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季的時裝周，因為疫情的原因 “雲看秀” 似乎成為了國內時尚愛好者的新常態。
米蘭周的開始，就是磅礴我每次都不會缺席的 Gucci 大秀。
Alessandro Michele這一季又要帶來怎樣的驚喜？
應該也是每個人時裝周裡最期待的部分了吧。
雖然去不到現場，但作為 Gucci Gang 的一份子，本人也是在 Gucci 和騰訊視頻的共同邀請下，和唐曉天同學分別宅在自己家，一同雲直播了這一次 Gucci 2020 秋冬女裝大秀。
殊不知，這樣的直播形式。早就被 Michele 提前“注冊”，成為這次秀的呈現方式。
不知情的人一看還以為導播切錯畫面，來到了後台模特們的化妝室了。當你看到來賓們都紛紛湧入時，你會發現，其實這場秀已經開始了。
秀準備過程的現場直播，就是這個“大型行為藝術”的一部分。
沒有以往像是植物根莖、石膏面具、古董書……那些千奇百怪的邀請函。
這次的邀請函就是一條來自總監 Alessandro Michele 的 WhatsApp 語音消息，親自邀請你去 Gucci Hub 參加他的 Gucci 大秀。
就像好友一般的親密關係，這融洽舉動同樣也出現在這場直播裡。
你可以看到陸續到場的嘉賓，像是Florence Welch、Acheille Lauro 、Boss Doms等人紛紛走向前來，與 Alessandro Michele 和工作人員們問好——
Michele還親自用手機幫他們拍照留戀——
Lou Doillon還把自己的兒子帶來了。
Michele見到他一臉“沒想到你長這麽大了”的長輩模樣。
這完全不像是緊張的秀前準備，更像是一次關於慶祝的相逢。
大家所慶祝的，就是這場秀的誕生。
主題1:童年誕生
Michele將秀的誕生比喻成母親的生育，一次分娩儀式。
“那些臨盆前的掙扎，母親腹中顫顫巍巍的成型，總是被深深埋隱藏著。”
如今 Michele 選擇將這一切秘密所揭開，比喻它為透明的子宮。
就像 William Hunter 將女性生育的奧秘，赤裸呈現那樣。
模特們從化妝準備，再到換裝造型，都在眾目睽睽下上演著。
從中世紀宗教主義下的神曲地獄、文藝複興裡的創世紀神跡，這次，我們順著故事線來到了啟蒙運動的科技世紀。
從上帝造人到以人為本，科學和技術的發展，讓一切都變得不再一樣，就像如今我們的看秀方式被改變那樣。
蒸汽時代、電力機械、科技未來……
大秀的前導視頻裡，我們看到了旋轉木馬、迷幻色調，聽到了轟隆作響的電子舞曲。
旋轉木馬的誕生，最早其實要追溯到中世紀，這是當時為了訓練騎士們相互廝殺，而發明的騎術訓練工具。
在 17 世紀的歐洲它才成為遊戲，供孩童們玩耍。
直到 18 世紀蒸汽時代到來，騎士推出歷史舞台，伴隨著工業革命的推動，旋轉木馬也成為了遊樂園裡標誌性的設施。
這個系列中最亮眼的洛可可式大禮服，被禮帽、皮革束腰、金屬配飾裝飾著——
以及那破舊不堪的絲襪，皆在透漏出蒸汽朋克的風采——
另一個有些詭異的先導視頻裡，Michele還邀請大家來到他的 Gucci 娃娃屋（Doll House）。
娃娃屋最早起源於 16 世紀的德國宮廷，是袖珍藝術的一種表現。
創作者遵循 12/1 的標準比例製作，從整個建築結構到一桌一椅、一盞燈、一本書的細節，都會進行還原。
就像預告海報的配色和手寫字體那樣。
這是呼應同樣，也是延續年初時 Gucci 2020 秋冬男裝系列的童裝風格。
充滿童趣和想象力，一定也是你看到這場秀的第一感覺。
但不同於男裝秀上，用卡通圖案和不合身的設計表現主題。
這次的時裝系列，更像是兒童那沒有章法、肆無忌憚的天馬行空。
