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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的人生贏家,才能跟威廉吉布森合寫小說

2002年,威廉·吉布森在他《全息玫瑰碎片》短篇集的自序裡寫道:

我這些故事的“源代碼”有很多,其中就包括與多位作家的私交,像斯特林、謝利和斯萬維克。要是沒有這些人,讀者大概就看不到這篇自序了。

然後,吉布森又絮絮叨叨誇獎起了跟斯萬維克合寫的《空戰》,是如何“像做夢一樣”。

前幾天,我們有幸請到斯萬維克來中國講課,問起這事,他居然一臉吃驚:

“是麽?他寫在書裡啦?我都不知道。倒是有次我獲獎了,他專程打電話來祝賀…...”

▲ 斯萬維克本尊(攝影:七姐)

等等,斯萬維克,這個男人當年到底經歷了什麽,才能讓威廉·吉布森這種賽博朋克宗師級人物又親自致電祝賀、又在書裡表揚啊?

本著八卦到底的精神,我們追著斯萬維克,扒出了他和吉布森的陳年往事。

01 打電話親自祝賀

斯萬維克和吉布森相處時,總是有很多奇妙的細節。

當年,吉布森住在加拿大哥倫比亞,斯萬維克住在費城,其實距離非常遙遠,兩個人不怎麽見面,斯萬維克本以為兩個人的關係也就那樣了。

但當斯萬維克獲得星雲獎當天,吉布森馬上給他打了個電話祝賀(當時話費還是一分鐘好幾美元的年代)。

獲了大獎,斯萬維克很是得意,但吉布森對他說:得獎是頂好的事,這樣你就不用再一直惦記著拿獎了。不過以後啊,星雲獎這個標簽會像小狗一樣一直跟著,你再得五個星雲獎也不會變得更好,就像你幹了壞事,那就一輩子都別想摘掉這個惡名聲。斯萬維克也就慢慢擺平了心態。

兩人見面的機會,大多是各種科幻活動、漫展、con,這是幻想作家跨地相聚、交流靈感的好機會。

幾年前,吉布森在費城演講,斯萬維克也去了那個活動。活動最後一天,吉布森對斯萬維克說:“哎,上周我和朋友在一起,在一座泥濘崎嶇的山上騎越野自行車,簡直像集體自殺一樣,第二天起來感覺特別好。”

吉布森還透露,他準備活動結束後就飛回家,躺在一個小黑屋裡,把一個濕毛巾蓋在頭上,直到自我膨脹消退下去。

▲ 威廉·吉布森本尊(來源:michellebuchanan)

02 嫌棄自己的處女座,是作家天性

有次活動提問環節,有人問起來吉布森關於《神經漫遊者》的問題,他回答道:“你得理解我,我至少得有二十年沒有讀過《神經漫遊者》了”。

斯萬維克就想:哎喲,原來你也這樣啊?!

因為斯萬維克認為,嫌棄自己的處女作是作家的天性,雖然他認為吉布森的處女作小說絕對是20世紀最了不起的科幻小說之一。

03 合寫《空戰》的故事

大概35年前,兩人開始合作寫作。

是威廉·吉布森先給出了《空戰》的關鍵靈感。他想到了一個概念,有一些可以投射心電感應的南方人,他們能投射的東西只有一個:一戰的飛機。

順著這個概念,他設想了這麽一個場景:幾個人斜倚著圍攏在一張鋪著綠色平絨的台球桌旁,桌子上方,幾架小小的飛機正在進行空戰。

當時,斯萬維克還不確定新故事到底能不能寫得出來,但吉布森已經將這段文字寫好了。吉布森的設定不僅僅確定了故事發生的場景,而且將斯萬維克對這個新故事的所有想法全都囊括其中。斯萬維克十分驚喜,同時覺得這個場景精妙絕倫,於是順著這個骨架,想出了一個能套上去的故事。

▲ 在街邊小飯館做筆記的斯萬維克(攝影:七姐)

一次con上,斯萬維克借機找到了吉布森,對他說:“我太喜歡你設定的那個場景了”。吉布森馬上就回答道,“你要是喜歡可以拿走用呀,寫個故事,或者咱倆合寫一個。”

斯萬維克很想知道吉布森這麽一個了不起的作家是怎麽創作的,也想見識見識他到底有多麽了不起,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空戰》的合作創作過程是這樣的:

先由斯萬維克寫,寫一個月,那一個月裡他對這個故事為所欲為了一番,到了月底,他把自己寫的東西寄給吉布森,隨信寄出的還有他的一些想法和靈感。吉布森接著寫了一個月,那一個月,他又為所欲為了一番。他可以隨便修改斯萬維克的那部分——可以改動主角的性別,改變情節,可以改變任意一件事,甚至把他寫的東西剔除,然後再把成果返給他。

