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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是將軍:長大讀博後,我依然感謝他從小對我的“軍訓”

當父親在某一領域成就斐然,是一個“強人”“大佬”時,必然會以自己的涉世經驗對子女嚴格要求。正值成長的孩子面臨著壓力,很容易與父親衝突。直至他們步入社會,才能理解父親的良苦用心。

世豪 金融公司職員

初二那年,世豪渴望買一台掌上遊戲機。這個願望他憋了兩個月,終於找到合適的機會。那天父親心情不錯。世豪在飯桌上發出請求。父親一口回絕。他追問:“為什麽別人家裡都給買,我不行?”

父親回答得乾脆:“別人家是別人家,咱家是咱家。”

世豪的父親是南京某國企的領導,職權卡在要緊的位置。經常有商人、政客到家拜訪。他們大多帶著價格不菲的禮物,拿出一遝文件,笑著雙手遞給他。

父親往往一句話搞得對方灰頭土臉。笑著進門的客人,多半喪著臉出去,禮物原樣奉回。

強人父親對錢財有一種近乎偏執的謹慎,對世豪的消費有極端控制。無論吃喝玩樂,單次消費超過100元,必須及時匯報。200元以上需要提前申請。

上高中後,世豪與父親的關係降至冰點。那時他對父親的評價是,一個小領導,死板固執,牢牢把控手裡的權力,堵住一切能堵住的人,包括自己的兒子。

2009年,父親離開原部門,另找一家小公司做財務。同年,世豪高考,違背父親的意願,偷偷填報北京一所大學的金融專業。錄取通知書下來,父親臉色鐵青,倚在沙發上不說話。

離開家,換一個地方生活,自己掙錢花,世豪已經分不清這是願望,還是對父親的報復。大學時,家裡給錢他拿著,不給也不要,周末做兼職,發傳單、扮人偶、洗盤子,能乾的都幹了。

畢業後,世豪在北京一家金融公司上班。這一天他等待太久,開始報復性地消費。直到有一天,信用卡被凍結,世豪借了貸款。網貸越滾越多,利息都還不起了。

沒有朋友借錢給世豪。他回家,希望父母暫借一筆錢補上窟窿。第二天清早父親去了銀行。醒來時,世豪的卡裡多了十萬。這筆錢緩和了父子關係,電話裡,世豪偶爾和父親聊兩句,多是生活的瑣事,深談還是尷尬。

2017年中,世豪在網上看見了幾個熟悉的面孔。父親曾經的領導和同僚統統上了新聞,進了監獄,涉案時間,正是父親離開國企那年。

他給家裡打電話,得知當年的事。2009年,父親的公司來了一筆幾十個億的訂單。乖乖簽字,就能加官晉職;不簽,就是斷了大家的財路。父親決定放棄職務,退出部門。如今那些老同事,進去的進去,沒進去的,惶惶不可終日。

據母親說,父親每天睡得好,吃得香。

曹晟 在讀博士生

對於曹晟來說,父親就像一個遙遠的將軍,衝著地圖伸手一指,前線計程車兵就要冒著硝煙前進,而他就是士兵中的一個。

曹晟的父親確實是將軍,上過越南戰場。即使身處和平年代,也有忙不完的事。平時出門,至少有兩名警衛、一名司機跟著。

司機就是父親對曹晟的傳令兵。每天清早,司機監督曹晟疊好被子,出門跑步,送曹晟到學校。放學也是司機接他。相比父親,他更願意和司機傾吐秘密。

這不僅因為父親的疏離,還因為他平常用軍人作風要求曹晟。坐著,必須挺胸抬頭坐好;站著,不許將重心沉在半邊身子上;白天不許待在床上,睡醒必須立即收拾床鋪;夏天領口的扣子必須系好,再熱也不許裸露上身。

在學校遇到再開心的事,踏入家裡,曹晟會瞬間渾身僵硬。

曹晟害怕與父親對視,但父親不在家時,他會注視書櫃上的照片。照片裡父親軍裝整齊,眼神銳利。他曾幻想過,那要是自己該多好。這是內心矛盾的投射,既崇拜父親的軍人身份,也抗拒他的軍規。

直到進入大學,這些軍規隨之消失。曹晟過上放任自流的生活。睡懶覺,躺在床上渾身難受;起床不疊被子,上課無法集中精力,跑回宿舍疊被子,再跑回教學樓。父親的影響,已經烙印在他身上。

宿舍生活讓曹晟對同齡人有了更深的了解。室友們沉迷遊戲,又常感到空虛悔恨;晚上熬夜,白天又昏昏欲睡。日積月累,曹晟內心的天秤發生逆轉。

於是,他重新拿起軍規。早睡早起,堅持鍛煉,回歸既有軌道。他發現,自律才能帶來真正的自由。

畢業後,曹晟讀研。室友聚會,其中一個患上了頸椎病。聊起現狀,他說:“我有孩子,肯定像你爸那樣,讓他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早睡早起,沒事別熬夜。”

