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官司後，公司老闆為何異地被抓？

（新華社/圖）

全文共1665字，閱讀大約需要5分鐘

在李肖霖看來，該案繼續由海南管轄也有待商榷，因為2018年10月1日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辦理虛假訴訟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乾問題的解釋》規定，與郭豔林相關的民事訴訟，其受理、執行法院均位於北京市，不在海南省，因此海南警察沒有理由介入。

本文首發於南方周末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因為一次民事訴訟，重慶懿灝公司原法定代表人郭豔林失去了自由。

民事官司是2015年8月在北京打贏的，敗訴方包括海南的一家公司。令郭豔林意外的是，2017年12月，他被海南警方以涉嫌虛假訴訟罪刑事拘留。

郭豔林的辯護人、北京律師李肖霖認為，根據虛假訴訟罪的有關司法解釋，該案應由民事訴訟的受理法院所在地也就是北京管轄，海南並無管轄權；而一名辦案警官對南方周末回應稱，案件偵查階段結束，檢察機構也已向上逐級請示了關於管轄權的問題。

該案另一不同尋常之處是，2015年12月頒布的《警察部刑事案件管轄分工補充規定（三）》顯示，虛假訴訟案應由刑偵管轄，但海口警察卻安排經偵來管，辦案民警向南方周末解釋這是“長官指定”的。

截至發稿，承辦案件的海口市龍華區檢察院已兩次退回補充偵查，目前尚未提起公訴。

贏了官司拿不到錢

這場民事官司，在2011年埋下了伏筆。當時重慶懿灝股權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重慶懿灝”）借給了北京易貿商通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京易貿商通”）8630萬元，海南大唐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南大唐”）則為北京易貿商通提供連帶責任保證。

3年後，三方衝突爆發。2014年初，重慶懿灝向法院起訴，稱北京易貿商通未還錢，而海南大唐隻支付了1100萬元利息。

2014年12月、2015年8月，北京市一中院、北京市高級法院均判重慶懿灝公司勝訴，認定北京易貿商通公司應返還本金8630萬元及利息，海南大唐公司承擔連帶清償責任，並有權向北京易貿商通公司追償。

海南大唐對判決結果持有異議，向最高法提起再審申請。該公司一、二審期間均認為，重慶懿灝的法定代表人郭豔林與北京易貿商通的原法定代表人為夫妻，且兩公司董監高存在交叉任職。

據此，海南大唐認為重慶、北京兩公司惡意串通，騙取大唐公司為所謂“借貸”提供保證，而後故意不還款。

二審開庭時，海南大唐表示，已就相關事實向警察機構報案，但警察機構當時未立案。

民事爭議最終隨著最高法院的裁定一槌定音。2015年12月，最高法院駁回海南大唐公司的再審申請。該院認為，大唐公司沒有提供相關協定的簽訂與履行存在惡意串通、損害其利益行為的證據，並且，原審法院在核實現有證據的基礎上足以查明本案的基本事實。

關於兩家公司之間的糾紛，南方周末近日多次致電海南大唐公司一名負責人，但電話無人接聽。

海南管了北京的刑案？

最高法裁定下達之後，兩家敗訴的公司仍不執行。2017年1月，重慶懿灝公司向北京市一中院申請強製執行。8個月後，一中院認為海南大唐公司除了2015年10月凍結的相關股權之外，無其他財產可供執行，裁定終結執行程式。

但紛爭沒有止步。

海南大唐再次報案，理由是郭豔林涉嫌虛假訴訟。2017年12月，郭豔林被海南省海口市警察局刑事拘留， 2018年2月，海口市檢察院批捕。

郭豔林的辯護人、北京律師李肖霖有些意外。他說，虛假訴訟罪是2015年11月1日施行的刑法修正案（九）設立的，而前述民事訴訟在2015年8月就二審結束了，“不能用新罪名去追訴之前的行為，‘法不溯及既往’的原則不能突破”。

偵查該案的是海口市警察局經偵支隊。一名辦案警官向南方周末回應稱，民事訴訟包含判決、執行兩個階段，重慶懿灝公司的案件目前仍在執行階段，“等於訴訟還在繼續”，故可適用刑九的罪名。

對此，前述辦案民警表示“（律師）這樣說是沒錯”，但他稱，就這個問題，負責審查起訴的海口市龍華區檢察院已向上級檢察院逐級打了報告請示。

此前，2015年12月頒布的《警察部刑事案件管轄分工補充規定（三）》還規定，虛假訴訟案由刑事偵查局管轄。

辦案民警對此的解釋是，“接手（該案）的時候，我是第三任辦案民警，我當時提出來，虛假訴訟案不是經偵管轄的案件，是刑偵管轄的。但是長官指定我們經偵管轄。” 南方周末獲悉，截至發稿時，案件的偵查已經結束，檢方尚未提起公訴。對南方周末的採訪請求，龍華區檢察院辦案檢察官表示，採訪需與海南省檢察院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