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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看誰,都別小看成龍

轟轟烈烈的春節檔,已經到了尾聲。除了《流浪地球》繼續高歌猛進,其它影片的大致成績基本清晰了。這當中成龍主演的《神探蒲松齡》錄得票房1.4億,是他近年來成績較差的作品。於是,“過氣論”的聲音也再次浮現。

出現這種情況,當然跟大哥的年紀有關係,他已經65歲了;更重要的是,這部影片不是圍繞成龍的動作優勢進行設計的——要知道,他那部一年前的《功夫瑜伽》還賣了16億——而把他作為了監視者和見證者使用。這當然,就差了點意思。

所以我說,小看誰,也別小看成龍本人。如果沒有真功夫,奧斯卡終身成就獎是怎麽來的?但是,大哥的絕技也不光是靠打,人家也是偷師的高手,這篇文章就為揭揭秘。

前年出版的談話錄《與奧遜·威爾斯共進午餐》一書裡,晚年的奧遜·威爾斯口無遮攔地“點評”了一大堆影人影事,其中他對卓別林的不屑和對巴斯特·基頓的追捧形成了一個很鮮明的對比。

在奧胖的口中,卓別林是一個習慣將他人的創作貢獻全部攬於自己名下的自私鬼,竭力對外塑造一個全能喜劇天才的形象,並且不允許別人破壞他的“神話”。

奧胖多次強調,真正稱得上是默片喜劇天才的並非人盡皆知的卓別林,而是與他同時期的基頓以及哈羅德·勞埃德,因為他們兩人作品裡的“梗”(gag)最具獨創性和視覺性,這一點遠比卓別林更純粹。奧胖十分推崇基頓的《將軍號》(1926),甚至說它“幾乎可以算是影史最偉大的作品了”。

這位好萊塢怪才的評價雖說帶著點主觀傾向——與卓別林合作《凡爾杜先生》(1947)時曾因署名權而鬧得很不愉快,但對於一個喜歡基頓的粉絲來說,聽到這番褒揚還是有點小興奮的(心裡默默點頭)。

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同樣以默片喜劇而成名的冷面笑匠巴斯特·基頓始終處在卓別林的“陰影”之下,這背後的原因挺複雜,首先基頓在1920年代的成就與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他當時的名氣也不輸卓別林,但這一切的輝煌都過早地停止在了1928年。

那一年,他選擇從獨立製片轉向大製片廠——加盟米高梅,對於習慣了小團隊集體創作和現場即興發揮的基頓喜劇來說,加入大製片廠無疑是一道致命傷,再加上他自身越發嚴重的酗酒問題、婚姻家庭問題等內外困擾,本處於事業巔峰期的基頓沒能在進入有聲片時代後延續輝煌,一代傳奇就這樣早早地在1930年代初便隱沒。

在他初入米高梅的大製作,也是作為最後一部代表作的《攝影師》(1928)之後,失去創作活力與號召力的基頓只能繼續拍著一部又一部寡淡的短片。等到再次在《日落大道》(1950)這樣的好萊塢主流長片中看到他時 ,他已是一個老人,並且只是一個僅露幾面的客串小角色。

兩年後,他受卓別林邀請參演了《舞台春秋》(1952),這是兩位默片巨星的唯一一次同台演出,也是一部帶有半自傳性和電影人自指的憂傷喜劇。

影片最後十分鐘,卓別林與基頓在舞台上重現默片喜劇表演的段落讓人動容,尤其是卓別林尷尬地被人抬著、面向台下觀眾說的那句一語雙關的台詞——“這是一個美麗的夜晚,我很想繼續下去,但我卡住了”,偏於畫面一角的基頓默默地看著老友離開,然後幕布拉上,儼然是兩位巨星的謝幕演出。

基頓在接受採訪時表示過自己最喜歡的同行演員正是卓別林,其實兩人走的本就是有所區別的不同喜劇路線,基頓一直專注於精心設計的場面調度和身體極限挑戰,而卓別林則以他的感性為打鬧喜劇注入了更多的情感與人文。