嬉皮士的格子馬甲和建築感裙擺混為一談——
芭比被扒掉了仙女裙上衣，換成“浪蕩”的戀物癖式皮具——
細小的蝴蝶結裝飾，沒有任何節製地放肆出現在黑色蕾絲上——
更不要說那些衝突到足以讓保守派，皺起眉頭的鮮豔配色。
就像 Michele 所說的那樣，他之所以迷戀兒童的世界，是因為在這裡時尚沒有規則和對錯。
秀場的模特們就像女孩陳列在玻璃展示裡玩偶一樣，都是對時尚不加思索的期待幻想。
主題2：時尚循環
上次的男裝秀上，巨大的“傅科擺”是物理學家 Jean Foucault 證明地球的自轉的工具，也是 Alessandro Michele 進行雙關隱喻的象徵。
這次的秀場上，“裝置藝術”同樣也是我們無法無視的存在。
中央的 LED 節拍器矗立著，以自己的節奏記錄著這場秀的誕生。
這讓人想到了藝術家 Man Ray 的現成品藝術（Readymade）——“Objectto be Destroyed”。
節拍器上被貼上了眼睛，Man Ray將它放在工作室，作為觀看他創作的一個沉默的證人。
玻璃罩裡進行著的後台工作，秀場中央的節拍器與我們一樣，也是這場秀沉默的證人。
這個系列中同樣也有很多設計，依循了“現成品藝術”思考。“改裝”和“做舊”，就是最好的證明。
維多利亞時期風格的克裡諾林裙，被套上了一件毛衣，成為了秀場新象——
有著 Jeanne Paquin 風格的日間禮服，則被吊帶裙“勾搭上”——
複古的瑪麗蓮鞋和懷舊的麂皮靴，結合成了令人眼前一亮的新鮮單品——
各種懷舊印花和做舊面料的組合，像是洗劫了祖母的衣櫥。
“Vintage 式新衣”，再次成為話題。
昏黃的光線默契地透露出懷舊氣氛，人們坐在漆黑的位置上緊盯旋轉的圓盤，讓我想起了當代電影的雛形——西洋鏡（Zoetrope），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走馬燈。
1841年，比利時人 Joseph Plateau 發明了它這個圓柱的移動裝置。
人們可以通過其快速移動，從而看到那動畫的錯覺。
Zoetrope同樣也被稱為是“Wheel of Life”，這句話放在這季的秀場上，同樣有著更深刻的含義。
創作者的生產，秀的誕生是生命的循環；Vintage的回歸。古典與現代的交錯是時尚的循環；開雲和 Gucci 一直堅持的可持續性，同樣也是對循環使用的重視。
這也是為什麽，Gucci的 Instagram 账號上會形容這次秀是——“A tribute to the fashioncircuit”。
大秀背景音樂，選擇了法國印象派音樂大師 Maurice Ravel 的名作——《波萊羅舞曲》（Boléro）。
其最大特點就是其主旋律的反覆，每一次都在節奏完全相同的情況下更換配器，整整循環了 9 個小節。可以說，這就是洗腦神曲們的鼻祖。
在當時這一實驗性，或是說開創性的做法，引起了極大的爭議，甚至有業內人士炮轟這作品“低俗”。
現在看來，歷史還是站在了 Maurice Ravel 的這邊。
《波萊羅舞曲》如今也看作是公認的 20 世紀法國最具代表性的管弦樂作品之一。
人們對這首經典名作的討論並沒有平息。
就像《哈姆雷特》那樣，每個人都可以在從《波萊羅舞曲》中體會到不同的感受。
有人形容它十分情色，也有人感受到詭異氣氛，更有人為它天真的想象力而著迷，我想這就是它最具魅力的地方吧。
無法否定這是一首天才之作。
能夠寫成如此作品的Maurice Ravel ，事實上是一個充滿童心的人。他有個人盡皆知的愛好，就是收藏兒童玩具，像是音樂盒、布谷鳥鬧鐘等等。
Alessandro Michele用他人生中的最後一首作品，來配樂自己的“娃娃屋”主題秀，也是頗有深意和儀式感。