向佐,武打演員

18歲那年,向佐從英國留學歸來,想要成為一名演員。將這個想法告訴父親,遭遇向華強的反對。向佐只能暫且做為模特,登上各種國際秀場。他不甘心,心裡有團火,演員夢難以割斷。

向華強的名字在影視圈如雷貫耳。1984年,向佐出生,父親向華強成立永盛電影公司,隨後數年,接連簽下周潤發、劉德華、李連傑等天王巨星。

這些大腕功成名就後,也不忘向華強的知遇之恩,都成了向家的摯友。在向家位於香港九龍塘的五層豪宅中,專門有一個房間屬於李連傑。他經常回來和以前的老闆聊天,待得晚了,就住在那裡。所有明星大腕獲了獎,登上領獎台第一個感謝的,也是向華強。

正是因為與各種演員打了幾十年交道,懂得演員的心理壓力,向華強反對向佐進入影視圈。他不願兒子承擔這種壓力。

九十年代末,香港電影開始走下坡路,步入千禧年後更是盜版橫行,電影市場墜落低谷。向華強轉型投資地產、博彩和酒店,卻一直關注電影市場。對電影難捨的熱愛,是他一輩子的情義結。

有其父必有其子。現在,輪到向佐了。

夢想道路受挫,向佐一度意氣用事,每天和酒肉朋友廝混,一玩就是通宵,第二天醒來感到迷失、空虛,生活乏味可陳。面對採訪,向佐承認那時候自己就是一灘爛泥。

最終將他拽出深溝的,還是父親向華強。親眼目睹兒子的痛苦,這個始終以硬漢姿態示人的父親,終於軟了心腸說:“我幫你,只要你努力,你就可以飛。”這句“我幫你”,更像是在說,你自己往前闖,我在看著你。

向佐不願靠著父親在影視圈中的人脈資源,實現降維打擊。他憑著一股倔強,純靠自己闖,做簡歷,到片場和導演拉關係。2004年,向佐偷跑進《霍元甲》劇組找李連傑,向他請求一個角色,最終飾演了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角色。接著又在各種劇組跑龍套、打雜。他跟副導演做過助手、跟攝影師學過拍攝,還做過現場統籌,只要進劇組,向佐就很開心。

年輕的向佐牢記了這些教誨,甚至表現得有些過頭。2007年,他終於在電影《投名狀》裡得到一個“有名字的角色”。拍攝時間在深冬,李連傑、劉德華、金城武的化妝車就停在場地後,都喊他上車,向佐一一拒絕,蹲在雪地裡和群眾演員扎堆吃便當。

跑了幾年龍套,向佐的影視道路並不如意。他再度請教父親。向華強問:“為什麽不去練功夫?中國十幾億人,武打演員斷層,年輕一輩很稀缺。”

在影視圈中,武行是最苦的。成龍、李連傑等老一輩的武打演員,大多是因為家庭條件不好,迫於生計選擇這條路。況且對於已經25歲的向佐來說,練武有點晚了,“筋骨比別人要硬得多”,走這條路比別人更難。

向佐有股韌勁兒,每天學六個小時功夫,長拳、洪拳、兵器、跆拳道,還要上三個小時的表演課。李連傑過來看他,以為堅持不了多久,沒想到,半年後向佐還在繼續,李連傑覺得不簡單,隨即派過去一位師弟,為向佐當教練。

隨後五年,向佐就在這種磨練中成長。他折過手指、斷過膝蓋、挫傷過腰部,甚至有一回摔斷腿,做了很多手術才把筋骨黏合修複,即使這樣,也沒有放棄的想法。完成第一次空翻時,他興奮得大叫,聲音整棟樓都聽得見。

2014年,向佐在社交網絡上傳了一組圖片,配文“練功四周年,感謝所有支持我的人”。第一張配圖就是和父親將華強的合影。那時,他即將在一部電影裡飾演重要角色,影片是向華強投資的。從父親反對到認可,再到實質的支持,向佐像一塊金剛石,打磨了十年。

影片發布會時,媒體問向佐,父親的教誨,印象最深的是什麽?

向佐說:“幼稚園時,我買了兩盒油彩,一盒貴一盒便宜,我跟我爸說,我很喜歡一個同學,要把便宜的這盒送給他。我爸說這樣不對,你喜歡他,就該把貴的給他,他即便不知道,你心裡也會更舒服一點”。

行事低調、沉穩內斂是向氏父子的一貫作風。向佐從不張揚自我,向華強多年來更是深居簡出,幾乎不參與任何商業活動。直到今年父親節,向氏父子受海瀾之家邀請,拍攝了一部短片。

片中,父子二人共同出境,演練一段虎鶴雙形。虎為百獸尊,罔敢觸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對向佐來說,父親是榜樣、是燈塔,也是永遠的偶像。

對電影的熱愛,對習武的執著,向佐始終在追隨父親的腳步,向父親證明自己的堅毅,而這正是向華強的家教與耐心教導的最好作證。擁有一個“強人”父親,並不意味著獲取了快速上升的通道,而是要經歷長期的磨練與嚴酷的考驗。

父親的教導,對於年輕人來說是壓力,長大成人,才能懂得他的良苦用心。

本期策劃:李一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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