所以有人說基頓的作品“更電影”,因為他是真正的在用視覺講故事,並且對電影本體有著高度的自覺,比如那部《福爾摩斯二世》(1924)已然堪稱神作,更是一部具備十足娛樂性的元電影。

令人欣慰的是,晚年落魄的基頓以及他的作品在六十年代的時候重新引起了世人關注,影迷們驚歎於這位從來不笑(波德維爾稱他為“偉大的石頭臉”)的喜劇藝人對於喜劇創作所做出的超前探索與不朽的魅力。

緊接著,1960年的第32屆奧斯卡金像獎授予了他終身成就獎(比卓別林要早12年),然後在1965年的第26屆威尼斯電影節上,這位一臉皺紋的小個子老人受到了空前熱烈的歡迎,其後他的作品集在時隔幾十年後再次做全球發行/重映,影響了無數觀眾和創作者,一年後,巴斯特·基頓因病去世,享年71歲。

2016年,62歲的成龍在獲頒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的時候在台上說感謝好萊塢教會了他很多,這裡說的好萊塢,其實很大程度上就是指基頓、哈羅德·勞埃德的默片喜劇以及經典好萊塢時期的歌舞片(如《音樂之聲》《雨中曲》),因為成龍式的動作喜劇正脫胎於此,也讓他意識到了“動作”作為一種全球皆懂的視覺語言的本質性。

成龍多次坦言自己是在追隨好萊塢默片喜劇前輩的路子,更從基頓與勞埃德的作品中偷學不少。

在他自己的紀錄片《成龍的傳奇》(1998)裡就舉例《A計劃》中經典的鍾樓戲是拚貼自勞埃德的《安全至下》(1923)與基頓的《三個時代》(1923),並自認最厲害的特技人仍是好萊塢電影人,真正的動作喜劇巨星仍是巴斯特·基頓。

我大約是在2016年初的時候才開始集中觀看基頓的作品,包括他最早與大胖阿巴克爾合作的短片集、個人精選短片集以及像《三個時代》《航海家》《將軍號》《大學》《船長二世》《攝影師》這樣的長片,幾十部片子看下來,帶給我的震撼無法用語言形容。

簡單點說,基頓的電影(特別是二十年代的作品)就是一座寶庫,其間包含著無數可供取用和研究的喜劇橋段、場面調度、視覺母題以及超出想象的特技表演。如果你看過成龍的大部分作品的話,你不僅會發現二者在風格上的驚人相似性,而且更能從中找到不少可以構成一一對應的橋段。

當時出於好奇,便想到用parallel scenes分屏剪輯的形式將基頓電影與成龍電影做一次直觀的畫面對比,並剪出了一個幾十秒的試映片,這個小試映片後來在成龍做客《今日影評》欄目時曾作為背景素材出現過(上圖),於我這樣一個小粉絲而言也算是完成了一次對基頓的致敬。

最近我將原影片做了調整,去除了一些與基頓VS成龍這一主題不相乾的畫面,並新補充了一些對比素材,形成下面這部100秒的短片。

其實,又何止是成龍,太多我們熟悉的電影或者名導演那裡都有著基頓的影子,比如雅克·塔蒂、金·凱利、周星馳,如果你把《雨中曲》(1952)和基頓的《攝影師》對比一下,也會有驚喜的發現。

最後再說一句,去年,美國導演彼得·博格丹諾維奇拍攝了一部關於基頓的紀錄片《了不起的巴斯特》(The Great Buster:A celebration),並在威尼斯電影節上展映。

片中邀請了赫爾佐格、昆汀·塔倫蒂諾等大咖聊他們心中的冷面笑匠,不過由於這部紀錄片僅在美國的部分影院做選擇性放映,所以目前對於很多基頓粉來說還沒有觀看途徑。

總之,希望能有越來越多的人可以看到基頓以及他的作品,希望更多的人可以去發現那無比精彩的好萊塢早期默片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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