共同創作是一種很有意思的合作方式,寫作風格不一樣的兩個人一起合作,各自有各自拿手的地方,兩人之間的差異性混合出奇妙的化學反應。

在這次合作中,吉布森有很多靈光一閃但最後沒用上的點子,斯萬維克就拿了一些來用。其實,只要其中一方哪些想法覺得用不下去了,都可以交給另一方,說不定另一人覺得是可以用的。斯萬維克認為,不要因為現在覺得沒有意思,就把這些點子扔掉,大多數作家都會在很多年後後悔當初怎麽就給扔了。

但是,這種合作最重要的一點是,決定由誰拍板終稿。

《空戰》裡面的戰鬥機空戰場景本來是吉布森擅長的部分,但吉布森不是特別喜歡空戰這種小說,因為不太像自己的小說。斯萬維克模仿吉布森的文風,本來覺得寫得很糟,但吉布森卻覺得很好。在合作創作的時候,他們必須確定好整體形式,努力避免讓讀者覺得稿子斷斷續續。

合作期間,兩人也經歷了許多磨合,再加上一來一回互相刪改,兩人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寫完這個故事了。斯萬維克自己擱置時間最長的故事,就是這篇跟吉布森合作的《空戰》。

在這互相寄文稿的過程中,還有一個小插曲。

斯萬維克不知不覺有了好多吉布森不想寫的東西,這些“邊角料”又成了新的故事靈感,斯萬維克便開始了新的寫作。新故事取標題為《機器人》(Robot),但他還未發現這篇新小說的中心情節,這個故事就這麽醞釀了大約35年。

▲ 開心逛園子的斯萬維克(攝影:七姐)

後來,吉布森寄給斯萬維克這麽一個場景:

英雄主角走入了一個台球廳。台球廳裡星羅棋布地掛著陳舊的聖誕裝飾裝飾,發油味道充斥著屋子,台球彼此碰撞劈啪作響。牆上,不知道誰祖父的獲獎照,意氣風發,如今也已褪成蟑螂翅膀的顏色。

斯萬維克讀到那段,頓時豁然開——故事成型了,而且肯定會大放異彩。那一段的每個元素都安排得恰如其分。

斯萬維克寫了文章的最後段落,也就是故事的高潮:當主人公雙腿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靠倒在台球桌邊時,他抬起頭,露出的表情如同一只被車頭燈光籠罩的鹿——正是照片中的那隻(故事中沒有描寫照片中的鹿)。當吉布森寫了他那段,斯萬維克的這段高潮戲也就順理成章地接住了。

於是,《空戰》終於完成。成果中的一字一句,一行一段,無不體現著兩人緊密的合作關係。

▲1985年,《空戰》首次發表在《奧秘》(Omni Science Fiction)科幻雜誌七月刊上。

04 吉布森很有範兒

斯萬維克一種覺得吉布森是個很酷的人。

有次,斯萬維克正和作家傑克·沃馬克走在一起,傑克提到自己的外套是Buzz Rickson品牌出品的威廉·吉布森系列。

▲“Buzz Rickson MA-1 Jacket”,是美國時裝品牌巴斯雷克森和作家威廉·吉布森合作款服裝。設計師以吉布森的小說《模式識別》中,女主角 Cayce Pollard的一件虛構的飛行夾克為靈感,設計出了這款衣服。來源:Self Edge

前一秒,斯萬維克還覺得這外套普普通通,但經過傑克一說,他便覺得這外套非常時尚非常酷,正像吉布森本人會穿的樣子。

如果你能將吉布森身上一切很酷的東西強行取下,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可重新拾回。這就是酷的本質——不拘小節。

斯萬維克認為吉布森有這麽一種範兒,就是那種賽博朋克範兒。他認為他看待科技的視角很浪漫,很喜歡他的風格,所以在兩人合作時,就這麽按著吉布森的路數走。

05 唯一的不滿

斯萬維克特別不喜歡《神經漫遊者》裡的一個句子。

斯萬維克的第一篇小說,是他在17歲時為了進一個寫作班而寫的,題為《The Theoretical Man》,第一句話是“天空是陰極管一般的灰色”(The sky was a cathode-tube grey)。

而《神經漫遊者》著名的開篇第一句話就是——“港口上空的天色猶如空白頻道上滿是雪花點的螢幕”(The sky above the port was the color of television,tuned to a dead channel)

這就是斯萬維克唯一的不滿,因為聽起來太像他本人寫的了!除了這個小小的插曲外,斯萬維克對威廉·吉布森所發表的一切文字還是非常欣賞的。

作者| 七姐:本體為蘇小七,熱愛從一切舊紙堆裡刨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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