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1月，上海的陳女士在網上團購了一份標價為1056元的美年大健康中老年體檢套餐，並根據團購指示電話預約在門市體檢。這份體檢內容包含內科、外科、腫瘤標誌物、肝功能11項、腎功能3項等指標。
「網站上，最便宜的體檢套餐只有三四百元，貴的1500元，1056元的中老年套餐屬於中等偏上水準。」陳女士今年32歲，她告訴記者，自己對比過愛康國賓、美年大健康、瑞慈體檢等多家知名體檢機構的套餐，1056元的價格在任何一家體檢中心都不屬於「低價體檢」行列，「特地選了貴的，讓機構掙夠錢，總不該再坑我了。」
然而，後來的事實證明她想錯了。
體檢報告與三甲醫院檢查結果不符
體檢中，做頸部超音波的「醫生」告訴陳女士，她的甲狀腺「不好」，有較嚴重的炎症。超音波報告顯示，甲狀腺出現了較為嚴重的「瀰漫性回聲」。這名「醫生」提醒陳女士，「去一樓收費台加一個甲狀腺功能的血液檢查，不用再抽血，只要付錢就行。」
在外科檢查時，外科「醫生」摸了陳女士頸部的甲狀腺後，再次提醒她，「你甲狀腺這裡已經能摸出來結節了，至少有甲狀腺炎，去一樓付費，查下甲狀腺功能。」
這已經不是陳女士第一次在美年大健康為「甲狀腺功能」的血液檢查付費了。去年11月，也是在同一家美年大健康門市，超音波檢查結果顯示她有「甲狀腺結節」。為此，她支付了折後約200元的甲狀腺功能檢查費用。
「每次都說甲狀腺有問題，查下功能，如果血沒問題，就不要緊。」陳女士兩次的血檢報告都顯示她的甲狀腺功能一切正常。
今年，因為出現了「瀰漫性回聲」伴有甲狀腺結節，陳女士在當天上午體檢結束後，下午即赴上海一家知名三甲醫院的內分泌科重新檢查。她將自己的體檢情況向醫生介紹後，醫生給出了「甲狀腺炎」的診斷，並要求她在醫院再做一次超音波和甲狀腺功能檢查。
這一次，做超音波的醫生告訴她，「你是甲狀腺炎嗎？恭喜你，已經痊癒了。」陳女士再次追問，自己的甲狀腺結節是否還在，超音波醫生非常確定地告訴她：「從影像上來看，你的甲狀腺一切正常，沒有結節，也沒有炎症」。
血檢報告也是相同的結果，一切正常，「不敢相信，上午體檢中心的外科專家甚至可以摸出我有一個大結節；下午正規醫院超音波顯示沒有結節了。」值得注意的是，當陳女士把自己的遭遇告訴家人後，她的父親、母親、公公、婆婆都回復自己也遇到了上述情況。4個老人從未得過甲狀腺方面的疾病，體檢套餐全部使用陳女士網購的1056元美年大健康套餐，且全都在體檢過程中現場付費加了甲狀腺功能這項檢查。
記者日前走訪了陳女士所說的這家位於上海浦東長航醫院內的美年大健康體檢中心，看到一樓排起了長長的付費隊伍。排隊的人都是在購買了體檢套餐後，額外再購買臨時體檢項目，9人隊伍中有6人都是為甲狀腺功能的檢查付費。
多地體檢機構出現類似情況
無獨有偶，同樣的問題在河南洛陽林女士及其同事身上也有發生，被爆出問題的，還是甲狀腺功能檢查。
「你這個問題很大，甲狀腺瀰漫性病變。」林女士至今仍記得當時在洛陽的美年大健康體檢中心檢查時，超音波「醫生」當場給出的診斷。她遭遇的情況與上海的陳女士幾乎一模一樣，「醫生」提醒她，「你剛好抽了血，去交下錢，不用再抽血了，化驗一下。」
「在交費處，陸續碰到五六個同事都是來加錢做甲狀腺功能(檢查)的，感覺不大對。」林女士顧問了在縣人民醫院工作的哥哥後，放棄交費，並於第二天到縣醫院重新檢查。醫院超音波和驗血報告顯示，林女士的甲狀腺一切正常。
據《中國消費者報》報導，今年6月，南京市民施女士在南京一家美年大健康體檢中心檢查後發現「甲狀腺右葉結節伴有鈣化，甲狀腺右葉出現低回聲結節，大小約10mm×8mm」。但其後，施女士在江蘇省人民醫院複查時超音波卻顯示「雙側甲狀腺形態正常，邊界清楚，表面光滑，內部血流正常，雙側頸部未見明顯異常淋巴影像」。
針對這一問題，南京這家體檢機構回復稱「醫生生病面癱，回老家了」。針對體檢報告出錯，這名負責人稱「可能是醫生技術、醫療儀器問題」等多因素造成的。
記者注意到，體檢市場亂象早已成為輿論關注的焦點。此前，前瞻產業研究院發布的《健康體檢行業發展前景與投資預測分析報告》顯示，2015年中國體檢行業以超過25%的增速增長至940億元，相對2010年的295億元有了兩倍多的增長，2011~2015這5年的行業複合增速達21%，行業增速高於整個醫療服務行業，預計2018年中國健康體檢市場規模將達1886億元。
體檢機構靠加項掙錢？
「一些機構靠著資本推動做體檢業務，它是把體檢當做一項產品在賣，分項目收錢，分項目、按收費總量給提成。」上海一家公立醫院體檢中心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以中老年體檢項目為例，民營機構團購價1000元左右的產品，在公立醫院可能要1200元~1300元，「它不能虧本，所以他要你加項目，在甲功、肝功上面發力，最合適。」
這名負責人介紹，甲狀腺疾病多發於30歲~50歲的女性群體，肝臟疾病在男性中發病率較高，且這兩項疾病都具有「超音波+驗血」確診的特性，「體檢機構套餐一般隻含有超音波檢查，驗血項目現場單買。」
記者就此採訪了美年大健康市場部相關負責人，這名負責人回應稱，該機構對客戶體檢報告有嚴格的審核制度，客戶可以按流程通過電話、線上等方式顧問答疑。針對「加做甲狀腺功能」的問題，這名負責人說，「從疾病篩查角度來說，甲狀腺超聲和甲狀腺功能確實合併檢測更合適，不能相互替代」。
「甲狀腺功能應該是必查項目，並非一定有外科或超音波檢查異常才去做甲狀腺功能(檢查)。」這名負責人介紹，目前甲狀腺相關疾病的發病率較高，因此建議體檢消費者將這項列為「必查項目」。
記者注意到，近年來針對民營體檢機構的投訴、爭議不斷。有人因為體檢未能查出癌症而將體檢機構告上法庭，也有人因為體檢惡意加項而通過消協向體檢機構索賠。「查不出問題，要投訴；查出問題後，經正規醫院檢查沒問題，也要投訴。」上述公立醫院體檢部門負責人告訴記者。隨著人們生活水準的提高，體檢已經成為很多人每年「自掏腰包也要查一查」的重要健康管理手段，但體檢畢竟不是正規治療，只能起到提示、提醒作用，「肯定會存在不準確的情況，最終還是要去正規醫院複查、隨訪」。
美年大健康於今年年中公布的2017年年報顯示，體檢服務是美年大健康的主營業務，這項業務在2017年實現營業收入61.42億元，佔總收入的比重為98.54%，毛利率為46.61%。(記者王燁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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