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關於色彩和太空的迷幻之旅究竟有多精彩？

Katharina Grosse,

The Horse Trotted Another Couple of Metres, Then It Stopped, acrylic on fabric, 1000×4600×1500cm, 2018, Carriageworks, Sydney, Australia,Photo: Zan Wimberley, Copyright: Katharina Grosse u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of Gagosian, commissioned by Carriageworks Sydney, Australia

國際知名德國藝術家卡塔琳娜·格羅斯於中國的首場個展《呢喃的泥土》(Mumbling Mud)11月5日在位於上海K11購物藝術中心的chi K11美術館隆重揭幕，展覽展出了五件與場景相關、沉浸式的大型作品，一場關於色彩與太空的視覺盛宴在這裡拉開帷幕。

迷宮般的太空體驗

上世紀50年代前期，正處於重新定義藝術生產的範式和走向的關鍵時期，而德國藝術家卡塔琳娜·格羅斯(Katharina Grosse)恰好出生在抽象表現藝術即將終結的時候（1961年）。

也許正是生於這樣一個藝術多元化發展的時代，觀眾在格羅斯不同時期的作品中可以窺見藝術在歷史長河中留下的足跡：古典的、浪漫的、現代的、抽象的；平刷、噴濺、滴灑、塗鴉……

《呢喃的泥土》藝術家卡塔琳娜·格羅斯，1961年出生於德國弗賴堡，畢業於杜塞爾多夫美術學院。2000-2010年在柏林白湖藝術學院任教，隨後在杜塞爾多夫藝術學院任教，現工作和生活在柏林。

上世紀80年代，格羅斯隨父親來到中國生活了一段時間，對中國產生了特殊的情懷。2018年7月，格羅斯再次來到中國，同之前曾與K11 Art Foundation合作的藝術家見面，深入探討與《呢喃的泥土》相關的藝術創作及主題。

《呢喃的泥土》策展人劉秀儀（左）和藝術家卡塔琳娜·格羅斯（右）

最終展示的《呢喃的泥土》將面積1500平方米的美術館劃分為五個展區：《地下》《鬼魂》《絲綢工作室》《腹中》《陳列室》，每個展區的大型作品幾乎都是在現場創作和完成，引領觀眾沉浸在迷宮般的太空體驗。

Katharina Grosse,

MumblingMud,Ghost 鬼魂, Styrofoam, 255×430×1720cm, 2018, exhibition view, chi K11 art museum, Shanghai,Photo: JJYPHOTO,? Katharina Grosse und VGBild-Kunst Bonn, 2018,Courtesy of K11 Art Foundationand Galerie n?chst St. Stephan, Vienna, Austria

格羅斯的作品跨越了物件和建築環境的既有界限，使感官與現實分離。噴繪於不同結構和布料上的紋理圖案，色彩豐富且難以名狀，讓人仿佛漫步於熟知世界的邊緣。

Katharina Grosse,

MumblingMud,Silk Studio 絲綢工作室, Digital print on silk, 290×1375×50cm and 290×1650×50 cm, 2018, exhibition view, chi K11 art museum, Shanghai,Photo: JJYPHOTO, ? Katharina Grosse und VG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of K11 Art Foundationand Galerie n?chst St. Stephan, Vienna, Austria

時尚芭莎藝術專訪藝術家卡塔琳娜·格羅斯，全方位解讀“呢喃的泥土”。

攝影：劉衛，鳴謝K11 Art Foundation及藝術家

芭莎：展覽主題“呢喃的泥土”的含義是什麽？

卡塔琳娜·格羅斯：呢喃：介於說話與沉默之間的中間狀態；泥：介於固態與液態之間的中間狀態。這個名字的靈感來自粵語俗語“鬼食泥”——意思是指說話含糊不清，介於聽到與聽不到之間的中間狀態。