主題3：造夢儀式
“儀式感”不僅僅是在配樂選擇上，同樣也在視覺的呈現上。
從一開始的進場、入座，再到熄燈大秀開始……網絡佔據生活、科技改變習慣的今天，Alessandro Michele依舊想要保留著這份儀式感。
見證誕生是一種古老的儀式，同樣那些手寫的筆記，宣言的獨白也是如此。
在被譽為藝術電影“聖魔幻三俠”的意大利導演 Federico Fellini 誕辰 100 周年的今天，Michele用他的畫外音作為創作宣言——
“它就像是催眠的暗示，一種儀式，就跟宗教一樣。我們常常這樣，出門，找到地方停車，然後大家都排隊等著某個儀式展開：買票，拉開幕簾，帶座員，看著燈光昏暗的大房間，認出一些朋友。然後燈光變暗，電影院螢幕打開，啟示開始。一個信息，一個古老儀式，長此以往，或許樣貌與方式不同，但殊途同歸：你總是在那裡傾聽著。”
拍攝電影是 Federico Fellini 的儀式，而辦秀則是 Alessandro Michele 的儀式。
Michele向來就是 Federico Fellini 的鐵杆粉絲。
在 Gucci 2018秋冬系列的廣告中，我們看到了《卡薩諾瓦》（Fellini’s Casanova）裡的奢靡盛宴——
名為 Of Course a Horse（放馬過來）的 Gucci 2020 春夏廣告中，還出現了《羅馬風情畫》（Roma）裡馬車通行的名場面——
古代與現代的交疊、虛幻與現實的串聯，結合夢境和美學藝術的影像……
人們稱 Federico Fellini 電影大師，更是“造夢大師”。
無數人也將這個稱號冠以Michele，在大秀開始前的 WhatsApp 的消息中，他還同大家分享了自己的OOTD。
Gucci的標簽上繡著這樣一句話——“ Faconnier de Rêves”（夢的製造者）。
這季秀場上，也能夠找到 Alessandro Michele 對 Federico Fellini 的致敬。
《卡比利亞之夜》裡的 Cabiria 穿的水手服，化身成同樣配色的裙裝——
《大路》中，Gelsomina 那髒兮兮的格子衫——
以及《浪蕩兒》（I vitelloni）裡主角衣領上別著的梔子花——
更別提《卡薩諾瓦》裡那無處不在的巴洛克風格與女性玩偶——
當模特們準備就位，集體站在玻璃前時，勝似《八部半》裡女性群像的呈現。
女性永遠是 Federico Fellini 電影裡的靈感繆斯，她們或是豐腴誇張充滿戲劇性，或是妖豔風塵自信的不可一世，又或是天真善良為了愛義無反顧……
她們千姿百態，皆為美麗。
這場 Gucci 2020秋冬女裝大秀或許就是 Michele 的《八部半》，他以女性的生育為喻，並試圖彰顯女性那不被支配的自由靈魂。
主題4：女性主義
但即便是大師，也無法去“定義”這些了不起的女性。
《朱麗葉與魔鬼》中，Fellini以自己的妻子作為分析藍本，上演了女性版的《八部半》。
但在多年後，老爺子也承認這部電影說到底是自己對妻子、女兒一廂情願的自我幻想。
關於女性的話題，終究應該留給女性們。
仔細端詳，你也能夠感受到女性主義藝術家們對 Alessandro Michele 和這場秀的啟迪。
穿著同樣制服的員工（或是秀前準備時的模特）並排站立著的模樣，讓人們不得不想到女藝術家Vanessa Beecroft。
Beecroft對自己使用的模特，無論年齡、種族、外表，都會將其稱為“女孩”。
這同 Gucci 這季的女孩的主題，是不謀而合的。
但與 Vanessa Beecroft 抹去女性的個體屬性，去表達“共同性”和“平等”的做法不同。Michele則是通過獨特性，去表現女性主義的多元美。
模特們那些如瘋狂髮型的皮草裝飾，以及流淚暈開眼線的妝容，各式風格的不同角色形象。
