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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寒雜病論》中的「術」到底是白朮還是蒼朮?一次講清楚!

大家好,我是中醫老劉

《神農本草經》與宋本《傷寒論》術類葯差異分析

摘要:《神農本草經》應反映張仲景時代用藥情況,但與宋本《傷寒論》術類葯之間存在差異,《神農本草經》術類葯作「術」,而宋本《傷寒論》術類葯則作「白朮」。結合漢魏六朝乃至宋代各個時期的本草方書,說明漢代術類藥物只有術而沒有白朮,六朝以後始分蒼、白朮,至宋代則明確區分蒼、白朮。宋本《傷寒論》出現白朮,固然有宋人臆改的因素,但根本原因是藥物分化及品種變遷的結果。

《神農本草經》(簡稱《本草經》)應反映張仲景時代用藥情況,但與宋本《傷寒論》(宋臣林億等校改官刻)術類葯間存在差異。現在各種傳本《本草經》隻言術而無蒼、白朮,國內通行的《傷寒論》、《金匱要略》傳本(包括《金匱玉函經》),凡是有術的方子都隻言白朮而沒有術。說明《神農本草經》與宋本系統《傷寒論》,在藥物種類術與白朮、蒼朮上有很大差異。

漢以前只有術而沒有蒼、白朮之分

術載於《本草經》上卷上品:「術,味苦,溫。主風寒濕痹死肌、痙疸,止汗,除熱,消食。作煎餌??一名山薊。生山谷」[1]。《名醫別錄》:「味甘,無毒,主治大風在身面,風眩頭痛??一名山薑,一名山連。生鄭山、漢中、南鄭」[2]。二書所述苦溫及甘,包含了兩種術性味。術早在《爾雅》中已有提及,出土漢代簡帛醫籍只有術而沒有白朮、蒼朮,西漢帛書《五十二病方》治「胻久傷」致「癰潰」方、《武威漢代醫簡》治傷寒遂(逐)風方、《居延漢簡》傷寒四物(方)都隻言術。為什麼各種《傷寒論》傳本只有白朮,其是否真實反映了漢代及張仲景用藥情況?這要從術與蒼朮、白朮藥物品種的歷史變遷談起。

六朝以後開始區別白朮與蒼朮

南朝梁陶弘景首先提出術分兩種:白朮、赤朮。《本草經集注》:「白朮葉大有毛而作椏,根甜而少膏,可作丸散用;赤朮葉細無椏,根小苦而多膏,可作煎用」[3]。從形態上區分:白朮作椏,赤朮無椏;白朮根少膏,赤朮根多膏;白朮根甜似屬味甘,赤朮根小苦似屬味苦。其形態描述與現今白朮、蒼朮略近。蒼朮古代作煎餌,為道家服食之品。陶弘景謂術之產地「以蔣山、白山、茅山者為勝」,後世本草書如《本草原始》、《本草真詮》,多以江蘇茅山為茅蒼朮道地產地,現代仍以茅蒼朮[菊科植物茅蒼朮Atractylodeslancea (Thunb.) DC.]為蒼朮正品。繼陶弘景後,《藥性論》首單列「白朮」條,指出其味甘辛,能主大風,治心腹脹痛,破消宿食,開胃等。《日華子》論「術」時指出「蒼者去皮」,指蒼朮。

南北朝至隋唐方書中出現術、白朮、蒼朮分別入葯的情況,術出現次數最多。日本藏《小品方》殘卷載有術及白朮,如卷一半夏橘皮湯「治胸中冷淡氣滿,不欲食飲」用白朮;半夏枳實湯「治冷熱久辟,實不能飲食,心下虛滿,狀如水氣」用術。日本《醫心方》引唐以前方書並載術及白朮,如引《玉葙方》「屠蘇酒治惡氣溫疫方」用白朮,引《效驗方》理中散用術。唐代《千金方》(非林億等校改)則是白朮、術同時出現,但宋人校改之《千金方》一律改為白朮,失去原貌。《外台秘要》出現術、白朮、蒼朮入葯的情況。可見,從南北朝至隋唐逐漸區分白朮、蒼朮之用,但術、白朮、蒼朮在方書中混雜出現。