芭莎：此次個展創作的出發點是什麽？整個創作過程持續了多久？

卡塔琳娜·格羅斯：布展大約三周；從構思開始，整個創作過程約為一年。繪畫可以出現在我們生活的任何地方。它的形態可以十分多元，展示現實世界的多維性。想象即是現實。

色彩的能量太空

卡塔琳娜·格羅斯對色彩的敏銳和掌控使其自由地穿梭在平面和太空之中，如“魔術師”般用色彩構建太空的能量，使之具有無限張力和超越邊界的膨脹性，帶來了強烈的視覺震撼效果。

Katharina Grosse,

MumblingMud,Stomach 腹中, Acrylic on fabric, 300×2950×2050cm, 2018, exhibition view, chi K11 art museum, Shanghai,Photo: JJYPHOTO, ? Katharina Grosse und VG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K11 Art Foundationand Galerie n?chst St. Stephan, Vienna, Austria

在格羅斯上世紀90年代的早期作品中，油畫還是她作品的主要創作形式。1998年，作為藝術探索的轉折之年，她放下畫筆，開始運用噴槍作為主要的繪畫工具，在建築環境中創造與場景相關的大型作品。噴槍的利用，使顏料的施用不再束縛於畫家身體和畫布之間的聯繫。噴槍繪畫使藝術家無法觸碰太空，唯一的連結就是行走。

Katharina Grosse,

Wunderbild, acrylic on fabric, 1450×5200×500cm, 2018, National Gallery in Prague, Czech Republic,Photo: Jens Ziehe, Copyright: ? Katharina Grosse u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Galerie n?chst St. Stephan, Gagosian, and K?nig Gallery, commissioned by National Gallery in Prague

她的繪畫一氣呵成，筆下流淌出一條連貫的色彩河流。隨著作品的尺幅越來越寬，她的繪畫動作也不斷延展，終於將牆壁也變成她的畫布。因為她喜歡“大”，她想要它們能夠超越思維，可能像烏雲、像暴風，這些都是大的東西。

Katharina Grosse,

The Horse Trotted Another Couple of Metres, Then It Stopped, acrylic on fabric, 1000×4600×1500cm, 2018, Carriageworks, Sydney, Australia,Photo: Zan Wimberley, Copyright: Katharina Grosse u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of Gagosian, commissioned by Carriageworks Sydney, Australia

芭莎：怎麽看待這次展覽的構造？

卡塔琳娜·格羅斯：chi K11美術館因為在整個太空裡面是沒有日光的，所以就很像一個實驗室的感覺。展廳層高不高，橫向的移動在本次展覽中成為主要的方式。因此，也產生了通過遊走的方式把五個版塊連接起來的想法。

芭莎：當畫框不再成為繪畫的邊界，還有其它東西可以限制嗎？

卡塔琳娜·格羅斯：我並不認為界限是一種限制性的元素，界限是兩個不同的東西，可以在裡面進行交融、匯合，從而產生新的太空。在關於界限這個問題上，其實正是我們要探討、協商和鑒定的，因為在協商和鑒定的過程中，我們會產生新的規則。

老師戈特哈德·格勞伯納傳授給她經其擴展後的繪畫理念：繪畫就是一個“色彩太空體”。在此基礎上，格羅斯以更加激進的方式開始創作，將色彩和環境結合起來：地板、天花板、牆角、塊石等都是她創作的“畫布”。

Katharina Grosse,

Das Bett, acrylic on wall, floor, and various objects, 280×450×400cm, 2004, Düsseldorf, Germany,Photo: Nic Tenwiggenhorn, Copyright: Katharina Grosse, Nic Tenwiggenhorn a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她遊走於不同的太空，穿著工裝服、帶著面具，將她與太空隔離開來。不同於畫筆的是，作為繪畫工具的噴槍並不覆蓋任何事物。噴槍繪畫不但令繪畫從建築體的接觸中解脫出來，而且也讓繪畫在很大程度上脫離了藝術家的操控。

芭莎：噴槍的使用與繪畫的身體軌跡不同，是如何控制的？在選擇噴槍上有什麽特殊要求？

卡塔琳娜·格羅斯：噴槍拓展了我的身體在太空中的延展性，也讓整個繪畫過程更有活力。同時，在我工作的時候，噴槍確保了能夠長時間持續不斷地提供顏料。在本次K11的展覽中，我用的是Graco的無氣噴槍。