讓人想到了“千變萬化”的行為藝術家——Cindy Sherman。
她的作品裡所討論的，對於不同女性形象凝視與觀看的視角，同樣也存在於這場秀之中。
但如果真要上升到“儀式”的層面，無論是點題或是立意，我們都無法繞開 Judy Chicago 那被譽為女性主義藝術作品開山之作的《晚宴》。
這個自 1973 年開始製作，耗費了近六年時間的巨型裝置藝術，以三張餐桌組成三角形，上面擺著代表 39 個席位，代表不同貴賓的瓷盤和裝飾墊。
名單中包括了英國文學家Virgi年 Woolf、古希臘詩人Sappho、畫家 Georgia O’Keeffe 這些為西方文化藝術做出影響巨大的女性。
《晚宴》由 400 多位女性志願者共同創作完成。這些蕾絲製作、針線刺繡、染色繪畫的工藝，向來被認為是“家政”，並不受藝術界承認。
Judy Chicago此舉也是在為那些“被迫缺席”的女性藝術家們所發聲。
長期以來女性都與家庭所聯繫在一起，為了家庭而付出一切。當男性們“佔據”藝術文化高光時，卻忘卻了女性的付出。
因此，與女性主義有關的作品總是少不了“家”。
Judy在 1972 年時同 Miriam Schapiro 合作了名為《女性之家》的藝術項目。
她們帶領著 26 位女性，將好萊塢的一所有著 17 間房的場所，改造成一個純女性的裝置和行為的藝術綜合體。
從 Miriam Schapiro 所創造的《Dollhouse》，再到 Laurie Simmons 的《步行之家》（Walking House），對於家作為女性象徵的做法也是層出不窮。
而 Alessandro Michele 用娃娃屋、用母親的子宮、用電影的儀式，不正也是來表達作品裡代表“家”的整體，建立女性的烏托邦嗎？
Judy Chicago在接受採訪時，曾分享過一個關於 Henry Moore 的故事。
“人們總是對男性天才充滿幻想， Henry有十幾名助手幫他雕刻和鑄銅，但每次有人來採訪，他的助手就只能離開，這就是為什麽你只有他的照片。”
我想，在 Gucci 的秀場上，歌頌女性不僅僅是狹義的歌頌性別，而是在歌頌奉獻者。
整場秀的最令人感動的地方，不正就是所有幕後的工作人員走到玻璃前，成為大秀的主角被觀眾所注目著嗎？
Federico Fellini形容自己的劇組，就像一個不尋常的馬戲班子。
當他們解散的時候，過程就跟一場秀一樣。《八部半》結尾處，馬戲班也與他一同下場，他們也是這部電影最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Gucci的工作團隊也是 Michele 的馬戲班子。
他們穿著灰色制服，上面貼著一樣的標簽——“ Faconnier de Rêves”（夢的製造者）
Gucci 2020秋冬女裝系列大秀是隆重的，也是令人難忘的。
它再次證明 Alessandro Michele 和 Gucci 團隊們是這個時代的造夢大師。
在台下看秀的觀眾，成為秀的一部分。在台上的創造者們，同樣目睹這台下發生的一切。而 Gucci 就好比一塊，彼此凝視的鏡子。
這個令人激動不已的誕生過程，是具有開創性意義的。人們彼此見證了這充滿儀式感的時刻，關於共存的烏托邦在我們之間建立，這是屬於所有參與者的秀。
當我們看到他們驕傲的站在旋轉舞台上時，我能夠體會到那創造者的喜悅感。也正是他們的存在，讓我們回到了 Fellini 的電影裡。
夢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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