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漣漪散開的不同方向
近日，海清在First影展上的一段話引發了大量網絡討論。
這段直言中年女演員困境，並呼籲導演給她們更多表演機會的臨時發言，迅速迎來了它的支持者和質疑人。
from first影展
網友對現場狀況基本持有2種態度，一種正面的是樂於見到在影視圈有一定影響力的人，能夠勇敢地站出來為中生代女演員發聲。
畢竟天下苦流量和爛劇本久矣，摳圖瞪眼共無辜臉一色、婆媳大戰與正房小三撕比齊飛，觀眾們太想看點真•女性劇了。
［沒圖，但自行體會］
另一種反面聲音則主要集中在海清拉上同行其她女演員，尤其是提及宋佳時的措辭令當事人比較尷尬。
宋佳直接表示，“以上觀點隻代表海清個人”，然後黑臉拂袖而去。
from《風中有朵雨做的雲》
還有質疑海清說這番話動機的，因為被她提到的幾位看起來資源都比她好。
姚晨憑借《都挺好》再造了事業的又一個巔峰，
from《都挺好》
宋佳在近年出演了數部大螢幕文藝片女主，馬伊俐更是因《我的前半生》與現實中離婚形成的某種互文，被觀眾津津樂道。
from《我的前半生》
周冬雨？周冬雨什麽時候被劃入中年女演員行列了？
所以海清一定是急了，給自己謀資源呢。
面對這些不同的看法，海清本人也做出了回應：“這些聲音（指中年女演員困境）在我們演員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只是可能很多人不了解。我願意把這個石頭拋出來扔到水裡，石頭扔到水裡漣漪不可能是往一個方向的。”
02.舊景觀衝出的新希望
而在她所說“石頭激起漣漪的不同方向”中，我看到了包括中生代女演員，以及延伸到的中年職場女性、女性權益，乃至更大的權力角力問題中的希望和困境。
希望首先在於，公眾人物敢於發聲本身就是一種力量。
伯格曼《魔燈》裡面有段話被頻繁引用，大意是“教堂倒了，奔走呼喊沒用；教堂倒了轟然大響，誰都聽得見。最好的辦法不是繼續呼喊，而是自己彎腰拾起磚頭重新壘砌。”
不，大家誤解也忽視了這段話的本意。因為在很多呼喊尚未觸及的地方，呼喊本身就是那塊瓦磚。
公眾人物的發聲尤甚。
大批的關注者會從她們的話語中獲得啟發，從而催生改變自身所處行業的可能性。只有意識到了，變化才會發生。
其次，姚晨、馬伊俐、海清、宋佳幾個人一起在微博上發“女演員”的這個動作，讓我看到了女性群體互相欣賞與扶持下機甲狂潮出的美感。
從古希臘“唯一正當的愛只存在於成年男子和美少年之間”的文化傳統，到現代文藝作品對男性友誼、品質的謳歌，例如《琅琊榜》《長安十二時辰》等。
from《call me by your name》
但女性關係，則通常被塑造為每天只想著怎麽防小三、搶男人、互相排擠、彼此猜忌的形象。有些所謂的“大女主戲”，到最後內核都是靠男人上位。
大量類似人設、劇情設計不僅加強了刻板印象，還對心智不成熟的觀眾進行了錯誤引導，讓沉浸在大眾傳媒中的人以為，全世界女性本來就這樣，隻懂家長裡短又缺乏常識。
而當姚晨、海清她們站在一起，面對著整個行業發出扣問時；當她們互相擁抱，拋開偏見，真誠地讚賞對方時，女性關係也就呈現出了另外一番賞心悅目的景致。
原來，惺惺相惜也可以普遍的發生在女性間，大家為了一個共同的職業目標亦可謙謙女君子。
from《the good fight》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讓人驚喜的是很大一部分網友對這個話題的討論是正向的。點讚前幾的評論，基本都在表示透過“中年女演員”的困境，反觀了自己的現狀，並有希望改變的願景。
大家把針對一個現象本身交流，而不是單純地“挺”或“踩”某個具體的人，這特別好。
03.無可回避的困境
當然，在這些呈現的希望之外，有些困境也是我們無可回避的。
比如前面提到的質疑海清動機的部分，在其他事件中也很常見。
但凡你做出頭鳥，就一定是有所圖的，不然冒這個險幹什麽？這是很多人的思維慣性。
from《the good fight》
因為在這個崇尚趨利避害和社會達爾文主義的語境下，“衝冠一怒為真理”幾乎已經成為了笑話。
大家已經不相信理想主義了，也不相信有人真的會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出頭，畢竟海清為包括自己利益在內的集體發聲，都看起來很“不合時宜”。
我們一貫推崇的是什麽？是圓滑、周到，是八面玲瓏、明哲保身。第一個站起來的人，天時地利人和的庇護下，是“勇”；但凡有一方不予便利，就很容易成為眾人恥笑的“蠢”。
於是，“石頭激起漣漪的不同方向”中的那一股嘲諷的浪潮，扼殺了原本可能更多的要站出來的人。
from《the good fight》
再一個困境比較內化，就是女性群內部自身的分歧。
比如女演員本身在發聲時，她們集體內部並未提前達到共識，以致於“尷尬”之色畢露。甚至背後的內訌呼之欲出，消解了集體本身具有的能量。
這與女性長期被歸置於有限資源爭奪者的位置上有關，導致了“對女性惡意最多的往往同樣是女性”的結果。背後複雜的成因不表。
海清不是第一個在公眾場合提出“中年女演員”困境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人。就像越來越多意識到我們自身所處困境中的人一樣。
由這件事情引發的外延討論，從中年職場女性到其他領域，都有無數的聲音、無數的角度持續湧入。有建議生態改良的，有提倡個人努力的，這些都好。
from《the good fight》
希望在未來可能遇到的類似事件中，我們在裡面扮演的角色仍然能夠是善意的，開放的，和付諸進步行動的。
因為關於教堂的呼喊已經發出，它坍塌與否，就取決於每一個抬頭勇發聲和附身拾磚瓦的我們。
作者：楊六直，表達即偏見。
你遇到過什麽樣的性別／年齡／職業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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