芭莎：在創作中，是事先做好規劃還是即興發揮？噴槍這種創作方式有沒有受到藝術理論的影響，如抽象表現主義或行動繪畫？

卡塔琳娜·格羅斯：繪畫可以附在任何地方，可以存續於任何地方，繪畫並不與場地掛鉤。而如果繪畫並不與場地掛鉤，那麽想象也不與場地掛鉤，而因為想象關乎現實。因此，現實其實也不附在任何地方。這意味著我們總是可以用不一樣的視角和方式去看待和體驗現實。

我的繪畫便是這一認知的雛形。當然，這並不是說這些繪畫是我們前行的方向或模仿的范例；它們是現實的初級模塊，讓我們在其間探索現實的各種特徵，並以戲劇化的方式加以濃縮。

在噴繪的過程中，顏料要通過一層中性的、看不見的介質——空氣——才抵達被著色的表面。與用畫筆作畫相比，噴繪的方式拓展了藝術家的行動區間，並使色彩自身獲得了獨立性。

Katharina Grosse,

Double Floor Painting,Acrylic on wall, floor, canvas, and on various objects,680×3800×1100cm,2004, Installation view at Kunsthallen Brandts Kl?defabrik, Odense, Denmark , Photo: Torben Eskerod, ? 2018 Katharina Grosse and VG Bild-Kunst, Bonn

Katharina Grosse,

Double Floor Painting, Acrylic on wall, floor, canvas, and on various objects, 680×3800×1100cm, 2004, Installation view at Kunsthallen Brandts Kl?defabrik, Odense, Denmark , Photo: Torben Eskerod, ? 2018 Katharina Grosse and VG Bild-Kunst, Bonn

格羅斯的噴繪技法得以精進，要歸功於多年的藝術實驗，她癡迷於色彩噴繪形成不同效果的各種可能性，從而使不同的色彩能夠在一個平面上共存，卻不會混淆。畫作成品展示出色彩各個層次的形成過程，觀眾得以窺見時間的維度。

芭莎：怎麽看待作品中豐富的色彩之間的關係？

卡塔琳娜·格羅斯：我更願意把所有的顏色都去應用，然後把它們組合在一起，更多的是想形成流動的感覺，所以我不會特別關注一種顏色跟另一種顏色之間的關係。我比較關注所有顏色之間相互的影響和關係。

芭莎：噴繪的創作方式讓人聯想到塗鴉，這兩者之間有何聯繫？

卡塔琳娜·格羅斯：塗鴉往往是用書寫或塗繪的方式來提出要求，比如，標記一個界限。我做的是把界限塗掉，是拉開太空而不是封閉太空。

我覺得邊界區域是極富戲劇張力的場域，因為在這些區域裡，多元的興趣交織重疊，在一片狹小的區域內互相碰撞，同時並存。在邊界區域，我們時刻感受著互相排斥的各種事物，仿佛處於悖論之中。

藝術如何在日常生活中自處

近幾年，格羅斯逐漸開始在公共太空作畫，用巨大的色塊覆蓋建築和自然太空。對藝術家來說，這不是挑釁行為，也不是要佔據某個地點，她把自己的藝術作品視為“公共領域內，一個畫家滔滔不絕的才思”。

Katharina Grosse,

Rockaway,acrylic on wall, floor, and various objects,600×1500×3500cm,2016, MoMA PS1’s Rockaway! series, New York, USA,Photo: Pablo Enriquez, Copyright: Katharina Grosse u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of MoMA PS1, New York

起初，格羅斯更多的是關注日常，將各種熟悉的材料納入作品中作為表現元素，比如建築類的材質：房子、樹木、泥土等。本次展覽中的第一個展區《地下》所呈現的就是抽象的藝術太空與現實的緊密結合，讓人想起chi K11美術館位於地下、毗鄰地鐵站的事實。

