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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種子在月球上發芽的人,走近重慶大學科研團隊

讓種子在月球上發芽的,是怎樣的一群人?這顆種子的萌發,背後有怎樣的故事呢?

一個航天產品方案成熟後的研製周期通常在3年以上,嫦娥四號任務生物科普試驗載荷能在兩年內研製,這是重慶大學科研團隊在重重限制中被“逼”出來的。

▲1月11日,北京航天飛行控制中心,科普載荷總設計師謝更新(右四)、副總指揮楊小俊(右五)、主任設計師張元勳(右二)以及航天五院、中科院光電所等部門參研人員合影慶祝嫦娥四號任務圓滿成功。

1月5日晚8點,北京航天飛行控制中心,嫦娥四號任務生物科普試驗載荷傳回的數據顯示,載荷內的棉花種子發芽了。

那一刻,重慶大學科研團隊的成員們難掩激動。生物科普試驗載荷項目科研團隊,在不到兩年內研製出的生物科普試驗載荷在月球上試驗成功了。

這是在經歷月球高真空、寬溫差、強異塵餘生等嚴峻環境考驗後,人類在月球上培育出的第一株植物嫩芽。

由於溫度原因,這株嫩芽雖然存活時間不長,但不妨礙它迅速成為全球“網紅”。

讓種子在月球上發芽的,是怎樣的一群人?這顆種子的萌發,背後有怎樣的故事呢?

“項目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我們的科研人員,不計個人利益,克服了無數困難,才取得最後的成功。”重慶大學先進技術研究院院長謝更新說。

作為嫦娥四號任務生物科普試驗載荷項目總設計師,回顧剛剛過去的兩年,謝更新認為,這項科研任務的困難和挑戰可以概括為時間緊、限制多、經驗少三個方面。

2016年12月,由重慶大學牽頭設計研發的生物科普試驗載荷被確定為探月工程嫦娥四號的搭載項目之一。此時距離產品交付時間只有1年10個月,嫦娥四號計劃搭載的其他載荷基本都已處於正樣階段,生物科普試驗載荷還只是一個方案,而一個航天產品方案成熟後的研製周期通常在3年以上。

2018年6月,科研團隊在北京做低溫存儲試驗時,生物科普試驗載荷密封罐漏氣了。

在一線負責組織協調工作的項目副總指揮楊小俊睡意全無,連夜聯繫安排將設備送到山東航天電子技術研究所,與負責工程化的專家們一起查找漏氣原因。“試了很多種方案,都還是漏氣。還有4個月就交貨,我們真的有點慌了。”該項目主任設計師張元勳說。

情況緊急,謝更新組織團隊連夜研討,決定把突破口放在密封材料上。第二天一早,楊小俊和張元勳就帶著設備趕往西安具有航天資質的生產廠家,與密封圈研製專家一起重新選材,隨即開模生產。在張元勳他們的盯守下,僅僅3天就把一個月的工作量完成了。經過測試,新密封圈完全符合探測器總體漏率標準。

嫦娥四號生物科普試驗載荷的大小跟奶粉罐相仿,總重量僅有2.608公斤,科研人員猶如在“螺螄殼裡做道場”。

團隊成員、博士生王曦說,他關於凡士林的想法就是在這重重限制中被“逼”出來的。

王曦負責的是出水管口的“堵漏”。由於資源的限制,王曦就想在水管封口材料上做文章,有沒有一種材料在登月前是固體,在登月後的溫度條件下就自動融化呢?

蜂蠟、肥皂、動物油,甚至巧克力,王曦找來各種各樣的原材料。2018年那個夏天,在不開空調的實驗室裡做了100多次試驗,終於用凡士林試驗成功。

“這是我們重慶大學科研團隊第一次研製航天器。”謝更新說,團隊主要成員基本都是環境科學和機械專業背景,沒有任何航空航天科研經驗。

研發期間,團隊得到了探月工程總體、中國航天科技集團、中國科學院等部門的資深專家大力幫助,也得到了山東航天電子技術研究所、中科院光電技術研究所等合作部門的鼎力支持。謝更新感慨道:“項目是吃著百家飯,集眾人之力長大的。”

“女兒學會說的第一句話是‘爸爸出差了’”

這兩年,張元勳和楊小俊全身心都撲到了嫦娥四號任務生物科普試驗載荷上,全年無休,夜以繼日。他們說,如果沒有家人作為穩定的“大後方”,他們是無法安心在“前線”戰鬥的。

2017年1月,張元勳的妻子預產期臨近,張元勳焦急地盼著他的二胎寶寶趕緊出生,因為他隨時可能出差。事實值得慶幸卻又有些遺憾。5日上午9點,張元勳迎來了二女兒的降生,但又如同他的預感那樣,當天下午兩點,他就接到電話,馬上趕往北京參加項目評審會。

於是,把妻子孩子出院的事宜交代給親戚,張元勳就出差了。“她(妻子)太累的時候也會發發牢騷。”張元勳說,“但我知道她對我的工作是理解支持的。”

2018年7月,距離產品交付還剩3個月,張元勳正在北京對產品進行全面測驗,24小時值守著至關重要的熱試驗進程。

一天,張元勳接到妻子的電話:“給你說個事,你不要激動啊,媽媽可能腦梗了。”

