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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將軍李廣究竟為何難封?並不完全是他人之過

李廣是西漢時期的名將,先祖是率軍平定燕齊兩國的秦國名將李信,也是一員猛將。李廣繼承了善戰的家風,鎮守右北平時,匈奴人將他呼作“飛將軍”,數年不敢侵犯邊塞。

但這樣一位赤膽忠心、能征慣戰的名將,最後不僅沒能封侯,還落得個自殺的淒慘下場,讓人唏噓不已,後世也往往將責任推給衛青和漢武帝,王勃在《滕王閣序》中也留下了“馮唐易老,李廣難封”的慨歎。但實際上李廣自己也是要為此負責任的,並不完全是他人之過。

李廣(?-前119年)_圖

我們先從李廣自身在戰場上的表現說起。記載中李廣第一次征戰是在漢文帝十四年(公元前166年),這場戰役中“廣以良家子從軍,用善騎射,殺首虜多,為漢中郎。廣從弟李蔡亦為郎,皆為武騎常侍,秩八百石”也就是說這是李廣第一次從軍征戰,就因為擅長騎射殺敵眾多而擔任中郎,這是當時皇帝的近侍官。

此後他又跟隨周亞夫參與平定吳楚七國之亂,並且作戰勇敢有奪旗之功。李廣擅長騎射的本領也堪稱舉世無雙,最有名的一次戰例當屬漢景帝時匈奴入侵上郡,李廣率領百餘騎撞見了匈奴數千騎兵,親自射殺兩名、俘虜一名敵方的“射雕者”,後又“與十餘騎奔射殺胡白馬將”,得以安然撤退。

元光六年(公元前137年)李廣出雁門與匈奴作戰結果兵敗被擒,他瞅準機會搶奪了匈奴人的戰馬向南奔逃,途中又射殺了許多追擊的匈奴人;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他被匈奴左賢王圍困時,使用強弓大黃射殺多名匈奴裨將。從這些例子中可以看出李廣十分驍勇善戰,尤其擅長騎射,而這正是中原軍隊的短板。

古代匈奴人_圖

然而李廣是一個軍事指揮官,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個人武藝的表現,而是沉著冷靜的心態、優秀的指揮能力和豐富的戰場經驗,可惜在這些方面李廣的表現真的是乏善可言。例如剛才提到的三場戰例,在景帝時期那場戰役中,李廣為了追擊這幾個匈奴“射雕者”,僅率小部分軍士在外獨行一晝夜,“平旦,李廣乃歸其大軍,大軍不知廣所之,故弗從。”將領在外一天一夜與大部隊喪失聯繫,不僅自己身陷險境,也讓軍隊群龍無首,無法組織有效的行動,一旦遇到敵人,後果不堪設想。

元光六年那場戰役李廣之所以被俘,是因為他率領的一萬騎兵全軍覆沒,逃回後論罪當斬,後來贖為庶人,而在元狩二年遭受圍困的那場戰役中,李廣所率領的軍隊也幾乎全軍覆沒。此外李廣還在兩次對匈奴的出征中打了醬油,一次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李廣隨衛青出定襄,但是沒有任何功績,而衛青則獲得了斬首一萬五千的戰績;另一次是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漢武帝發動了對匈奴的第七次出征,霍去病就是在這場戰爭中取得了封狼居胥的功業,而李廣由於失道沒能配合衛青完成擒殺匈奴單於的任務,後因不願面對刀筆吏而自殺。

第七次遠征(漠北大戰)形勢圖_圖

總的來看,李廣個人的表現十分英勇,可是指揮作戰的結果卻十分難看,要麽是全軍覆沒,要麽是沒有功績,不能獲得封賞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有人會說了,李廣這是因為運氣差,他本人不應該負責任。但實際上,這個鍋還真得李廣背,因為他沒有選擇正確的對匈作戰打開方式。

西漢初年白登之圍後,西漢王朝由於找不到對付匈奴騎兵的作戰方式只能采取和親政策,而武帝時發動的多次對匈奴大規模作戰,大多都取得了巨大勝利和豐碩戰果,其原因正在於西漢騎兵戰術的革新。這種革新最早可以追溯到漢文帝時期,晁錯曾經對漢文帝建言:“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風雨罷勞,饑渴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眾易撓亂也。”即用騎兵和戰車與匈奴人肉搏,發揮漢軍優勢,當時漢文帝也采納了這一提議。

漢太宗,劉恆(前203年—前157年),即漢文帝_圖

其實戰國時期趙國名將李牧就已經採用這種方法對付匈奴人,效果很好,但畢竟是被動的防禦,很難根除匈奴的威脅。而武帝時期已經有了大規模的騎兵部隊和充足的馬匹儲備,因此衛青和霍去病做的就是主動出擊,將這種戰術發揮到極致。

例如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霍去病指揮漢軍騎兵萬餘人出隴西發動進攻,史載“合短兵,殺折蘭王,斬盧胡王,誅全甲”,明顯是采取近戰肉搏的戰術;此外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衛青、霍去病各帶五萬騎兵搜尋匈奴主力,匈奴單於發現後指揮軍隊率先攻擊,亮軍交戰後突然刮起大風,飛沙走石中雙方都難以看清敵人,衛青趁此機會又派遣騎兵包抄了匈奴軍隊兩翼,兩軍展開了近距離廝殺,最後漢軍斬首一萬餘級,而另外一支霍去病部斬首更是多達七萬餘級。