Katharina Grosse,

Mumbling Mud,Underground 地下, Acrylic on soil and various objects, 280×1545×2630cm, 2018,exhibition view, chi K11 art museum, Shanghai, Photo: JJYPHOTO, ? Katharina Grosse u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of K11 Art Foundation and Galerie n?chstSt. Stephan, Vienna, Austria

從上海本地市場找來的土堆和建築材料覆蓋著五彩顏料，組成充滿幻像的人造風景景觀圖，喚起了一種原始的混沌或末日後的景致。而噴槍經過沉澱，使荒漠的反烏托邦現實充滿了美感。

Katharina Grosse,

Untitled Trumpet, acrylic on wall, floor, and various objects, 660×2100×1300cm, 2015, All the World’s Futures, 56th Art Biennale, La Biennale di Venezia, Italy,Photo: Nic Tenwiggenhorn, Copyright: Katharina Grosse, Nic Tenwiggenhorn and VG 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of Barbara Gross, Munich, Galerie n?chst St. Stephan/ Rosemarie Schwarzw?lder, Vienna, K?NIG Gallery and Mark Müller, Zurich

關於最後一個展區，它是連結展覽與現實的出口。噴槍世界與日常世界之間留下未能解決的衝突，對藝術如何在日常生活中自處提出了質問。

格羅斯將其布置成一個豪華客廳《showroom》，整個太空被她的顏料覆蓋著，置身在獨特的家具設計之中，讓觀眾感覺重回購物中心。

Katharina Grosse, MumblingMud, Showroom 陳列室, Acrylic on furniture, wall andfloor, 300×1150×1260cm, 2018, exhibition view, chi K11 art museum, Shanghai,Photo: JJYPHOTO, ? Katharina Grosse und VGBild-Kunst Bonn, 2018, Courtesy of K11 Art Foundationand Galerie n?chst St. Stephan, Vienna, Austria

格羅斯將書櫃搬進美術館，展覽前曾向公眾征集圖書，作為藝術創作的一部分。書本本身作為一個存儲知識和資訊的容器，置入這個太空將產生歷史感，同時也是把關於傳統以及不同知識的思考進行結合和捋順的象徵。

Katharina Grosse,

Double Floor Painting, Acrylic on wall, floor, canvas, and on various objects, 680×3800×1100cm, 2004, Installation view at Kunsthallen Brandts Kl?defabrik, Odense, Denmark, Photo: Torben Eskerod, ? 2018 Katharina Grosse and VG Bild-Kunst, Bonn

繪畫不僅僅是限定在唯一的平面太空裡，不管是沙發還是在房間裡整個氛圍的營造，格羅斯都希望能夠讓觀眾通過不同的方式來看待本來固有的關於所謂陳列室、起居室這樣的概念。同時，在這個過程中也是激發觀眾歷險的感覺，讓人產生一種信任感，然後在歷險與信任的過程中，自己對作品再有一個深入的體會和認識。

芭莎：關於showroom這件作品，有什麽可以分享的故事？

卡塔琳娜·格羅斯：因為整個展覽進去的第一部分就是“地下”，是混沌、亂的狀態。你再往裡走會到“腹中”，“腹中”是一個迷宮式的感覺。所以我在最後的部分希望把它設計成讓大家能夠為即將離開這個展廳、回到你熟悉的世界有一個連接感。

如何在一個具體的地方呈現繪畫？尤其是作為一種個性化的表達？繪畫是一個關乎想象的過程，它不代表現實；相反，它生產現實，推動現實前進。繪畫讓人能夠以一種與眾不同的方式同時展開想象和開展行動，它與身體息息相關，其創作過程又總是滲透著來自社會的需求。所以盡情發揮想象吧，何必拘泥於畫布和形式呢。

▲▲▲正在展出▲▲▲

展覽：呢喃的泥土（Mumbling Mud）

時間：2018年11月10日-2019年2月24日

地址：上海市黃浦區淮海中路300號K11購物藝術中心B3層chi K11美術館

[採訪/蘆皙][編輯、文/張佳琳][圖片來源/chi K11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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