張元勳一向嚴謹理性,這時候竟也胡思亂想起來,各種不好的後果在他腦海中縈繞,越想越愧疚。

等到熱試驗環節結束,張元勳才趁試驗間隙趕回重慶。然而,僅僅在病床前陪伴了母親三天,他就又出差了。

和很多家庭一樣,為了支持兒女工作、照料幼小孫輩,張元勳的父母從老家河南來到重慶幫忙。說起母親,張元勳說,她的話很少,最常說的就是“你好好工作,我這邊沒啥事兒”。

如今,任務完成了,張元勳的二女兒也會說話了。不過,她說出的第一句,也是目前唯一會說的完整句子卻是“爸爸出差了”。說到這裡,張元勳自嘲地笑了。

提起家人的支持,楊小俊同樣是難以克制激動,表現出無比愧疚。

2018年10月初,生物科普試驗載荷各項工作都已完成,設備已運到西昌衛星發射中心,即將封罐並交付。這時,卻遇到一個新的難題。西昌海拔高,空氣稀薄,大氣壓比標準大氣壓低20千帕左右。科研團隊擔心,在這樣的氣壓條件下封罐後可能給試驗效果帶來不確定性。

正當整個團隊都在為這“臨門一腳”而忙碌時,楊小俊得知,自己家中也面臨困境。

楊小俊3歲的孩子發高燒,年過七旬的嶽母從長沙來到重慶給家裡幫忙,可偏偏在這時也疾病發作,需要馬上做手術,楊小俊的妻子還是家中獨生女。

平時,家裡遇到什麽問題,只要情況不嚴重,楊小俊的妻子一般都不會告訴他。“這次告訴我了,實際就是想我早點回去嘛。”楊小俊心裡清楚,哪怕他能去醫院跑上跑下也好,嶽父嶽母年齡大了,腿腳不利索,到了重慶還有些語言交流障礙,有諸多不便。

但是,即便有萬分的自責,楊小俊還是沒有向組織請假,隻向主管領導說了一句:“家裡小的發高燒,大的要做手術,要‘斷片’了。”

“‘前線’的負責人是我,我不能不在現場。”

楊小俊說,後來妻子從沒提起過那次獨自一人應付老小生病的事,嶽母也沒有半句怨言。“一般人很難做到她們這樣。她們越是不責備,我越是自責。”說到這裡,楊小俊哽咽了。

“我們都想放棄的時候,他讓我們挺了過去”

“不是沒想過放棄。”楊小俊坦言:“總是一個問題還沒完全解決,新的問題又出現了。”楊小俊和張元勳兩人在這次任務中形影不離、惺惺相惜,當一個人泄氣的時候,另一個就會開導安慰,讓他重燃鬥志。

“可怕的是我們兩個同時都想放棄的時候。”

2018年9月所遭遇的那次挫折,就是讓楊小俊和張元勳同時喪失信心和勇氣的時候。

由於生物科普試驗載荷內部保持著適宜生物生長的濕度,載荷內的導線本該是絕緣的,然而2018年7月20日,科研人員卻在潮濕環境下測試出導線阻抗變小這一異常現象——導線受潮了。

因為這個問題,項目沒能通過9月11日的航天五院探測器總體評審。楊小俊和張元勳馬不停蹄地在重慶、北京、煙台輾轉尋求導線問題到底出在哪兒,但卻找不到答案。

眼看著距離交貨只有1個月了。“我們雖然沒有明說,但能感覺到彼此的心情,我們內心都動搖了。”楊小俊說,“我們就給謝院長訴苦,說太痛苦了做不下去了。”

謝更新給他們的回答是,這個項目影響著未來我們在深空探測領域的深入度,“這塊硬骨頭必須啃下去。”

在這困難關頭,謝更新“毫不留情”地給團隊施壓,同時不僅積極尋求解決方案,還替團隊頂住了外部的巨大壓力,給團隊爭取到大膽去幹的空間。

謝更新在導線受潮原因不明的情況下,提出更換導線。楊小俊說,原則上講,某個東西出了問題並不能一換了之,“出的問題都還沒分析透呢,航天部門不同意換導線。換的話就叫‘技術狀態更改’,不在預定方案之內。”但謝更新多方尋找航天領域裡經驗豐富的專家,通過專家綜合評估,得出的結論是更換導線對於總任務不會產生影響。

問題最終成功解決。“謝院長承受的壓力比我們大多了。”張元勳說,“但他韌性很強,不管遇到什麽情況,都能堅持推進項目。”

棉花種子在月球上發芽的消息公開以後,國內外持續關注,但隨著月夜來臨,試驗結束,部分外媒把焦點集中到棉花芽的死亡上。

謝更新說,這是人類在月面進行的首次生物試驗,而且科普載荷在嫦娥四號著陸器上所分配到的資源非常有限,因此試驗只能在月晝進行,不度過月夜。

謝更新對他的科研團隊說過,創新不能怕出“醜”。團隊成員的心思全都放在科研上,這也是嫦娥四號任務生物科普試驗載荷能在兩年內研製成功的重要原因。來源:今日科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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