宋代明確區分白朮與蒼朮的功用

宋代白朮與蒼朮基本區分開來。宋代《證類本草》首列「蒼朮」條,將術的記載均列於下,按其傾向術指蒼朮。《本草衍義》亦列「蒼朮」條,指出二者性狀不同:蒼朮長如大拇指,肥實,皮色褐,氣味辛烈,炮製需米泔浸、去粗皮;白朮粗促,色微褐,氣味亦微辛、苦而不烈。宋代《本草圖經》對白朮、蒼朮某些形態的描述與今頗近,曰:「(術)春生苗,青色無椏??莖作蒿稈狀,青赤色,長三二尺以來。夏開花,紫碧色,亦似刺薊花,或有黃白花者。入伏後結子,至秋而苗枯。根似薑而傍有細根,皮黑,心黃白色,中有膏液,紫色」[4]。其描述植物特徵如「無椏」、「莖作蒿稈狀」、根「中有膏液」等近似於現代的蒼朮。又曰:「今白朮生杭、越、舒、宣州高山崗上,葉葉相對,上有毛,方莖,莖端生花,淡紫碧紅數色,根作椏生」[4]

宋代《本草圖經》所繪舒州術,相當於今之菊科植物白朮Atractylodes macrocephala Koidz.。由《本草圖經》可見宋代杭州是白朮主要產地,後來杭州於潛縣的於術成為白朮的佳品,而杭、越、舒、宣即今浙江、安徽一帶,與現今白朮道地產地相近。

宋人明確區分白朮、蒼朮功用。日本《雜病廣要》引宋代施發曰:「白朮肉厚而味甘,甘入脾能緩而養氣,凡養氣調中則相宜耳。蒼朮肉薄而味辛烈,辛烈走氣而發外,凡於治風去濕則相宜耳」[5]。按其說,白朮甘緩偏補,蒼朮辛烈偏散。宋代龐安時《傷寒總病論》卷六載時雨散治「冬夏傷寒,發汗極效」,方用蒼朮、甘草、麻黃、豬牙皂角等。宋人關於白朮、蒼朮功效之分,基本上被後世本草遵循,《本草綱目》、《本草經解》皆言蒼朮苦辛氣烈、白朮苦甘氣和功效之分始於宋代,《本草經解·考證》:「術,《本經》不分蒼白,功用正同,宋元以來始分用。謂白朮苦甘氣和,補中焦,除脾胃濕,用以止汗。蒼朮苦辛氣烈,能上行,除上濕,發汗功大。白朮歙產者勝,陳壁土炒。蒼朮茅山者良,糯泔浸焙也」[6]

宋人對於古書所言術有兩種傾向,或謂蒼朮,或謂白朮。如林億指出「近代醫家鹹以術為蒼朮,今則加以白字」,蘇頌主持官修的《本草圖經》明確指出凡古方雲術者為白朮,可見林億、蘇頌等官方更傾向於術為白朮。時人以白朮為貴,《本草衍義》指出「今人但貴其難得,惟用白者」。觀宋代方書以白朮入葯多,《太平聖惠方》引《傷寒論》方均作白朮,龐安時《傷寒總病論》基本用白朮,朱肱、許叔微亦有此取向。龐安時給蘇軾信中提到當時白朮價格飆升,由「每兩十數文」,「增至四五百」(《傷寒總病論》)。白朮價格數十倍攀升與宋人貴白朮觀念有關。

林億等將《傷寒論》中「術」改為「白朮」

由於林億等傾向於術為白朮,故在主持官方校正《千金方》時將術一律改為白朮。新校正《備急千金要方例》:「又如白朮一物,古書惟隻言術,近代醫家鹹以術為蒼朮,今則加以白字」[7]。《傷寒論》亦為林億等官方校定,可推斷宋臣校定《傷寒論》時採用了相同體例,因此出現了國內各種《傷寒論》、《金匱要略》傳本皆為漢代並不存在的白朮。

日本近現代醫家並不認同宋人作法,《葯征》、《類聚方》、《類聚方廣義》隻言術,不言白朮、蒼朮,且更傾向於用蒼朮。如岡邨尚謙認為古方所用術皆是蒼朮,吉益東洞《葯征》說:「(術)華產兩種,其利水也,蒼勝於白,故余取蒼朮也」[8]

《神農本草經》與宋本《傷寒論》術類葯之間的差異,其表面原因是宋臣臆改,但背後卻透射出漢代與宋代不同時代用藥的差異。而不同時代的用藥差異,最終反映的是藥物隨時代變化而引起的品種變遷與分化。術在漢代早期不分蒼朮、白朮,人們在使用過程中,逐漸發現術類藥物在品種及功用上的差異,隨著人們對藥物特別是有關植物形態學方面的認識以及用藥經驗的積累,越來越清晰地區分出白朮與蒼朮在品種、性味、功效等方面的不同。從六朝隋唐時期術、白朮、蒼朮的混用,到宋代明確區分蒼、白朮,使我們看到了由術分化為蒼朮、白朮的大體脈絡。從宋代以後,只有白朮、蒼朮而不再有術了。

好了,今天的中醫知識就講到這裡,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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