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業教育，何時能不再處於鄙視鏈的底端

日前，江蘇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近日印發《全省技工院校規範管理及突出問題專項治理實施方案》，要求對全省技工院校的辦學行為和安全隱患進行全面排查，對問題嚴重，尤其是隱情不報、不如實反映情況的技工院校取消當年評優評先資格、撤銷省市縣各類項目建設規劃及資金支持，削減、取消當年招生計劃，直至停辦摘牌。

江蘇省人社廳對技工學校的全面排查，源於上個月爆出的南京應用技術學校學籍及專業臨時變更等問題。據媒體報導，南應部分2016級學生發現，當初學校向其發放的錄取通知書填寫的專業是“護理”，招生簡章上介紹為“五年製護理大專”，但今年4月23日，校方通知要參加對口單招考試考入應天職業技術學院，才能獲得大專文憑。如果不考，只能拿到高職學歷，今後需自己參加高考或對口單招。但應天職業技術學院並沒有護理專業。學籍系統顯示這些學生的專業為“家政服務”，專業等級為“中級”。南應招生虛假宣傳的內幕被揭開。

根據官網信息，南應是經江蘇省人社廳批準設立的具有全日製職業技術學歷教育資質的應用型技術學校，隸屬南京市人社局管理，集中高級職業技術教育、高等學歷教育、專業技能培訓魔幻三傑。簡言之，這是一所以職業技術教育為主的技術學校。按照我國目前對職業教育的規定，如果是初中學歷進入技校，3年後可以拿高職學歷，不過還可以以“3+2”的形式，再上兩年，拿到大專文憑。但是在職業教育領域，虛假宣傳、專業不符甚至學歷造假等屢見不鮮，南應的案例只是冰山一角。

初中之後，中國的教育就分為普通教育和職業教育，初中畢業後有相當一部分學生要進入職業教育的通道。事實上，2002年中央有關大力推進職業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文件提出要以中等職業教育為重點，保持中等職業教育與普通高中教育的比例大體相當，此後，職普比例（中等職業教育與普通高中教育的比例）就成為高中階段教育的一個考核指標。

為了達到中央“大體相當”的要求，很多省份對初中畢業生進行“分流”，隻招收初中畢業生的一半左右進入普通高中，其他初中畢業生如果要繼續讀書，就不得不選擇中職學校。但是在目前崇尚高學歷、大學畢業人群急劇擴大的社會背景下，中職學歷可以說處於鄙視鏈的底端。更為嚴重的是，很多職業教育學校尤其是部分民辦高校，舉辦者的目的不在教育而是賺錢，招生時虛假宣傳嚴重，教學質量不高，學生畢業時也很難達到學歷證書、就業崗位等承諾，亂象叢生。

如何保證初中畢業生能接受自己想要的教育？首先要廢除強製性的初中畢業生“分流”措施，讓學生能真正根據自己的意願來選擇讀普通高中還是上中職學校。今年4月，山東省教育廳針對本身省某市初中生疑因學習成績不好被強製分流不能參加中考一事發布緊急通知，要求各地正確宣傳解讀高中階段學校招生政策，引導學生理性、自願選擇適合自己的高中階段教育類型（普通高中還是中職）。

2018年6月，江蘇省委也專門召開擴大會議研究中高考問題，提出要妥善解決職普分流問題，省委書記在會上提出國家職普招生“大體相當”的政策應該是反映和尊重個人意願，而不是違背個人意願，、下硬指標。會議決定當年就提高初升高的比例。

當然，社會經濟發展需要更多人參加職業教育，也有一些學生確實更適合職業教育。但應該看到，近十幾年來，東部強省的教育取得了長足的發展，中職教育已經不能滿足民眾的教育需求。如果還機械執行近20年前的中央文件提出的原則，必然會導致矛盾增加。在高等教育普及化的現在，職業教育也應該從中等職業教育向高等職業教育發展。

此外，要逐漸轉變職業教育低於普通教育的社會觀念，提高民眾對參加職業教育的興趣。事實上，在中國就業市場上擁有專門技術的“低學歷”人才比普通“高學歷”人才更容易找到工作、薪酬更高的情況已經比較普遍。有了這樣的經濟基礎，對職業教育的觀念轉變也將順理成章。此時更需要加大對職業教育的投入和監管，真正提高職業教育的質量，提高職業教育畢業生的競爭力。

2019年4月，教育部和財政部聯合發文，提出中國特色高水準高職學校和專業建設計劃（“雙高計劃”），集中力量建設一批引領改革、支撐發展、中國特色、世界水準的高職學校和專業群。這個與普通高校“雙一流”計劃並行的職業教育提升計劃，效果如何，讓我們拭目以待。

作者：辛省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