個負責“圓夢”。

節目每期會讓一個導演小組和編劇搭配,進行前期的踩點、策劃,之後再由兩位總導演——周路莎和曹毅立進行內容上的全面把關。

兩位總導演戲稱,他們在節目組裡屬於“連體型”——對每個工種都親力親為,沒有絕對的分工界限。“一個完整的節目,還是需要共通的思路來一脈相承的。”周路莎告訴“廣電獨家”。

據她介紹,《高能少年團》第二季的收視分析結果令節目組有些意外,他們原本以為節目閱聽人中年輕人群的佔比會達到70%,但統計結果顯示,年輕人群僅佔觀眾的五成,而“70後”“80後”觀眾群佔比卻很高

這似乎說明,《高能少年團》第二季形成了一種家長和孩子的伴隨觀看特點。那麽,節目如何呼應“老少皆宜”、親子共看?如何做到既要有正能量,但又不能設計痕跡過重?這是她和團隊頗感頭疼的問題。

導演、編劇們在無數次討論之後,將節目思路聚焦成一個概念:聚焦不同環境下的同齡人,挖掘同齡夥伴的不同青春。所以每期節目中都能看到一群不同行業背景下的年輕人,如消防戰士、生物科技領域的大學生、全運會冠軍等。

“每一期都從一個青年群體著手,以小見大,再演變成一個綜藝化的意識流來豐富內容。”這些年輕群體和節目邀請的的藝人同齡,但代表的是不同環境下的青春寫照。

關於編劇和導演們的工作模式,“這個節目有些特別。”周路莎說,他們是採用“輪換製”

不作為該期主編劇的人,會作為執行導演投入到節目中。編劇主要是對台本和內容負責,導演更偏重執行,這樣,年輕的編劇們可以在執行中獲得經驗,更有效地明白“導演崗位和編劇崗位如何互通有無,編劇在策劃案子時如何更好地考慮執行”。甚至編劇要進入後期剪輯工序去盯片,了解整個節目的始終,這能使他們在未來的編劇工作中考慮得更加周全。

“其實這是早年中國電視製作的‘包乾’經驗,編導‘策劃、執行、後期’全方位負責。這是現在很多年輕編劇或導演在很多項目裡沒法體會到的,而我們這個節目嘗試用這樣一種方式來進行鍛煉年輕人。”周路莎說。

據了解,綜藝編劇一般都有一個鍛煉過程,從最開始的打雜入手,買道具,搬設備,接藝人,做粉絲意向調查……打磨數年之年,再逐漸掌舵一個小的遊戲環節,然後過渡到實踐中去,參與一些“非黃金檔”節目的創作,最後進階到周末“黃金檔”綜藝綜藝節目中獨當一面。這是一個綜藝編劇“穩扎穩打”的職業生涯。而如今電視媒體的競爭環境需要年輕人迅速上位,這就給電視業的人才培養提出了新的課題。

好的案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寫出來的

在浙江衛視,重大項目的總導演、總編劇基本是“85後”,“90後”則成為一線導演、編劇團隊的主力

對於力求凸顯“青春”特色,閱聽人也多為年輕人的浙江衛視而言,“90後”編劇確實較能感知潮流文化和網絡熱點,但是相對來說,社會經驗和從業閱歷不夠卻是他們的短板。因此在工作中,他們需要一步步地磨煉自己。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好的案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寫出來的。這需要綜藝編劇勤思苦練,也需要前輩和團隊的智力支持。

“編劇是創意的起點,也是創意的節點。”節目另一名編劇張如瑾如是總結道。

具體而言,編劇是創意的起點,是說在節目製作的最前期,編劇會在第一次踩點時就帶著大致的方向去調研,了解這個主題對應的行業的方方面面,然後把其中有趣的部分提取出來,進行初步的遊戲設計。

編劇是創意的節點,是說編劇在節目組裡還要扮演整理和總結的角色。當一期節目有了基本框架後,編劇需要與當期導演組進行多輪、長期論證,聽取意見,吸收想法,然後把節目組所有的思想精華凝聚起來,拿出一個最終可執行的劇本。

張如瑾

張如瑾以自己負責的一期與科技有關的節目為例。踩點時她去了二三十家與機器人、生物科技有關的公司,發現生物科技裡的“基因檢測”很有意思,可以測出“人患老年癡呆的概率”“原始人的基因比例”等,她覺得可以做一個“基因檢測”排序遊戲,讓藝人猜測自己的各項結果在團隊中的排名。

這個創意得到了節目組的肯定,但是同事們覺得單純的排序不夠精彩,有人提出要加入“基因怪物”,用一些手段“懲罰”猜測排序錯誤的人,這些建議讓遊戲精彩了不少。

在策劃第五期的主題時,張永恆到四川傳媒學院勘景後,提出讓藝人體驗做“傳媒人”的建議,並結合學院的硬體設施,提出以“電視實時直播”作為最終的收口。這個想法令他很興奮,也得到了組裡的認可。

隨後,在進一步的策劃中,兩位總導演建議由“傳媒人”聚焦到“主播”這樣一個特殊的職業群體。國內的真人秀很少以“主播”這個職業作為體驗對象,人們對這個“網紅職業”是好奇和陌生的。這期節目的脈絡在大家的討論中逐漸清晰:少年們從了解主播的基本功開始,經過幾輪學習和考驗,完成現場直播。

雖然節目組的成員都是傳媒從業者,也常和主播打交道,但在劇本細化過程中,困難還是一個接一個。

首先是一般的主播要訓練三四年時間才能上台主持或播報,少年們一天的遊戲考核能否順利過關?果然,在開始測試的時候,哪怕是明星,一旦坐上主播台,整個人就開始不自然,說話也變得不利索,還頻頻笑場。