可見在近戰肉搏中漢軍優勢十分明顯。東漢時期那位喊出“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陳湯對於兩軍肉搏戰的水準也有過闡述:“夫胡兵五而當漢兵一,何者?兵刃樸鈍,弓弩不利。今聞頗得漢巧,然猶三而當一。”也就是說,憑借裝備上的優勢,漢朝軍隊可以依靠肉搏戰碾壓匈奴騎兵。

孝堂山畫像石,左側的匈奴戰士被右側的漢軍碾壓_圖

然而李廣卻沒有采取這種戰術,我們看李廣指揮的幾次戰役,都是在發揮自己的騎射本領,或者率領軍隊與匈奴軍隊互射,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損兵折將也是很自然的了。而且李廣治軍方面也有很大不足,司馬遷也說他的部隊行軍時“無部伍行陳,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不習刁鬥,莫府省約文書籍事”,李廣治軍主要依靠個人魅力,軍隊缺乏應有的紀律又不擅長近戰,真正打起仗來確實是會吃大虧的,所以李廣離一個合格的將領還是差的遠啊。

軍事之外,李廣也犯了許多大忌。司馬遷說李廣“悛悛如鄙人”,這話確實中肯,因為李廣在戰場之外也是一錯再錯。比如他在平定吳楚七國之亂中立下戰功,當時梁孝王特意授予他將軍印,李廣竟然接受了,但這實際上犯了大忌。因為漢朝為了防止地方藩國威脅中央,明令不許中央朝臣與諸侯交往,而李廣竟然接受了梁孝王的將印,就算他不想反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好在景帝開明,只是取消了對李廣的封賞,但這樣缺乏政治敏感性,想必李廣在朝廷裡混的也不怎麽樣。

政治不敏感也罷了,李廣還輕視法度。元光六年兵敗後,李廣被廢為庶人,因此在家與朋友射獵遊玩,晚上才返回,被霸凌尉阻止,李廣隨從說這是原來的李將軍啊,估計這個霸陵尉也是固執,說了句“今將軍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強行把李廣攔了一夜,結果李廣就記了仇,後來復出以後讓霸陵尉跟隨自己出戰,“至軍而斬之”,人家前腳剛到就把人砍了,私自殺害國家公職人員,確實夠不講理了,但這還不是最狠的。

李廣墓_圖

李廣曾經與以擅長相面著稱的王朔私下交談,感慨自己不得志,王朔問他有沒有後悔不安的事情,李廣說自己曾經誘降羌人八百餘人,但是使了詐一日之內就將這些人全部殺死。王朔說,沒有比殺降更能帶來災禍的了,將軍不能封侯都是因為這件事。看來李廣自己也為殺了這800多投降的羌人而不安,但是畢竟事情已經做了,無法挽回;司馬遷記載這件事,似乎也是認同王朔的見解的,當時漢朝其實大量需要邊疆少數民族補充兵員與匈奴對抗,李廣這麽辦事不僅有損自己聲譽,也不利於漢朝的建軍大業,當然要被記上一筆了。

有些人可能認為是漢武帝跟衛青故意跟李廣過不去,但實際上並非如此。李廣自殺後衛青也很自責,李廣之子李敢因為這件事曾經打了衛青,衛青也不聲張,以他當時的權勢將這件事往上一報李敢的命就沒了,而且名正言順,也不需要唆使霍去病去暗殺,霍去病射死李敢其實就是自己擅作主張的跋扈表現,與衛青沒有關係。漢武帝對李廣也一向不錯,前線失利後還不顧李廣之罪重新啟用他,李廣自殺時已經六十多歲了,此前的戰場表現也實在拿不出手,武帝不讓他當先鋒也在情理之中。

司馬遷_圖

司馬遷在《史記》中如此正面刻畫李廣,當然與二人命運相似,感同身受有關,但其實還有一個不能忽略的因素,現在學界比較認可的一種觀點認為司馬遷於元狩五年(公元前118年)在朝廷中擔任郎中,而這一年擔任郎中令的正是李廣之子李敢,因此司馬遷不僅與李廣感同身受,還是李廣之子的下級,這兩層關係加起來,司馬遷難免對李廣有所偏頗。

後世也有許多人從司馬遷的觀點出發同情李廣,但也有一些比較尖刻的聲音。比如明末黃淳耀就曾經說:“李廣非大將才也,行無部伍,人人自便,此以逐利乘便可也,遇大敵則覆矣。太史公敘廣得意處,在為上郡以百騎禦匈奴數千騎,射殺其將,解鞍縱臥,此固裨將之器也。若夫堂堂固陣,正正之旗,進如風雨,退如山嶽,廣豈足以乎此哉?淮南王謀反,隻憚衛青與汲黯,而不聞及廣。太史公以孤憤之故,敘廣不啻出口,而傳衛青若不值一錢,然隨文讀之,廣與青之優劣終不掩。”

黃淳耀(1605~1645)_圖

總體上來看,不管犯下多少錯誤,李廣確實是一位英雄人物,對大漢忠心耿耿,作戰勇猛,也因此獲得了時人的認可。可惜他的失誤實在是太多,以至於人人都為他感到惋惜,因此也很難將他視作一個合格的將領,這可能正是他難以封侯的原因。

文:貓斯基

參考文獻:

(漢)司馬遷,《史記》

(漢)班固,《漢書》

(明)黃淳耀,《史記論略·李廣》

楊寧寧,從漢匈戰爭中認識真實的李廣,中央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5

牛苗苗,薑豔豔,論司馬遷的政治理想追求,延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5

李碩,《南北戰爭三百年》,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

文字由歷史大學堂團隊創作,配圖源於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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