第二個“攔路虎”是新聞采編環節的內容選擇:是去校園外采集社會新聞,還是在校園裡完成短小精悍的新聞采編?一旦涉及采編,就要涉及播報的內容,對此,張永恆無法決策。導演們和編劇們討論了幾十套方案,還是無法達成統一的意見。

此時,浙江衛視戰略發展中心的幾位前輩提了很多建議。最終節目採用了實地校園素材,從大學生中尋找出樸素的新聞視角,更貼近學生生活。

除了“寫”,綜藝編劇還要具備哪些能力

一個成熟的綜藝編劇必須具備在短時間內迅速判定出嘉賓性格的能力。雖然每個人的性格都有可塑的一面,但快速分辨出不同的性格,挑選出性格反差大的人物,將其歸入適當的位置,避免同質化,這些都是編劇能力的體現。

另外,真人秀節目的觀眾看的不是遊戲和任務,也不是“兄弟和情侶”,而是參與者在節目中所展現的狀態。這個狀態或是真情流露,或是來自表演,但能產生讓觀眾信以為真的效果。用行內的話來說,就是“綜藝感”

一個明星粉絲再多,人氣再旺,如果沒有“綜藝感”,在真人秀中也就只能做個“擺設”,會成為節目的累贅。“如何將這種‘綜藝感’幻化成文字,還不違和、不生硬,是很考驗編劇功力的。”周路莎說。

《高能少年團》第二季的藝人的特點是都很年輕,體力極好,但是語言的感染力不強。所以在設計遊戲的時候,編劇用兩個方法體現他們的“綜藝感”:

一是設計一些劇情和道具讓他們“入戲”,能夠“玩在裡面”,比如某期中有原始人穿越到現代的劇情,劇本中就設定了一隻仿真恐龍,它與藝人的互動就產生了很多“笑果”;另外就是在遊戲裡加“硬梗”,不管誰來都會產生“笑果”,比如讓藝人穿恐龍服、肥肥服,用抖脂機道具等。

“遊戲的靈感來源於每一天的生活中,大熱的電影中可能隱藏著一期節目的劇情框架,火爆的手遊中可能蘊涵著一個遊戲的邏輯,旅行過程中可能會體驗到有趣的遊玩項目……綜藝編劇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在為節目積累靈感。”張如瑾感慨地說。

遊戲裝置和道具在戶外真人秀節目中起著重要的作用。據介紹,《高能少年團》有意擺脫大型的遊戲裝置,更多是就地取材,融入輕盈、有趣的創意玩法,如bingo遊戲、同心塔、海上自行車等。

因為bingo遊戲廣受好評,編劇在第二季將其設計為固定板塊,類似“跑男”裡的“撕名牌”,讓它成為節目的標誌性玩法。

綜藝編劇絕不是一個隻負責“寫”的工作。除了前期的踩點,在錄製節目之前,所有藝人有可能參與的項目,編劇都需要自己先體驗,以充分了解遊戲難度,預測節目效果。

在滿洲裡消防隊,張如瑾體驗了最難的車操課程,發現比她想象得複雜得多。正常情況下,六根水帶同時出水需要消防隊員緊密配合,這對於藝人來說是有較大難度的。

後來通過與消防戰士的交流,劇本中把水帶換成了單根,並加上火盆道具,出水之後迅速滅火,形成了一個有儀式感的結尾。

在節目執行層面,遊戲的效果和道具的成色有很大關係。第一次做編劇的張永恆天天和負責道具的導演核對道具單,生怕別人不明白道具的具體用途是什麽。

道具有了,遊戲測試幾遍後又覺得笑點不夠,他就拉著導演團隊一遍遍地在場地試遊戲。

“大理海拔2000多米,紫外線照射特別強,在戶外曬半小時就能黑一圈——負責‘挖掘機投籃’環節的導演組慘了。”他笑言,“不過他們蠻理解我的心態的,陪我一遍遍地試遊戲,直到我滿意為止。”

臨場快速反應力也是一名綜藝編劇的職業素養,因為在節目錄製現場的突發情況不計其數。

在滿洲裡錄製消防主題的節目時,有一名教官肩負著串聯整期節目的重任。平時他能侃侃而談,但當攝影機架起之後,他緊張得不能自已,完全記不住之前背好的流程,甚至無法正常發出指令。

張如瑾和素人組的同事靈機一動,借來藍牙耳機,給指導員提詞,指導員因此自信了很多,節目才得以正常錄製下去。

綜藝編劇還要具備對閱聽人反饋的分析能力。對於網上的每一條質疑和評價,節目組會集體開會研究,在之後的劇本中加以改進。

網友質疑較多的是第一期,節目組得出的結論是:五個藝人一定要在一起,獨角戲不受大家認可。“如果藝人落單了,就會失去互動的樂趣;他們一旦碰到一起,就會產生火花。”張如瑾說,節目之後的劇本就再也不讓藝人單獨行動了。

目前《高能少年團》第二季的錄製工作已經接近尾聲,回望這幾個月的辛勞與成果,周路莎感慨地說:“湖筆是‘文房四寶’中筆的代表,‘南獅’是佛山黃飛鴻之根,基因科學等新生事物對未來發展將產生重大影響……其實我們自己也在通過節目給藝人設定的這些遊戲環節來彌補自身的知識空白點。這是一群年輕人共同學習和進步的過程。我覺得年輕的導演、編劇們和年輕的藝人們像‘同學’一樣,正在一起通過節目學習和成長。”

(許蔓霖,“廣電獨家”記者,專注於挖掘廣電行業,新媒體產業,網絡影視背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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